第97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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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刻命珍珠给自己擦身,又要赶谢慕林出去。
谢慕林笑笑,嘱咐珍珠用温水给谢老太太擦身,自己走出了屋子,前去检验水泥试验的成果。
旧窑
几块做试验的水泥地面,全都干透了。
谢慕林一块一块地检验过去,发现大部分的效果都还可以,最好的是石灰炉渣水泥和砖瓦粉水泥这两种。不过,可能是因为之前制作水泥样本时,用的是人工的关系,技术比较粗糙,磨的粉不够细,所以水泥地面凝固之后不够平滑,似乎也不是很坚硬。至于对比谢慕林记忆中的水泥地面来说,还有不少差距。
但在现在这个年代,将就着用用也够了。
马路遥就很喜欢这几块水泥地,对谢慕林说:“碎砖瓦和炉渣、煤渣都是极易得的,石灰石膏也不是稀罕物,花几两银子,就能从外头买一堆回来。用这个法子,短短几天内就能把老宅里的地面都铺平了,再将门前的路也修修,筑个坚固些的新码头,就算老太太要在这里住上几年,也不妨事了。”
谢慕林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点头道:“那就尽快收罗材料吧,但我们家的人手太少了,工具又不足,光靠人工把材料制成水泥粉,太过费事,是不是要多雇些人手?或者找些得用的工具来?还有,我发现烧过的水泥效果会更好一些,全都用铁锅去加热,效率太低了,恐怕还是要弄个窑去烧才好。”
马路遥道:“人手不足,可以从佃户挑人,新宅子那边也有下人,请太太调一批人手过来就是了。老宅僻静,多几个青壮在此守护,老太太与家里的姑娘妈妈们住得也安心些。二姑娘拿出来的这个水泥,是好东西,最好不要把方子传出去,让外人知晓。二姑娘身份尊贵,又自小读书,兴许不把这个方子放在心上。但好东西是能传家的!倘若家里能建个水泥窑,多多制出水泥粉来卖,光是在这湖阴一地所得,就能给家里增添一大笔财货!家里如今境况大不如前,伤了元气,正该要寻些法子赚银子呢。太太、少爷和姑娘不方便出面,给京里去一封信,毛掌柜自会派人来打理的。”
谢慕林有些惊讶地看了马路遥一眼,平日里她只知道母亲的这个陪房忠诚可靠,办事很利落,但没想到,他还挺有经济眼光的。
做水泥作坊的生意,确实是一条财路。但谢慕林不确定谢家三房是否需要掌控这条财路。他们家成年男丁太少了,又是主要走读书科举出仕路线的,没有人手去打理水泥生意。就算是手底下的掌柜、管事们,也早已各有职司,未必能分心。倒是谢氏族里族人不少,从里面挑一个出来做代理人还是可以的。反正以谢璞的官位,还有宗房一向的作风,不会有哪个谢氏族人会起歹意吞了谢璞的产业。
谢慕林并不是很在乎水泥生意能给谢家带来多少收入,对她而言,只要能随心所欲地大量使用这种建筑材料就好了。如果能借着水泥配方,跟宗族中人结成更紧密的关系,对于刚刚回到族地的文氏母子等人而言,更有意义。
谢慕林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嘱咐马路遥:“尽快在附近找个可以建窑的地方吧,我们先烧一批水泥来修老宅,也趁机把这两个水泥配方调整出最佳方案来。到时候,有了老宅做范例,娘一眼就能看出水泥的好处,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路遥应了声,旁边一个一直沉默的老仆忽然开口道:“附近就有一口砖窑,只是废弃多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但那口窑是咱们家的,不必惊动外人。”
马路遥回头望去,认得那是谢家三房的老仆,昔年在老太爷谢泽湖身边做过小厮的,只是沉默寡言,人也不算机灵,只有一把死力气,所以不是很受重用罢了。他便问那老仆:“那砖窑在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仆咧嘴一笑:“马管事当然不知道,那是老太爷当年分家出来建这座宅子时候的事儿了。那年砖瓦木石的行情很好,可老太爷急着要把宅子建起来,才能娶亲,所以,为了省钱,就特地在后山挖了个窑,雇了个烧砖的匠人回来,自家烧砖建房。那窑是请人指点过的,烧出来的砖也很结实。族里的人看着好,等咱们家的宅子建起来后,又有两家人向老太爷买砖。
不过老太爷嫌烧砖的赚头太小了,成亲之后就离家出去行商。那口砖窑烧完了那两房族人要的砖后,没了生意,也就封起来了,工匠们转去干了别的差使。但这件事,族里人都是知道的。那日听说谢家族人迁居谢家角,为了建房就近挖窑烧砖时,我就知道,他们是向咱们老太爷学的!”
谢慕林看到老仆一副自豪的表情,便笑着说:“那就请爷爷带路,领着马叔去砖窑的位置看一看吧?经过八年前那场大水,也不知道砖窑现在还能不能用。如果还能用,那就省了大功夫了。咱们就近烧烧水泥,很快就能把老宅修整好,大家伙住着也不觉得简陋了。”
老仆一口答应下来,还说:“二姑娘这方子好,若是当年咱们家就知道如何配这个水泥,大水之后,兴许就不必全族搬迁了。这一片地那么大,丢弃了实在可惜!”
谢慕林想起给老太爷谢泽湖扫墓那天,跟来观礼的族老们在闲谈,根本就没把谢家湾这一片故地视作弃地,分明还打着早晚要重新利用起来的主意呢。
当初之所以会搬走,一是因为大水过后,这附近的土地都难以耕种了,房屋损毁严重,也不好住人;二是因为谢家族人的房屋普通离河岸太近,而这里的地势又太低,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来一次大水,让族人再受一次难的缘故。只要把河岸两旁的堤岸建起来,那在离河稍远一些的地方,重新建起住宅,未必不能再住人。而附近的农田,八年之后也早已重新耕种起来了,不再是荒地。
谢家角地方不大,即使再往山林方向发展,砍去植物,清理土石,能开拓出来的空间也是有限的。等到谢氏族人繁衍到谢家角无法容纳的地步时,肯定会有人重新搬回这一片旧族地。再加上这里附近还有谢氏祖坟,怎么可能轻易抛弃呢?官府分配给了谢氏宗族新的土地,但宗房可从来没把旧土地的契书交出去呢。
谢慕林给马路遥和老仆分配了任务,将人打发走了。她回头再看了看院子里那几块铺了水泥的地面,心头火热。
这座老宅依然破旧,居住环境远远不如新宅舒适。但现在的老宅对谢慕林而言,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复诊
马路遥和老仆带回了好消息。
旧砖窑是建在山脚下的,地势有点高,没有受到大水的影响,再加上当年这里是因为没了需求才封起来的,使用时间并不长,窑还很坚固,虽然废弃多年,但只要清理一下,就能继续用。
由于当年老太爷谢泽湖修这个砖窑,是为了建自己的宅子,所以从砖窑到老宅侧门,有一条三尺宽可以供拖车通行的平整土路,只是被杂草掩盖了而已。把草铲掉,碎石土块清理掉,就可以利用拖车在这条土路上运送重物。砖窑附近的破草棚中,还留有一架破损的木拖车,修一修就可以重新派上用场了。
更妙的是,旧砖窑的位置离老宅有一定的距离,更靠近二房的旧宅,正对着一排佃户的旧家。那一带已经没有人住了,但八年前却人丁兴旺。所以,为了那一片的居民出行方便,也有一条小路斜斜通往河边,有一个专供佃户出行用船方便的小小石砌码头。
若不是马路遥考虑到需要从外头采买水泥原材料,得找一条路把东西运到砖窑去,一路找过来的话,根本不会发现那个早就被杂草掩盖住的小码头。这地方离老宅大门口有超过半里远,不能替代老宅门前的码头,却可以当成专门的运货码头使。
马路遥还告诉谢慕林:“除了烧水泥以外,那窑还能继续用来烧砖。老贾头说,当年烧砖用的土,就是从旁边山坡上挖的,所以那边至今还有一个大洞,只是眼下已长满了草而已。老宅这里除了用水泥,砖瓦也是要有的。倘若姑娘打算把钱省到底,直接开窑烧砖,也不是办不到。到时候咱们家连配水泥粉的砖瓦碎与煤渣都有了,甚至不必向谢家角那边的砖窑买。”
谢慕林感到很满意,这下烧水泥的窑齐全了,基础原材料也有了一种,再买些煤、石灰、石膏之类的东西回来,把工具配齐,就能开干了。
对了,他们家还缺一名窑工。自家手工配一点水泥粉,可以拿锅炒炒就完事。既然要拿窑来烧,少不得有个熟练工来操作,免得家里这群不专业的仆役什么都不懂,烧出问题来。
马路遥领下了采买材料的任务,老贾头则是把自己的儿子和侄子推荐给了谢慕林。
老贾头说:“小的有两个儿子,都还算老实肯干。二姑娘随便吩咐他们干什么都行。我们老贾家在谢家当差,已经是第四代了,忠心耿耿,绝对不输给任何人!二姑娘这差使需得保守配方的秘密,只有自家人才能真正信得过!至于小的侄儿,小的两个兄弟如今都是一家子在谢家角干活,这个侄儿是在那边的砖窑里做事的。近来砖窑不大景气,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工钱了,只包吃住而已,吃的也越来越差。小的侄儿有心要另找活计,却又不好离了谢家的地盘。再说,他在砖窑干了六七年,除了烧砖,也不会别的手艺了,贸然换行,只怕会没饭吃。”
谢慕林同意让老贾头的儿子来试试水泥制作,但对于他侄儿,态度就比较保守了。哪怕她目前确实需要一个专业的匠人来帮忙,也不想轻易招揽别房族人的手下,那有挖角的嫌疑。
她只能保证:“既然涉及族里其他房头的人,我就得回家跟娘和哥哥们商量过,才能做出决定。贾爷爷不必着急,咱们先把老宅这边需要的建筑材料买回来吧。要不要建水泥作坊,那是以后的事了。”
老贾头咧嘴笑着答应了:“都听二姑娘的。二姑娘说了算!”
这时候,丫头来报,杜逢春老爷子来了。
谢慕林连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没有脏污,便跟马路遥、老贾头打了声招呼,迎了出去。
她一走,马路遥便斜眼看向老贾头:“你这个老不死的,我还以为你真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如今竟然精明起来了。若不是二姑娘一向行事谨慎,方才你就给自己儿子和侄儿捞到一个好差事了吧?咱们家日后若真要开水泥作坊,还不是你们老贾家说了算?!”
老贾头咧嘴道:“马管事别见怪,你是太太跟前的得力人儿,自然看不上这点脏污的小差事。我老头子也是不得已,我两个儿子都是车夫,从前在金陵城,他俩能把全金陵城大街小巷都记熟了,不管主人家坐车上哪儿去,都是通行无阻的。可如今回到湖阴县,太太、少爷和姑娘们又不住在县城里,要车夫有什么用?这里吃香的是船夫!总不能叫我两个儿子都没了差使,只能去做粗使活计吧?
“他俩也有孩子,最大的孙子再过几年就要娶亲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儿孙们多积攒些钱粮。至于我侄儿,他既然正好有这个手艺,能帮得上二姑娘的忙,自然比外人更可靠些。我不荐他,又能荐谁呢?”
马路遥冷笑:“别说得这么好听了。你一家子刚回老家,差使又不顺利,自然需要亲族帮衬。你跟你兄弟们十几年没见了,又各自有儿有孙,一大家子人,通没见过面,能有几分情份?这回你拉扯了你侄儿一把,三房分支便又重新拧成了一股绳,往后有事也能守望相助,划算着呢!”
他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哼了一声:“也罢。我原也没打算要霸占水泥作坊的新差使。这作坊能不能建得起来,还说不准呢。倘若你们老贾家真有那个福气,能替太太、姑娘看守这个作坊,就好好当差吧,别想着在我眼皮子底下捣鬼!”
老贾头咧嘴一笑:“哪儿能呀?马管事,咱老贾家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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