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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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祝唯带着私心抢先坐在祝以安旁边。她常借由自然的借口缩短跟他的距离,比如一起出门的时候,坐车喜欢坐在后排,因为那样可以跟他挨在一起,遇到拐弯和上下坡,还能假装没坐稳“不小心”歪到他的肩膀上。大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婚姻、生意和最cao心的孩子的学习,觥筹交错间,只有他们各怀心事。祝唯低头吃饭,她虽然成绩还算可以,但也没到能够拿出来让父母炫耀的程度,而且他们最先提及的主角一般都是祝以安,只不过夸他的时候会顺带提一嘴她。就这么想着,碗里被一双筷子夹进来几片炒牛肉,抬头一看,祝以安笑眼盈盈:“多吃牛肉,你正在长身体,高中学习压力大,太瘦了身体容易垮的。”他的语调和举动那么自然,坦荡又平静,旁人眼中,这就是一个称职的哥哥对妹妹恰到好处的关心,可就在三个小时前,两个人才触碰了那层不该逾越的禁忌。舅妈注意到两兄妹的互动,笑说:“真羡慕你们家以安和唯唯,兄妹俩感情真好,不像我们家年年跟她姐姐,两个人就知道整天打架,我们真是心累哟。”祝唯脸发烫,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跟我哥小时候也有闹矛盾的时候的,小孩子不懂事,都容易这样嘛。”只不过每次都是他让着她。说完,便继续吃碗里的牛肉片。饭正吃着,祝以安被几个叔叔伯伯拉起来劝酒,祝成宪竟然也不拦着。祝唯觉得反感,她当然知道他喝不了酒,好言劝他们不要让祝以安喝,但最终他还是象征性喝了一杯,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祝以安脸已经微微红了。她对这种酒桌文化感到恶心,甚至有想帮他挡酒的想法,可这意味着对那些成年人妥协,何尝不是通过了他们的服从性测试呢。祝以安捕捉到她忧心的眼神,转头笑着缓缓摇头,表示不用担心。然而当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时,祝以安的酒还没有完全醒,虽说有前车之鉴,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方才还能勉强说几句话,现在似乎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祝唯坐在沙发上陪着祝以安,他身上有酒气,她讨厌酒,但喜欢陪着他。她扶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她身上。昏暗的室内灯下,他面色绯红,鼻腔呼出的热气打在她手背上,弄得她心痒痒的,她只希望时间再慢一点。夜在肆意流动,裹挟着无端的念想,悄无声息。她总喜欢在这种时候悄悄观察他,睫毛卷翘的弧度,左脸眼下那颗恰到好处的痣那样好看,使她盯得出神。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是放松的吧。她想,或许他也累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以紧绷又完美的姿态出现在父母师长眼中,他的一切努力都被视作理所当然,从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只有她知道他高三备考数学竞赛期间患了胃病,那时候她也在准备中考,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几乎不能想象旁人口中他“毫不费力”的成绩是多少后遗症换来的。他忽地翻了个身,使她慌了神,嘴里溢出细碎的呓语,似乎是“走开”之类的话,她以为他做了噩梦,轻拍他后背,如哄小孩子一般念着“不怕不怕”。他很快安静下来。这让她觉得很满足,曾经她梦魇,他也总是这么哄她睡去,现在竟有种互换角色的奇妙感觉。祝唯盯着他出神,如果会读心就好了,她真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对她、他们以及他们各自,抑或是她不敢肖想的他们共同的未来。又过了不知多久,先前平静下来的祝以安眉头忽然紧锁,即便盖着毯子,她也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紧绷起来,随后右手开始不安分地挪动。看到他这副模样,她也揪心起来,她紧握住他的右手,如同传递某种安全的信号。不知是否是感受到熟悉的体温,他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整个人归于放松。
好好休息吧,哥哥。不用担心其他事情,在我这里,你只需要放松就好了。次日清晨,祝以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只依稀记得昨夜不得已喝了两杯酒,随后在意识模糊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祝唯也没有告诉他昨夜他是如何受他照顾,遭遇梦魇,他又是如何被她弄到房间,最后又是如何睡去。他或许已经猜到。在爷爷奶奶家待的几天里,除夕那天发生的一切,祝以安只字未提,她猜不透他的想法,但隐约觉得他也在矛盾与挣扎。回家以后,日子便像按了快进键,飞速跳跃到元宵,后天就是返校的日子了。返校前一日,祝唯正在房间收拾行李。卧室门被敲了几下,“小唯,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谈谈。”祝唯迟疑了一会,隐约有预感,是关于那天的事情,她冲门外大声喊道:“哥,你进来吧。”祝以安推门进来,转身关上房门,坐在她身边,“哥哥想跟你聊一聊”,他抿唇,紧接着认真道:“关于除夕那天晚上的事情。”祝唯心下一紧,保持沉默,准备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祝以安见祝唯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小唯,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哪些事情是该做的,哪些是不该做的。”“你这个年纪,对异性产生特殊的感情和欲望是很正常的”,他把声音放得更温柔些,似是不想让她受伤:“不要觉得自责和羞愧。”祝唯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她本以为他至少会先指责她。他总是如此,即便与他朝夕相处,依旧忍不住被他的温柔、包容和同理心打动,就像冻成负十摄氏度冰块的心被温暖的蜂蜜水一点点化开。就连“欲望”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不带一丝别的色彩,它只是一个词语而已,用来描述她隐秘、真实、难以启齿但在他眼中是自然正常的东西。祝唯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反射出的台灯的光亮,依旧一言不发,鼻子已经酸酸的。哥哥,我该如何向你描述我对你的爱和欲望,不知从何时起,大约是两年前,我开始想着你自渎。每次你打给我电话的时候,我身体里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有一股缠绵温柔的风将我吹起来,你自然而然夸我学习认真时温柔的尾音,你因为我晚上不吹头发感冒时呵斥我的语调我或许已经被欲望主宰了,如果我说出来,你也会觉得我是变态吧。祝以安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斟酌片刻,严肃道:“但是,你不能像那天那样直接对哥哥做那种事,绝对不行。”考虑到把持好两人谈话的度,他没有直说。祝唯还是没说话,祝以安犹豫自己是否过于严肃,伸出右手揉了揉她刚洗过的蓬松柔软的头发,表示安慰。“哥哥,你也是异性吧,如果我说,我对你产生了欲望,你会怎么办呢?而且,哥哥你那天也是清醒的吧,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呢?”祝唯抬起头来,缓缓说道,眼中雾气氤氲。他没想到妹妹会回答得这么直白干脆,甚至把问题抛给了他。大脑一片空白,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自己陪伴、照顾、爱护了十多年的妹妹?扪心自问,自己对妹妹难道就没有一点多余的想法吗?或者说那一次次的“意外”其实也有自己的纵容和自私吧。即便心乱如麻,他仍然强装镇定,试图维持好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哥哥”人设,他不能承认这些想法的真实性,不敢不愿也根本不能验证,他只能也只有克制。在这方面,他根本不能对她保持坦诚,他很清楚后果是什么。他绝不能让她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