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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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整整齐齐跪着一排排的人,都穿着素白的丧服,灵堂上供奉着一块排位和棺椁,那棺椁由清水金丝楠木制成,外面绘着四十九道浑饰金漆,显然是帝王专用的规格。
哭诉声生生不息,大臣们都低着头沾泪唔咽,在这场景里,李烟重也只好装模做样地哭喊上两句,为他不知出了几服的堂兄。
此时天色渐晚,堂前摆放的一对大香烛就要燃尽,而殿门大敞,吹进来的风呼呼闪闪,灯光明明灭灭,丝丝缕缕的烟升空,贴近那排位又撤开。
风渐大,月光如水淌进来,一些年纪大了的老臣已经支撑不住,小声说话的人也渐多了起来。大监俯身去续点棺柩前的那一盏油灯。
“呼——”
风声吹开殿帘,深秋的冷风粟粟,吹得殿门前的几个宫人咬着牙发颤,而那巨大的呼啦声像是突显的一道惊雷,劈碎了殿中佯装的平和。
“长明灯灭了!”
“陛下——”
李烟重趁着人群的慌乱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并坐在了腿上,他低着头不发一言,实则在听着身边臣子的私语。
“灵帝……看来老天都要看不下去了。”
“只是,国祚要断了……”
棺椁梓宫里躺着的那个人正是灵帝,灵为恶谥,他这一生不勤成名、任本性也昏聩不明,不识奸邪、迫害贤良,以致京都被破,祸及己身。
前些时日,灵帝的尸身经由匈奴人送了回来,在京都完成了交接并签订了暂时休战合约,当然匈奴从中原攫取的利益不可估量。
京都尚未从那场浩劫中淌出来,被匈奴铁骑踏过的城门还没有立起来。国本又身陨,更无奈的是灵帝没有后人,李家宗室旁支也是稀少,适龄的男儿几乎没有,这可把一众大臣愁得吃不好睡不好。
那盏灯又重新续上了。
只是火苗微弱,阑珊的剪影摇晃着映在墙壁上,像是幽幽的一抹孤魂,看着瘆人。
“欸——”
李烟重听见前面的父王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副常年纵情生色、犬马歌赋,像极了幽怨词人的羸弱身子此时看着异常瘦削,似乎就要倒下。
风又吹过来,卷着烟火。
他蓦然想到那句诗。
“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父王说他的名字就是来源于这句诗,父王希望他不要去在意李存勖的前生武功、后生磨难,他说只希望他能像李天下一样去体味那风花雪月、残月落花。
李烟重扯了扯嘴角,他捻着未束的头发垂下眼弯了眼角,曾经辉煌强大的中原竟然变成了这般,李家先祖见到如今的后人也不知会有何感想?他怎么能像父王希望的那样?
如梦,如梦。
这何尝不是一场梦?打碎了中原王朝百年的铮铮傲骨,让王族百姓生生咽下那呕人心肺的脏气,还要继续佯装大国的威严、强撑着扮演一个让各国百姓尊崇的天圣。
他也叹了口气,想着这所有的一切最好是场梦。
梦。
如梦。
李烟重接过大总管太监手中明黄色的御纸,这是前朝各位臣子同灵帝皇后拟定的即位诏书,命他接过天下的权首做出宸断,接替这残破的河山,并竭尽全力将中原带回那个盛世。
他的额头贴地。
地上的灰尘荡到了眼角,他眨了眨眼弄走那一粒尘土,然后直起身接过那张御纸,身后的仆从甚至父母都向他跪拜。
“陛下——”
“将军,京都来信了。”
张不浊抖了抖信纸上沾着的露水,展开看了一眼便扔进了烧得正旺的炉子,他那双墨黑的眼看着火中一点点被火苗侵蚀的泛黄纸张。
屋外又飘起了雪。
“李烟重,你听过这个人吗?”他撑着头问手下。
赵思返摇了摇头,尚且充满少年气的眼神变了变,他走到男人跟前低下头,“听说是新的……”
张不浊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些流言,那张纸上说得要更加详细,李烟重就是即将要上任的小皇帝,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却是给了朝廷一个不小的震惊。
灵帝无后,大臣和皇后挑选一番,最终定下了李烟重这个边远小王的世子,虽然是同姓,但他们这一支没有丝毫权力。而且入主宫城还有一个条件:李烟重要认宣帝也就是灵帝的父皇为父。
他都能想到那些臣子们说什么:这样最为稳妥,既延续了灵帝这一支,也能让李烟重的即位名正言顺一些。
只是那位小皇帝若就这般应了,坐了那个位置也不过是四处被牵制进而做一个被提着线的木偶罢了。不过小皇帝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李烟重直接以要恪守孝道、善事父母回绝了朝廷。双方僵持了好些时日,最终朝廷妥协了。
张不浊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小皇帝倒是个带刺的,他不禁有些心急想要见一见这个李烟重了。
“将军,关于这边的军防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陛下,今天的即位大典想必您很是劳累,天也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身边的太监叫曹富贵,本是伺候灵帝的老人了,在宫中的威严也是不小。李烟重应了声转而在他的服侍下上了龙床。
“都退下。”
他挥了挥手挥退屋里的宫人,说是退下,他们也不过是在门外继续守着,也说不定是在看着他。
李烟重叹了口气,身下的床宽大又柔软,躺上去却觉万般不适,这个位置又何尝不是?
今天他见了朝中的重臣、戍边的将领,他能从他们眼中看出那些轻蔑和不屑,即使被他们努力掩盖着。晚上的大宴同样如此,几个臣子为一点小事争来争去,武将喝高了还会当堂咒骂,他坐在殿上执着酒杯小口地饮着,对身边的事漠不关心,其实是没有能力去关心。
刚才回到慈庆殿,他看了两眼案上摆放的折子,上奏的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真正有关家国的重要折子都在重臣手里。
他闭着眼列了些朝中的文臣,那些武将此时多在边疆戍边,匈奴还不知如何,防着匈奴只能倚靠那些将士,短期之内从他们手中收回军权不可能。
如今当权的都是灵帝时期的臣子,把握朝政的是丞相王端,其间还有些清流权贵以及一些中层的官员。
朝廷已经好久没有新鲜血液填充了,当政的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老了就没有了斗志,容易被家族声名挟持。不过这里面有一个人倒是特殊,苏家的苏相荀。
苏相荀适而立之年,曾被灵帝提拔看重任御史令,当然他背后的苏家势力也不小,只是他父亲死后,近些年一直在下降。而且据说匈奴破城之时,他曾组织军民抵抗,也与王端当庭抗争,只是结果不太好。
年轻的臣子本就该与老臣抗争,这是帝王之术。李烟重心下有了些许计较,他侧过身子慢慢睡了过去。
夜慢慢长了起来,天色昏昏,星河随时辰流转,风声忽小忽大,北边已经下了雪,而这里才挂上霜,霜色当属晨初。
“陛下。”
李烟重听到门外宫人的敲门声就坐了起来,他其实早就醒了,昨晚睡得不好,在乱七八糟的几场梦里,他见到了一双眼。
清澈,淡然。
他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他本以为那只是一场由于昨日劳累醉酒而引起的混乱的梦,却没想到他在朝会上又见到了。
苏相荀垂首而立,宽袍大袖拢着,他冷眼瞧着身旁的同僚上前向那位小皇帝禀奏,新上任的皇帝太小了,也不知会被他们“戏耍”到何时。他隐隐叹了口气,却听到一句。
“老臣恳请陛下迁都洛邑。”
丞相王端手持笏板站了出来,苏相荀听着他为小皇帝条条列出的利好没有一丝反应,迁都洛邑确实可以更好地护卫皇帝安全,只是这样北京的战略地位就丧失了,而且还会给天下人造成他们怕了匈奴人的印象。
他也走了出来,“陛下。”
李烟重面上不显,实则眉头动了一下,苏相荀端的确实是如玉君子的架势,站在年老粗重的王端身旁对比实在明显,难怪灵帝会提拔他了,想必除了出色的治理手段,面容也是一大优势。
“臣以为不妥,陛下才刚刚即位,朝中尚未安定,迁都一事说来尚早。”
他看着站立在殿下的苏相荀,更加肯定了昨晚的想法,年轻的臣子有和重臣抗争的勇气,同样也不失圆滑没有直接交锋。
“御史大人能确保匈奴人再不南下吗?能确保陛下的安危吗?”
站出来的是王端的党羽,这人比较尖锐,苏相荀没有和他吵,而是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轻御史。这些谏臣吵起架来那真是让人喟叹不如,从庙宇高堂的百年传承讲到山野村洼的万代信仰,无一不是说的迁都对国威的影响。
李烟重却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看着木木的像是在发呆。有些比较向着朝廷的臣子看到小皇帝这个样子又在叹气了。
“我能。”
“只要陛下别心血来潮出去亲征。”灵帝就是突发奇想要亲征才被匈奴人掳走的。
说话的是武将张不浊,中气十足的一句话让挑事的那个臣子先是住了口,然后便是一句更大声的“陛下,臣要参张不浊,他敢对您大不敬,无视君威,来日就敢欺君罔上。陛下,一定要狠狠的治罪张不浊啊!”
张不浊带兵把持着西北军防,绝不是说治罪就能治罪的人,前些天他赶来京城参加了即位大典还没有离京,一些人倒是想要他永远离不开这里,但是不行,便只能找些不痛不痒的由头刺一刺他。
李烟重旁观着这场闹剧,却不免对那位将军多看两眼,他看着还很年轻,并不像旁边的武将那样双鬓斑白,不过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迎上了他的视线。
不偏不倚。
堂下的人给小皇帝表演争吵了半天,皇帝却没一点表示,争吵声小了下去。
李烟重知道大臣们都看着他等他做出一个决断,他装作怯生生的样子,先是抬眼看了一下张不浊,然后快速低头,声音也很小,却能让殿前人听到。“还请将军放心,朕、朕不会亲征的。”
他不管殿下人的反应接着说:“朕刚刚即位又实在年幼,好多事情都不懂,迁都一事还是交由丞相和御史令协商吧。”
怯懦的小皇帝一说完就和身边的太监说想要退朝,连众臣的话语都不想再听就下了朝堂。张不浊看着李烟重的背影垂下眼,看错他了吗?
天子散了朝,臣子却在面面相觑,“苏大人,这……”御史中丞走到苏相荀身前叹了口气。
苏相荀振了振袖子,他没有说话随着人流往大殿外走,头顶的天渐渐挥去阴霾变得晴朗,他抬起头看。他们能等到那一天吗?
一个久远的太平盛世。
灯火阑珊挂在街角,廊亭里点着明亮烛火,酒香飘散至帘稠处又被遮盖,两个身着名贵绸缎、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桌前对饮。
“真的?”
“想必你还不知道,这小皇帝遣散了灵帝的后宫后,就到处找那些名士的书画琴谱。还对着折子睡了过去。”
“倒是像他那个亲生的爹。”
“丞相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王端执起酒杯,“郭大人谬赞了。说起宫里,曹富贵这人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提出跟他合作他还不稀罕。”
“那没把儿的一直那副样子,就想要一个人只手遮天。”
王端笑了笑,“你这老头子才是会说话。”
李烟重敲着膝头看了眼旁边替他研磨的小太监,“你叫什么?”
“回陛下,奴才名十六。”
能御前服侍的宫人怎么说也是受宠的,十六是曹富贵的,当然只限上层贵族。
单于地经历了个大清查,不出所料地查出了好多异心之人,只是人数有些多了,当然这些人也并不都是有罪的,有好些个只是徘徊在边缘望风看情形的。
皇帝问如何做,当然不能直接教导皇帝。钱里也是明白这点,“全凭陛下责令。”
李烟重勾了一下嘴角,钱里这人虽然长得魁梧憨厚,说话做事上却也不缺脑筋。“全部革职,视情况处理几个。”
不过钱里私下里认为这样的处罚似乎有些轻了,毕竟这些人处在内宫,他们威胁的是一个帝王的性命,这是历代皇帝最最不能忍的,但他又不好评价。只是提了一嘴
这其中一个高位的人多次将皇帝的消息传给了郭家。
“张将军前些天不是又在请军饷?我想前线兵力大概也有些不足,正好让这些人自己做个决定,看是去前线参兵还是为军费尽一些力。”
当然他说得这些前提都是那些人愿意认罪保证再也不参与,而且都是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兵将,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说什么李烟重都不能放过。
禁卫军大多是京中豪右子弟进宫混资历的最佳职位,这些人怎么都不愁吃喝,一般都会选择出钱来免去家中小儿的边塞之苦,而要上交的那笔钱也不少,这一事就让军中的过年变得好过了一些。
“臣遵命。”
钱里俯身告退,转过身也不禁放松了身体,他们都看走眼了,这个小皇帝可不是传闻中那个废物胆小的样子。不过……这般也不赖就是了。
关于禁卫军的这件事就在李烟重和钱里的支持下推行着,而这期间郭安连同郭家及其党羽更详细的罪状俱以查清,郭安的死罪是逃不了了。
此时新年将近,民间早已开始了一些过年的准备,而李烟重、苏相荀以及三两重臣在商量来年的年号,改元算是一个新的、摒弃了旧的腐朽进而是新的开始吧。
郑坔是新晋的户部侍郎,先前的户部很大程度已经成了郭安和他拥趸这些蠹虫用来偷税敛财的工具,郭安及一些官员认罪后,空缺的官职自然就需要新鲜血液来填充。
“郑卿,相比‘天禧’,朕还是更喜欢先生的‘建章’。”
“谁不知道陛下偏心苏御史?”郑坔是个很机灵的人,他时常会讲些小玩笑,却能很好地把握这个度,并不会让人感到不快。
其他的臣子一听这话也都暗暗发笑,大家都是在善意地打趣。而苏相荀低垂着眉眼,嘴角却也悄悄勾起一角弧度。
李烟重盯着苏相荀直瞧,直到那人露出的一片侧颈红了个透,他才转过眼继续去看面前的题字,这些字都是苏相荀写下的,笔力浑厚,笔竖舒展,看起来就让人联想到端方君子。他凑近苏相荀轻轻开口,“朕很喜欢先生的字,自有风骨。”
“先生写字的这双手也很好看。”李烟重说这句话的时候悄悄伸手去勾苏相荀的手。
“陛下莫要再取笑臣。”
苏相荀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气音,又因为顾忌着旁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娇矜味道,李烟重听后又向他瞥去一眼,黑色的瞳孔里有些不一样的亮光。
“天色不早了,事情也商量地可以了,与郭安的案子相关的事务必要下狠手,众卿都散了吧。”
靠窗依稀能看到殿外的红云携带着声烟掠过,苏相荀像其他臣子一样向李烟重行过礼转身,却听见一句,“先生留下。”
他在原地站定看向一旁的皇帝,李烟重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他低着头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却又被李烟重唤上前。
“陛下?”
“先生认为朕的字怎样?”李烟重搁下毫笔,他拿过案上的一本折子递给苏相荀,这折子正是苏相荀呈上来的,而他写的字也正是这份折子里的一句。
“明主治吏不治民。”是苏相荀这份折子里最主要的观点,他想要重新制定一份官员考核评审的标准来打击如今的腐败之风。
李烟重受其父的影响写的是瘦金,但他的字又有些圆融之势,并不太锋利,他本想着苏相荀也推崇这种带些威严的中庸之道,没想到他的这份折子竟然一改前期之势,变得激进、毫不畏缩。
“陛下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苏相荀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折子,他看向含笑的李烟重,心底有些慌乱。“陛下之意是要……回绝臣?”
“微臣知道此事实施起来艰难,但一举做成,陛下在朝中的势力将会更加巩固,在天下百姓的心中也会不一般。”
李烟重拉过苏相荀的手,将那本折子扔到一边,“先生,身为皇帝,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做成好替朕巩固朝中势力。可是相荀,你还是朕的重要之人。”
“陛下……臣何德何能?”
苏相荀的一双眼直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他的语气有些虚,而垂下的眼睫也是一直在抖动,看着有些可怜。可实际上,一种巨大的狂喜要将他淹没,在这种感情面前,他却莫名觉得害怕、冲动。想要……拥抱他、亲吻他。
“你值得的。”
李烟重说完就见苏相荀凑了过来,那颤抖的眼睫暴露出他的不平静,而被泻进窗户的一缕红烟熏红了脸颊。他伸手搂住苏相荀的腰,看了他一眼然后顺从地迎上他的唇。
“先生今天好热情……”
尾音被急促的喘息吞噬,不稳的语调泄露出些许情动。
他把苏相荀圈在胳膊和桌案之间然后再次挨上那两瓣水润的红唇,唇齿交接的那一刻脑中像是再次放起了烟花。以往他是并不太喜欢亲嘴的,之前未入宫时与旁人行欢好一事的时候都会避开。
他感觉到苏相荀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而他的指甲还蹭过了他颈边的皮肉,轻轻地,却引起一阵颤栗。随后他便撬开苏相荀的唇角,趁着他意乱之迹挤进去,舌头剐蹭口腔内壁,呵出的热气粘腻湿热还带着浓浓的欲望。这一刻没有言语,只有欲望的滚烫。
“唔?”
因着嘴里的东西,苏相荀的嘴几乎合不上,而那些涎水越积越多,最后都顺着嘴角淌了下来,黏在下颌的感觉不是很好受,可此时的他却无心顾忌这些。
李烟重用胳膊撑起身子看身下的人,苏相荀靠着桌案喘息,他之前一丝不苟的冠发松了,几缕墨发被沾湿贴在额角,汗液混合着潮红在他脸颊上作画,而最绝的当属那两瓣有些微肿的红唇,水光艳艳,风华独灼。
他索性将苏相荀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散了之后有一两缕挨到了旁边的装着墨水的砚台,发尾蘸上了墨汁,可是两人并不知情,他们所知道的只有上升的体温和体内的燥热。
月白色的衣领被粗暴地扯开,那截白嫩的脖颈便显露出来,苏相荀的脖子上的青筋在微凉空气鼓动,看着诱人。
“陛下……”
苏相荀仰着头,面色酡红,因着脖子前受着的啮咬而不住地呵气,他的手环着身前人的肩,手指难耐地摸索手下的肌肤。
吮吸的声音夹带水声,薄薄的一层皮肉被身上那人叼在口中轻轻含咬,柔软的舌尖在锁骨、喉结处舔弄,粘腻的水渍附着温热的皮肉,进而激起身体里更浓烈的情欲。
桌案上的东西被扫到一边,李烟重从苏相荀的胸膛处抬头,他的脸颊同样被热气和情欲熏得染上了绯色,微薄的唇也是红艳,眉角的春色浓厚,而鼻骨上的薄汗更显欲。苏相荀一直知道小皇帝骨相好、长得俊俏,此时却发现相比稳重的黑金,他更适合绯红,艳色无边。
翠眉李郎一十七,天遣裁诗花作骨。注
墨眉、身骨以及此时那双含着秋水般的眸子都像是吸力,吸着苏相荀走进情欲的漩涡。“陛下,您真是……让臣心醉。”
李烟重笑了笑,洁白的牙齿一闪而过,引得苏相旬再次倾身抱住他的肩,他感受到了苏相旬的气息后便顺从地闭上了眼。
灼息又浓了。
“啧啧”的水声中夹杂一两声喘息,亲吻中的手臂摩擦产生的热直窜下体,胸膛相贴起伏,心跳声是那么强烈。
“相旬,可以吗?”
李烟重用嘴碰了碰苏相旬的手指尖,看他没有惊慌的反应后便牵着那只手向身下移动。
那只手的手心附着湿汗,手指尖微微发颤,能看出主人的紧张,不过苏相旬还是笑了,蒸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明媚,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我的荣幸。”苏相旬凑到李烟重耳边这样说着。
束腰被扯开扔到一边,光洁的胸膛露出一大片,如玉温润的皮肤夹杂了些许绯红,让人忍不住再用力一些让它再布满一些。
发丝挨到光裸的后背,后腰处是一股异常的凉意,苏相旬怔了一下,但他稍后便无心再顾忌,因为后背贴到微凉的实木桌面让他不禁瑟缩了一下,之前那些许凉意便算不得什么。
烫,李烟重的手很烫,在这具因冰凉而颤抖的身体上抚摸时不禁让他呻吟出声。
“嗯哼……”
李烟重看着被剥了个干净的苏相旬,身下的人有些害羞的用手遮着面,脖颈红了个透彻。
“相旬,想看着你。”
呼出的热气沾染到苏相旬的手臂上催促它赶紧离开,而苏相旬的动作更快,几乎是李烟重的话音刚落,他便移开了手。尽管面上还红着,眼睛还飘着。
两人的视线交汇便再移不开,情欲氤氲成湿汗、喘息。胸膛贴上磨蹭,李烟重身下的性器胀大抵上苏相旬的大腿内侧。
“别躲。”
李烟重掐住苏相旬的大腿,另一只手捏了捏身下人胸前的小红豆,它已经完全硬起来了,在他的手指间流连摩擦。
手下的肉体温润光滑,手掌覆上去便能感到细腻,李烟重含住苏相旬的喉结舔弄,待察觉到他的吞咽后蓦地笑了一声。
“陛下?”
李烟重的手滑过苏相旬胸前,随后在下腹处揉按,微硬的肌肤开始绷紧,而苏相旬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颤巍巍地吐出了水。
“陛下,别、别碰,脏……”
苏相荀的手不禁摸到下方胡乱阻止,却被李烟重撇到一旁,“遮什么?又不笑你。”
因着那里的手胡乱地抚摸,身体里的燥意聚成一团团火苗燃烧了四肢百骸,苏相荀的手指张开又攥紧,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唔啊……”
李烟重摸了摸手里柱身的顶端,那里的小孔翕张进而又吐出一滩清液,挂在他的手指尖不肯离去,他低头将手指上的东西抹到苏相荀的下腹,然后一把握住苏相荀的性器上下撸动,“不脏,你怎么还嫌弃自己?”
苏相荀身下的性器大小还是很可观的,只是他体毛比较少,那东西看着也干净,一被手掌包裹便着急地挤着撞着,手指蹭过它被层层包围的小孔时,吐出的水滴滴答答沾湿了李烟重的手腕和虎口。
大概是苏相荀好久没有自己纾解了,不一会那东西就在李烟重手里泄了出来,白液又多又浓,散发着微微的腥膻。
“先生这是憋了多久?”
李烟重调笑着,他那只干净的手摸了摸苏相荀的侧脸,另一只手将苏相荀的腿别在自己腰上,也在偷偷地往那处移。这里不是寝殿,没有那种脂膏,只能借助些旁的东西了。
“陛下,哼啊——”
苏相荀因着刚刚释放完身体不自主地放松,那根手指倒是找到机会进去了一点,但李烟重顾忌着他是法又很急躁,却是极致地纵火,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前面挺起的性器上下撸动。
“啧。”
李烟重调整了姿势,将苏相荀的一条腿抬起挂在自己肩上,然后掐着他的腿根往里面撞去,小嘴周围的皮层被一点点碾开,硕大的柱头随后就被温暖的巢房包围,再往深处是细窄磨人的甬道。
“相荀,别夹那么紧。”他的性器还有些干涩,李烟重便让苏相荀放松身子涌出更多的肠液来润滑。
身下男人的粗喘声音中夹杂急躁,脸颊眼尾都是一抹红。李烟重按揉着苏相荀的下腹,手法略显粗暴,“难受?”
“痒……里面痒,陛下——”
苏相荀仰着脖颈呻吟,他的腿心大张,微凉的风吹来让下体不禁瑟缩,但身体里面那股无名的燥意与痒让他再次张大腿心,显然是被情欲折磨的不成样子。
李烟重揉了揉身下人小洞周围的粉红皮肉,那个小洞被一根粗大红胀的性器插满堵着,撑的周围鼓起,触感也满是精液的粘腻。
“还挺骚。”
说完他挺身一下子捅到了深处,苏相荀仰着头叫出了声,声音不小,显然是没想到那一下子的威力,而且他向前滑出了一段距离,头发悬在桌案前方。
“哐当”一声,桌案开始晃,茶杯里的浅褐色茶水也晃晃悠悠,飞出不少水渍,有些直接溅到了苏相荀的身体上,微凉遇上滚烫起了折磨人的烟。
“啊哈……慢点,陛下慢些……别顶。”
身体里粗大的性器每次插入都是整根没入,每一次都会顶到深处的那个敏感点,而且李烟重还会抵着那里磨,缓慢却用力。抽出的时候他又会把柱头留在里面,然后再挺身,一点点破开湿润皮肉的欲迎还拒,然后再次狠狠碾过甬道深处那一点。
“噗呲噗呲”的声音是性器在满是水的甬道里搅弄的声音,同时囊袋打在细腻的臀肉上又会发出“啪啪啪”声响,宛若是一场旁人无知的和声。
李烟重肩上的那条长腿勾着他,脚尖泛红绷直,脚跟不安分地磨蹭着他的后背。他看着逐渐得了趣的苏相荀,身下人半阖着眼,面上一片绯红,嘴角时而溢出三两明丝。
“先生。”
苏相荀睁大眼睛看向上方的李烟重,猛然间感到一阵强烈的拉力,再回过神却发现他已经坐在了桌案上,身下那粗壮的性器还在进出,只是些许细密的白沫掉在了实木的桌面上。
“呃唔……”
这个姿势下能清楚地感到身体里性器的粗大,他低头看着微微鼓起的腹部,面上的红晕再次加深,不过又被李烟重拉过手去感受那交合处。
“先生,记得朕是怎么操你的了吗?”
李烟重略显粗俗的字眼让他不自在瞥过了眼,他将下巴抵在李烟重肩头,小声哀求他。“别喊……别喊先生……啊——”
只是这般屈于人的他注定得不到想要的。
“先生,朕操你操得爽吗?”
李烟重并不为所动,反而埋在苏相荀身体里的东西更加激动了,他扳过苏相荀的下巴和他深吻,涎水都滴在他汗湿的肩头。
“爽…唔呵…谢、谢陛下……”
再数十次的抽插后,身下人的大腿已经开始痉挛,腿心泥泞一片,就连后面那张小嘴也开始不断地收缩,夹得他就要缴械。
他粗喘两声,掐着苏相荀的腿根发狠冲刺,柱身滚烫冲撞内壁,同时壁肉不断收缩磨蹭柱身的头部,白沫子越积越多,水声也越来越大。
终于——
小洞里涌出一股热液俱都浇灌在柱头,持续的刺激让李烟重咬着牙粗喘,随后他抽出滚烫的性器,将苏相荀翻过身,然后扶着性器抵着苏相荀的后腰全都射在了那里。
白嫩肌肤上的几点墨黑被白浊覆盖,这些白液还滴滴答答地向着那条股沟流去,在小洞口徘徊,是极致的糜烂。
而苏相荀趴在桌案上一动不动,只有急速起伏的胸膛,他身前的性器也已经出了水,正抵着微凉桌面和身下的一滩液体颤巍巍。他的后腰处仍是阵阵酥麻,像是仍有东西喷涌。在感到身后液体流动后他不禁夹紧了双腿想要挽留那些溜走的精液。
“陛下,下次、下次能……射在里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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