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教育和花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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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伦纪580年九月末,程止戈在学校宿舍发送最后一封电子邮件,随后坐在椅子上,快速梳理一遍最近所做的事情。
月考还没开始,学期初课业量很少。在莫维尔基地的实习报告已经总结完了,考察结果也通过那个编码提交了上去,整体政治环境趋于保守,很安全。之前出席过一次尤利卡驻南半球岚海军区海军基地的军事演习,再有类似的邀请可以推了·······
还有什么?我现在是学生身份,不用再按时汇报工作情况或者写一些画蛇添足的日常总结。体检也做完了,医生不建议我这段时间再植入知识芯片,距离完全“消化”上一次的需要至少两个月······
仔细回忆一番,程止戈发现除了日常训练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事等待完成,心下空空,略微茫然。
这种感觉就像在人生大道上狂奔的大汗淋漓的人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明知终点遥遥无期,自己尚有余力,却不得不停下来,等待下一次发枪的指令。
久违的,一种空虚感从心底腾起。
他把目光转向窗外,在气象管理部门的安排下,尤利卡大气层厚度根据地区差异而增减,移山造陆令洋流拐入计算好的轨道,北半球早在八月按时进入为期三个月的“秋天”——为了纪念地球时代,尤利卡气候经人工干预,四季分明,
残阳入眼、云卷云舒,空中列车一辆辆划过金黄的天空,候鸟在生物磁场引导下按照固定路线缓缓飞过,或驻足停歇,落在德拉科尔校区内恢弘深沉的建筑群上。一片平静中,风声、水声、脚步声,声声入耳,他这才注意到,目光尽头,是一条人声鼎沸的街道,喷泉折射出七彩的光。更远,天空城悬浮数百米,人们来往穿行,隐约可见其上的繁华。
这方天地依旧是他熟知的天地,却比他以往见到的更加辽阔,只是那时没心思看。
我有多久没注意过周围了?
带着这句疑问,程止戈思维持续发散,几分钟后,他停止这种精神内耗,临时决定出门去拜访一位生物学教授。
出了门,他下意识左右看看,没见到熟悉的人影。但回去的路上,那人毫不意外的出现在绿化带拐角,靠在栅栏上垂眸盯着脚下一片阴影。
不是很熟的时候,程止戈以为林承洲是一个喜欢招猫逗狗四处拈花惹草的人,毕竟对方长了一张很风流的脸。但一个月相处下来,他有些意外的认识到,对方十分安静,不会在他们相处的时候刻意找话题,也没说过让他感到不适的话,做过让他排斥的事。一直懒洋洋的,除了喜欢粘着他外,看不出来还有别的爱好。
总体上程止戈对林承洲感观不错,只是对对方如何做到以丧心病狂的高频率刷新在他附近有些疑惑。
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后,像是雷达接收到信号,林承洲抬起头来,眼神精准落在程止戈身上,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蛮无聊的?”
程止戈觉得他还有后话,于是停下脚步,等待下文。果然听到他说:“下一昼没有日程安排了吧,陪我逛逛?”
思考一下这个提议,程止戈回道:“课程?”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林承洲如此理解。
他抬手抚上额头一侧发了条消息,片刻后说道:“搞定了,我拿中央区下发的一条任务向学校申请了辅助,指定是你,校方同意了。”
这般以公谋私、滥用职权的行径,按理来说应当遭到程止戈的反感,这个人对外一向正直且公私分明。
但程止戈却没多大反应,并且在确定对方所言非虚后脱离原定路线,丝滑的拐了个弯。
究其原因,程止戈虽然规矩,但不古板,更不迂腐。他的原则是人各有命,管好自己。
“去哪?”
“教育中心今天开放,我们去凑个热闹。”
尤利卡没有贫民窟,能在这里生根的人基本实现平等,星政府宏观调配本星球经济与物资,童生教育自然也由政府包揽。
教育中心是孤悬于东海上空的“陆地”,下半部分核心与海底装置联动形成反重力系统,整体呈倒三角形,上面覆盖厚厚的土层,一座百余米高的螺旋形建筑拔地而起。
旋转上升的连廊内,充满了旧时代的影子。
它被媒体称为——思想启蒙之地,几乎每一个从尤利卡出生的孩子都走过这条路。
但作为非本地人的程止戈自然没来过,而且他也注意到,身边的林承洲和他一样茫然。
磕磕绊绊的取来了千年前就被时代淘汰的电子卡后,二人跟着一串七八岁的小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进入植物馆。
挂在墙上的,到时候看到我弃考,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不过,这只是理由之一,弃考之后我肯定会再留一年,他使我意识到我有时的想法很狭隘,对周围人带有偏见,如果再留一年,我应该和他交个朋友。”
简短的小故事以遗憾收尾,至于后来发生的,人尽皆知。
没人能预料人生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像程止戈当年只是躺在实验舱里小憩一会,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那一年,他用力踹开了自己紧锁的舱门,意识到不对,本欲离去的步伐硬生生折返,徒手砸开了身边离他最近的实验舱,然后拉出了一个精神恍惚、胡言乱语,认不出他也听不进去话的林承洲。
明明半个小时前,他还想着怎么给对方道歉
童年的遗憾没办法弥补,但至少现在,程止戈要把自己的想法完整的说出来:“我不讨厌你。”
不讨厌努力了一年却只是想偷试卷的你;不讨厌当年把你从悬崖下救上来后,哭着求我别为了救你搭上性命的你;不讨厌虽然经常动手动脚,但心里有分寸,时刻留意着我情绪的你。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细节,但大体上心里有数。
“你算救过我,我也救过你,我们当年患难与共、相依为命。你占据了我友情的很大一部分。”
心跳声在耳边,像是爆炸。喜欢上这个人的理由,现在是如此的明朗。血液上涌让林承洲思绪翩迁,想起了一件不久前的小事。
那时,他靠在门边,听程止戈对那群小孩子说道:
“人不能因为喜欢获罪,你崇拜的人获得的成功也不是你自己拿来炫耀的资本。你可以骄傲的说你为了接近他、成为他做出过多少努力,还能有很多别的理由,但绝不能只是因为‘那个人最厉害,喜欢他证明我眼光好,其他人喜欢的人都不如我喜欢的人强,所以他们不如我’。
“喜欢不分高低贵贱,信仰同理,理想如是。那都是别人自己的事。”
这个人有着比钻石更纯净闪亮的灵魂。人类前进的路上,他就是一盏能指引方向的道德明灯。
乌塔基地除了每年年初大选一次少年兵,还会在学年进行中插入几个,林承洲就是在这一年开始两个月后被选进来的。
时光飞逝,眨眼间便到了辞旧迎新之际,少年兵们乘船飞往卡尔洛斯星进行年终考核,这颗星球温差较大不适宜居住,星球表面几乎被机械全面覆盖,从太空观察,地表裸露面积少得可怜,巧合的是基地附近就有一大片,上千平方公里。
两天后,也就是现在,程止戈感谢这个巧合。虽然真实原因可能并非巧合,而是某些他不知道的理由所导致的必然,但他不想深究,管它是不是,感谢就完了。
程止戈扛着昏迷的林承洲钻入密林,耳边是战斗机划过天空轰隆声,仿佛近在咫尺,远处一声声轰炸此起彼伏,让人心惊肉跳。
作为乌塔基地最优秀的学生,程止戈认得出此时从军区飞出来的轰炸机型号为,比较落后的战时预备军械之一。保证火力库存精简智能系统的典型,分辨不出动物、植物、真菌聚合体三者区别,通过识别生物对外发散的波频密度确认目标地。卡尔洛斯特殊的被合金覆盖的地表就是为了生产试验这种武器。
密林之中生物覆盖率大的惊人,轰炸机不会往这里投弹,这种军械没有配备专门识别人类频段的装置,因为它们根本不是为了人类内战准备的。
但是
程止戈望向天空,面带忧色。
目前应该还是没结束的封锁整个星球轻松不少。
从昨天到现在,头顶嗡鸣不停的轰炸机总给程止戈一种荒诞的可笑感,它们确实炸毁了很多正在兴建或已经建成的城市,但更多的火力被浪费在了毫无意义的行动中。与策划者缜密精确的谋划比起来,这场空袭简直毫无章法。
是了,这就是不对的地方。与他察觉到的袭击者筹谋已久比起来,头顶乱飞的无人机如同玩闹,割裂感带给程止戈强烈的不适。
伪装。察觉问题源头的瞬间他几乎立刻想到一个词,以及一种可能:调动武器只是在掩盖他们真实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为什么偏偏挑选在这个时刻?
夜凉如冰,空气温度已经降到零下三十摄氏度,两天一夜未进食,程止戈浑身发冷。他扯了下手腕,然后僵硬的侧过身体,看见绳子另一端被拴在一棵小树苗上。
正当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小跑的声音,两条手臂环绕过脖颈,来人毫不客气的把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心脏的振动像是穿透了胸膛,给浑身冰凉的人带来温暖。
一把由病变导致异常膨胀的叶子被林承洲塞进程止戈嘴里,富含淀粉,嚼起来能品出丝丝甜味。
程止戈单手扣住林承洲搭在他肩膀上的头,顺毛捋了捋,心事重重:“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精神科病人。”对方老实回答,离谱中透着一丝合理。
程止戈却没心思吐槽了,他继续问道:“还有呢?”
对方嗯了两声,脸皮皱起眉毛打结,低头埋首在他脖颈间,黏黏糊糊的哼哼,额头不住地磨蹭颈肩皮肤,声音断断续续:“学生、玩家、工人、丧尸学士、修士、妖怪疯子”
每一个词都在挑战程止戈的理解力,不着边际的话和之前一幕幕回忆交织在一起,于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它们也袭击了联考系统!
他张了张口,又决定发声前先按下眉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了,不说了。明天早上,我们去基地发射信号。”
对此,林承洲不够用的脑子只理解了半句,半扬起颈子直勾勾盯着程止戈侧脸,看见这人眉头轻皱,眼神晦暗,目光几次闪烁后站起身来,好像下定了决心:
“现在就走。”
他不知道对方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但有一件事:“你该休息。”
想了想,智商难得的上线一回:“不休息的话出错概率会增加哦。”
回答他的是沉默,这个人一旦做出决定从不更改。
······
乌塔军事处驻卡尔洛斯分区基地指挥中心,气候变化水分和含氧量提升导致三百年前建立的信号塔基座已经出现锈蚀,巨大的天线转动发出既符合这个时代又不符合真实时代的“嘎吱嘎吱”老化声,它自动调整方向,冲大气层发射信号,正如三百年来的每一天。
大气层之外,环绕卡尔洛斯平稳运行的人造卫星——它的老搭档,一如既往沉默着接收了来自地面的消息,解析后发给距离不到一光年的星舰群。
“今日无事。”
日常收到此内容的接线员也如往常般草草略过。最近宇宙“心情”很好,舰长打算开着战舰绕帝国空间站转一圈,他连忙戴上眼镜强势围观。漫长繁复的工作中,这是为数不多的乐趣。
其实就算他认真工作,也察觉不到卡尔洛斯发生的变化,改变不了现状。
由于卡尔洛斯距离边境甚远,其上建立的军事基地便没有严格按照规定章程,很多建筑——例如城墙和防护罩,只为了起到锻炼学生的作用,而非抵御外敌。
隐藏在幕后的袭击者之一见自己成功蒙蔽了监察官,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串红色警报从显示屏角落飞起来,乌塔分区城墙内侧,暗黄路灯照耀下,有两个人徒手翻越十六米高的围墙进入安全周界范围,其中一个人还背着飞行器,从外面跳了进来。
它毫不犹豫的将自动防御系统拉到最高等级,并命令系统将那二人视作入侵者。
可接下来这两人所做出的操作,却闪瞎了它的八只眼睛。
程止戈落地之后,立刻拽住林承洲的手顺着街道路口一路狂飙,途中按下了各屋门沿、路灯柱子上,仪表盘、座椅下所有报警器的按钮!
一级指令疯了般冲向指挥中心,拿武器巡逻的机械队瞬间大乱,密集的位置信号冲刷信息网,让好几个机器人的cpu当场宕机。
袭击者手忙手乱的关闭指令,一片混乱中,程止戈终于跑到了目的地,他拉开眼前一扇门,将林承洲推了进去,“按我说的做!”
6a级防护门砰的一声关闭,门板上赫然写着:数据管理操作室001。
所谓数据管理当然不包括对外汇报部分,否则它早就被袭击者锁定成为禁区,操作室只负责基地内部模块运行的部分管理权。同时,这里也是极佳的安全屋,托了不知道哪个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的操作员的福,军事基地类似操作室拥有拒绝与外界沟通的权限。
简单的说,就是他可以把门从里锁死。而一旦操作室受到攻击,将被视为基地整体受到攻击,求救信号不可避免的会通过天线传至星舰群。
所以,林承洲现在绝对安全了。
计划顺利完成从自己衣服上扯了下来,攥在手心用力朝离他最近的机器人扔去,紧接着转身就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吸力从背后传来,程止戈双脚离地腾空而起,背对地面,飞过考场,在被从天窗掷出去之前,他低头看见了机器人手部与他背负的飞行器合金材料形成力场的装置,透过眼睛部位的电子屏幕,他仿佛看见了袭击者的笑容。
超越边界的一瞬间,程止戈被上百种激光瞄准。
另一边,林承洲躲在操作室里突然打了个机灵,手指僵硬的扒开袖口。在他袖口内侧和胳膊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提示词。他连忙跑到电脑前,扒着屏幕录入代码。
精力的集中令他头痛欲裂,他抱着脑袋狠狠创了一下操作台,主观意识便恢复几分清明。
即将录完的那一刻,他看出了这份代码威力不够。但由于脑力运算达到极限,无法再进行意识输入,于是他活动两下胳膊,采用最原始的手打方式。
这一系列小动作丝毫没有引起屏幕外袭击者的注意,因为在瞄准镜对准程止戈之后,它就僵在座位上不动了。
空中,那个人类不慌不忙反手启动飞行器,借着气流稳定身形缓缓降落。
早在看到有人类背着飞行器进来的时候,袭击者就默默希望对方赶紧启动,因为军事基地安全边界内有禁飞令,如果这两个菜鸟新兵使用了,袭击者就有合理的理由使用边界内重武器将其击落,不会引起警告。
在对方进入模拟训练室的时候,它意识到,对方可能知道禁飞令的存在所以才选择爬墙进来的方式。它觉得没关系,既然对方不会犯错,那自己换个打法不就行了?于是它顺理成章动用了一直在考场内的机器人,对方当然不会知道有机器人安排在这里,正好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但,就在刚刚,它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既然知道安全周界内飞行器用不了,为什么这个人类要一直背着?
屏幕内,程止戈解开绳子,一只胳膊夹着板子,冲主楼喊话:“我手里这个用的可是核动力。”
你打我一下试试?
大不了同归于尽。
气氛突然陷入僵持,空气短暂凝固。
袭击者毕竟不是人类,它虽然知道人类科技水平直线前进,人文历史曲折前进,但不明白人类生产并使用什么武器一直都遵循一个淳朴的原则——因地制宜。
卡尔洛斯在没被人类选中之前,已经经历了上亿年剧烈的地质运动,裸露的放射性元素多到想让科学家自杀,直到今天人类还在用火箭将其送到恒星附近销毁。
资源如此丰富,大材小用的在飞行器上采用核动力引擎对人类来说并不奇怪,但外星人是难以理解的,至少袭击卡尔洛斯的这个种族从没有“闲得蛋疼”这种情绪。
各种瞄准镜纷纷转移,程止戈身上被注视的感觉逐渐减少,这是谈判的信号。此刻,主动权彻底掌握在了他手上。
“现在,貌似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种选择,杀了我,但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让发动机内部开始链式反应,扬了整座基地,到时候你们的计划就此终结,这是双输的局面。不过,其实还可以有迎着灯光闪闪发亮,无它在意。
卡尔洛斯控制权经历过怎样一番斗争,程止戈无从得知,他抱着林承洲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沉沉睡去,,是帝国对程止寒的认可。
对方做过什么现在几乎无人知晓,身为亲弟弟的程止戈也不会例外,但他对他哥哥的能力深信不疑,他一直将其视为榜样。
纵然五年未见,他们的关系也丝毫没有疏离。他们是血缘相近的亲兄弟,不是患得患失需要时常抚慰的恋人。
程止寒放下手里的仪器,转过身来,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与程止戈相望。
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彼此的影子,相视一笑,短短几秒,用眼神完成一场交流。
一个说:“好久不见。”
一个说:“我现在忙。”
······
袭击结束第九天,程止戈收到一条让他前往监控室的命令,揭秘的时候到了。
监控室里没有其他人,他从墙上取下离自己最近的一副眼罩,在终端显示画面中尚未退出的对话里输入仪器编号,戴上,沉默。
眼前逐渐由暗转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考场门口,侧对着三排实验舱共计二百有余,第一排中间偏左空了两个,防护罩渣子碎了一地。
视野被按下加速键,有机器人进入这里,快速用可变形材料封死了不含任何科技纯由泥缸瓦建成的安全通道两端,从封死至程止戈到来的一段时间,陆陆续续有其他机器人进出,表面上看不出它们对实验舱里的考生做了什么。
站了大约十分钟,他在监控里看见了自己,不过一闪而逝。
而这,似乎宣告了什么。
时间流速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机器人离开之后再没有来,一片平静中,程止戈耳边突然传来吵闹声,稍加分辨他便听出了这些声音来自被困于训练场的士兵教官们,想来是有人后期将录像与同一时间外界的声音合成了。
喧哗声中,有人在反省,有人在提问,有人在想办法,有人在担忧。不久,人群中爆发惊呼,训练场大门打开了,他们立即冲了出去,训练有素的兵分十几路前往夺回各个要点。
欢呼声一波接一波,程止戈皱着眉头,从声音里分析进展,随着基地智能系统权限被一个接一个地回收,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疑问刚刚浮现,他便知晓了答案。
眼前,一瞬间考场上灯光大亮,听到的声音像是被扼杀在了喉咙里,实验舱舱顶提示灯疯狂闪烁,防护罩向上抬起,一张张可悲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中。
那些程止戈能一一叫出名字的脸,连茫然都不见半点,呈现如出一辙的平静与麻木,面对打开的实验舱,他们给出的反应别无二致,呆愣愣的。
过了几秒,有人恍惚的站了起来,有人摔出实验舱顺势躺倒在地,有人闭眼翻身继续窝着,有人沉默半晌,把手探向自己的脖子,感受血管的跳动和皮肤的温度,对这个世界做出最后一次响亮的回应。
“咔嚓——”
离得近的人,被声音吸走了目光,移过去,伸手试探对方的鼻息,又托住对方的脑袋,摇了摇,提起来,好像确定对方真死了,声带发出古怪短促的尖叫,欣喜若狂到面容扭曲,连忙把手伸向自己喉咙间,毫不迟疑的照做!
骨节扭动的清脆声瘟疫般蔓延全场,每一个有所动作的人几乎都成功了,鲜活的生命眨眼间凋零,情状骇人,可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相比,这种死法堪称温柔。
在漫无目的的游走中,有人踩到了防护罩的碎片,身体本能的颤抖一下,这一下,让身体的主人眼神聚焦,蹲下来,抓起一把碎渣子狠狠攥在手里,尖锐刺破皮肤,扎入血肉,强烈的痛觉使这个人颤抖起来,从手开始,上半身、头、膝盖,直到全身都剧烈抖动,并发出野兽般粗重的喘息。
他把自己整个埋进这些碎片中滚来滚去,手脚不停,得了趣般胡乱挥舞,在地面擦出一道道血花,直到他摸到了一块较大的碎片,双手绕后作出背负的姿势,撬开了自己的脑壳。
血腥的画面引起了更糟糕的反应,一个人抱头狂吼,身体像是要摆脱什么东西极大幅度的左摇右晃,肌肉隆起好像要把自己撕裂一样,最后怒嚎着闭眼前冲,一头撞上了坚实的墙壁,眩晕片刻,再次用力狠撞,强悍的身体素质带来了漫长的折磨,连续“砰砰”的沉闷声响中,他头顶一小骨头斜向上冲了出来,被相连的头皮拉扯着于空中绕了个圈最终垂在脑后。
身体倒在地上,发出最后一声响。
他倒下后,第三个人夹在两具尸体中间,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抉择,最终蹲在沾满碎片的尸体旁,嘟囔了一句陌生的语言,取出扎在尸体脑神经上的长条防护罩碎片,拢了拢把脑壳合上,抻直手脚让其仰面朝天,大拇指和中指夹住碎片,最尖锐锋利的一端在尸体胸腹上方游移。
走神一阵,他甩了甩脑袋,单手下压,丝滑流畅毫不生疏费力的将皮肉从中间剖开,又沿着骨头割了一圈,割完停下来,望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另一只手嘀咕了句什么,然后将那只手从腹部的口子伸了进去,拽住器官往外掏,甩掉上面的液体,头往前凑,嘴里咂吧着说:“不像人啊,怎么回事”
说完,放到一边,继续往外掏,掏干净了便接着向下划拉,偶尔停下来认真观察那些组织,喃喃着摇头。剖到膝盖时,他把其中一条腿放在肩膀上,反方向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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