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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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昨晚,他给了自己,缺失的那一点点勇气。
信,她当然信他。
◎不必出手,静静观望◎
临近正月十五, 年味越来越淡了。
往年的正月十五,宫中或大或小会办个元宵宫宴庆贺,以图个团圆美满的寓意。今年出了二皇子那档子事, 淑妃谨言慎行,不敢造次, 皇后又一直身子不好。这样的风口浪尖, 后宫无人胆敢顶风冒头, 宫宴一事无人提及, 加之祭祖就在正月十六, 便也作罢。
近来宫中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正月十六那日,祭礼每年冬日都有,只是远去赤霞山祭礼的一室通常三年才有一次。去岁北疆大捷, 宣文帝大喜过望,可江南水患仍未得到根本解决,只是暂缓, 故今岁的祭礼仪式尤为看重, 特命礼部认真操办, 届时宣文帝将携太子和三皇子一并出行,其余皇子随行。
萧彦已然被逐出京, 正在前往封地的路上。如今朝中风向, 何人都看得出来,由太子和三皇子分庭抗礼, 今次的祭礼仪式也是如此。
太子这些年来, 虽不受皇帝待见, 但毕竟是一早一早所封, 后宫又有皇后娘娘加持, 实为正统。三皇子早些年一直未曾展露过头角, 不过贪腐一案办得极好,令不少朝臣刮目相看,但毕竟出身低微,在宫中默默无闻了好些年,若与太子抗衡,终究还差些火候和实力。
但皇帝向来不喜朝中皇子一人独大,自萧彦被逐之后,对待三皇子萧穆的态度可谓越来越亲厚。这帝位一事,说到底还得看圣心,故如今朝中之人一时也看不明白风向,除了先前太子门下的跟随者外,其余多持观望态度。
此番祭礼
,便是一个很好的观望机会。
正月十四,距启程离京祭礼还有一日。
赤霞山距上京不远,十五动身,赤霞山山脚有为祭礼专门修建的殿宇,待休憩一晚之后,十六一早,待吉时一到,便可行祭礼仪式。
夕雾渐收,宫墙寂寥。宫内某处寝殿一角,萧穆负手而立,听着流云的回禀。
“禀殿下,押送萧彦离京的队伍,今晚会行过赤霞山脚。萧彦手下残余之人,会在队伍行过赤霞山三十里地外之后动手。”寝殿中,流云抱拳说道。
“切忌我们的人手留在外围,只需远远观望,未到万不得已时,不必出手。”萧穆冷冷道。
“流云明白,一早便已吩咐下去了。”
萧彦离京之前,萧穆以“挂念兄长,不舍情谊”为由,特求了皇帝准许,入软禁他的宫殿,看望过他一回。
萧彦现在从各处贪了不少银子,猜到他手底下豢养的私兵必然不止先前看到的那些。萧彦有兵有钱,这些都是他所缺失的,若能将其归为己用,最好不过。
萧彦此人野心勃勃,狂妄自大,但因着父皇这么些年的偏爱,若说头脑和审时度势的眼光,他确实差了许多。
在萧彦眼中,自己始终是幼时那个胆小懦落,遇事只知忍耐和哭泣的废物。从前他恨透了萧彦看待自己的眼光,如今头一次觉得这是好事一桩,萧彦狂妄自大,便连如今即将被逐出京,仍觉自己高人一等。
倒也正好。他狂妄,他便利用他的狂妄。他有野心,他便利用他的野心。不过伏小做低而已,这么些年来,他在萧彦面前一直如此,终于,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日“看望”他时,萧穆一面以兄弟情深,不舍兄长为由,再次表达忠心,一面又以父皇偏心,二皇兄才是皇位最合适之人为由,煽风点火。终是换来了萧彦的信任,勾起他不甘的欲望。
萧彦并非不知萧穆利用之心,只是在他眼中,萧穆始终是幼时那个没用的东西,遇事只知道躲和哭。即便如今他并非全然真心帮扶于他,但只要此番短暂利用,待得手之后,再将其除之便可。
两人各怀心思,然萧彦尚在软禁之中,毕竟身处于下风,只得将调动私兵的令牌交予萧穆,两人合力制定出一套计划,意在正月十六祭礼之时动手。祭礼当天,随行禁卫主要排布在赤霞山山顶的祭坛周围,皇帝为显诚心,会亲自登上祭祀,萧穆和太子届时随行,而赤霞山上道路多变,萧穆已提前弄清登山路线,只需届时透露出去,制造一场混乱,届时所有兵力必都护在皇帝左右,太子那里就很好得手了。
眼下他虽还不是太子的对手,但只要祭礼之时,将其除之,余下一切便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有救驾之功,而萧彦只有谋反和残害太子之心,罪责有人来背,功劳由他来领。
借刀杀人这一招,屡试不爽。
不过此计划看似完美,实则却还有许多不可控的地方,萧彦并不是他最担心的一环,皆是随行的禁卫只也有萧彦亲信,行动难度并不算大,他有八成把握,这也不是他所担心的一环。
他最担心的一环在镇北军,知道镇北军除驻扎在京郊的人马外,还有众多耳目分布京中各处,卫驰此人,他确实是有几分怵的。
不过他的目标只在太子,并非皇帝,镇北军自有保护皇帝的职责,动手铲除太子,待那边镇北军反应过来之时,人早已死绝了。
祭礼之事已安排妥当,萧穆回了回神,看向流云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流云怔一下,知道主子所言的“那边”指得是白鹤镇的情况,沈姑娘尚在那里,主子在办事之余还不忘关注那边的动况。
“回殿下的话,东南民巷周围,始终有镇北军中的人守护四周,我们的人无法靠近,主子不必挂心,沈姑娘的安危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萧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其实他想知道的,并非沈鸢安危,而是她在那日听完他的一番话后,有何反应。听流云如此作答,他便知收效甚微。明明如今他已权力在握,在朝中地位相比之前也好了太多,可为何阿鸢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其实此番沈明志的调令,是太子一力促成,此事他也知晓,却并未出手干涉,沛城离上京不远,气候民风皆与上京相差不大,且沛城富饶,在那为官想做出成绩不难。
太子的用意十分明显,待风头过去,再找机会将沈明志调回上京,留在手下办事。他知道沈明志是太子门下,却没有出手阻挠,反正太子没有几日可活,待风头过去,他一样可以找理由将沈明志调回,届时便是他门下之人,可以为他所用。
萧穆眯了眯眼,好在她和卫驰之间已绝无可能,只消再过些时日,待正月十六之后,待他将太子和萧彦一并除掉之后,阿鸢便是他的人了,也只能是他的人了。
“守在白鹤镇的人不必撤回来,继续留在那里便是。”萧穆冷声道。
流云张了张口,几经思虑,开口道:“属下有一言,想劝谏主子。”
萧穆看着她,已然猜到她想说什么:“不必多言,退下吧。”
流云没动,到底没有忍住,冒着被责罚的风险还是想将心里话说出来:“主子年后便可得陛下赐婚,届时若能迎娶家世显著的女子为正妃,必然能有所助益。”
他们派去白鹤镇的人不少,且各个都身手敏捷,是主子心腹,赤霞山一行,事关重大,若能将人手抽调回身边,不说胜算能大许多,但起码会更有把握。
萧穆静静听着,道理他何尝不知,其实流云说得也对,沈鸢是他的人,但未必需坐正妃的位子,给个侧妃之位也未尝不可,只要能将人拴在身边即可。
流云看着三皇子晦暗不明的目光,知道三殿下一直对沈鸢念念不忘,故继续开口道:“沈姑娘的心不在主子身上,主子如此为她,根本于自己无益啊。”
“够了!”萧穆厉声打断,“无需多言,退下办事。”
流云跟随三皇子多年,少见其如此恼怒,知道自己今日之举僭越,没敢再说,只双手抱拳,躬身退下。
月影朦胧,霜风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