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第1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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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这对父子关系已经糟糕了很久。
“我爸就是个烂人,骗了我妈一辈子。”鸣寒冷笑道,“他这种人还能安安稳稳在国外安享晚年,就说明这个世界没什么公道可言。”
虫翳(06)
鸣寒的父亲卜阳运出生在南山市一个普通家庭,老一辈老实辛勤,教育卜阳运也要踏实勤劳。卜阳运聪明,从小成绩就不错,考上大学,学的是外语。
那年头卜家这样的家庭能出个大学生,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卜阳运的专业听上去更是前途无量。但卜阳运看惯了父母因为窝囊吃亏,到了大学之后再也受不了他们那一套,花着父母的钱,却又瞧不起父母,仗着自己长相英俊,油腔滑调,和新认识的富家女花天酒地,成了个妥妥的小白脸。
还没毕业,卜阳运就把女同学的肚子搞大了,卜阳运不愿意承担责任,差点被对方家里打断腿。卜父正直了一辈子,儿子却做出这样的丑事,气得大病一场,没多久就去了。没了父亲的约束,卜阳运更是放飞自我,胡作非为,去g国后认识了鸣寒的母亲鸣小田。
鸣寒虽然瞧不起卜阳运,但也承认他很有头脑,还没毕业就和计算机学院的同学一起搞软件开发,别人出技术,他出嘴皮子,狠狠赚了一笔。靠着这笔钱和前女友的人脉,他拿到了去g国留学的指标,在那边一边打工一边混留学生圈子,打造的贫穷贵公子形象让鸣小田一见倾心。
和卜阳运不同,鸣小田父辈从事艺术和教育行业,家底丰厚,她自己更是在初中就来到g国生活。在卜阳运眼里,她就是条肥美的大鱼。
在鸣小田的主动追求下,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卜阳运隐瞒了自己搞大同学肚子的事,谎称鸣小田是他的初恋。鸣小田爱卜阳运爱得很深,卜阳运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在事业上,卜阳运确实争气,每一次投出去的钱都收到了丰厚的回报,两人回国计划结婚之前,卜阳运实际上已经实现了阶级跨越。
然而鸣小田好骗,鸣家人却不好骗。鸣父很快查清卜阳运的背景,拒不允许鸣小田嫁给卜阳运。但鸣小田爱卜阳运爱得疯狂,即便父母告诉她,卜阳运男女关系非常复杂,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也自我催眠,认为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卜阳运自从遇上自己,就再也没有看过其他女人。
卜阳运当然不肯放下好不容易钓上来的大鱼,对鸣小田吹耳边风,说她父母是看不起他的出身。
在这场亲情和“爱情”的拉锯中,鸣小田选择了她所以为的“爱情”,母亲的眼泪也没有让她回头。
婚后卜阳运并未立即暴露本性,他看似兢兢业业地工作,频繁在世界各地出差,积累资本。鸣小田失去父母的财政资助,索性将人生寄托在丈夫的事业上,成了卜阳运的工作伙伴。可好景不长,鸣小田怀孕,而卜阳运身家越发丰厚,渐渐看不起这个让自己从穷小子变成富商的女人,在鸣小田待产期间,他竟然出轨了,对方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混血模特。
鸣小田遭受巨大打击,终日以泪洗面,鸣家看不得女儿受委屈,将她接回家中照料。鸣父质问卜阳运,但卜阳运已今非昔比,不再将岳父放在眼中。鸣小田险些流产,鸣寒在不足月的情况下降生,婴儿时期身体非常糟糕。
听到这里,陈争感到一丝揪心。鸣寒个头都快到一米九了,身体好得能拍健康广告,原来差点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上。陈争走神地想,如果鸣小田真的流产了,那么此时,自己会在哪里,会隔着一张放满宵夜的桌子,面对什么人?
鸣寒接着说,鸣小田虽然挺过了生育这一关,但精神整个崩塌了,患上严重的精神病,大多数时候对所有人都异常冷漠,极偶尔又会躁狂发疯。卜阳运对鸣小田早就没了感情,但鸣小田给他生下儿子,他还是高兴坏了,觉得老卜家有后了,给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婴儿取名卜胜寒,张狂得要命。
鸣寒在外婆外公家长大,在他读初中时,卜阳运的生意重心转移到了洛城,后来是国外,再后来几乎不再待在南山市了。鸣寒对这个生理上的父亲毫无感情可言,懂事之后越发心疼不言不语的母亲,每天想方设法让母亲注意到自己。
“你猜我为什么要当校园侦探?”鸣寒说。
陈争已经猜到了,但没有说出来。
鸣寒笑道:“我想吸引她的注意,让她看到她的儿子是个很优秀的人。我想……她夸我。”
在鸣寒的记忆里,鸣小田从来没有像其他母亲一样抚摸过他的头发,亲吻过他的脸,她仿佛是和他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的陌生人。有时,这个陌生人还会因为发病,被送去医院。鸣小田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有时看看电视剧,看的总是悬疑破案。他便以为,妈妈喜欢那些会破案的警察。
但是不管他这个校园侦探的名声有多响亮,他向鸣小田讲述了多少他“侦破”的案件,鸣小田都毫无反应。陈争来的那一次,他回家后又给鸣小田说案子,鸣小田看向他的目光忽然变了。他很激动,以为鸣小田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然而他得到的却是响亮的耳光,和怪物一样的歇斯底里。
外公赶来控制住鸣小田,她再一次被送去医院,精疲力竭的一夜之后,外公绝望地说:“不要再去刺激你妈妈了,她快不行了。”
鸣小田在这一年的秋天,因为走不出感情的挫折,终于在没人看着她的时候选择了自杀。卜阳运想带走似乎能成才的儿子,鸣寒却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同年,将卜胜寒这个厌恶多年的名字改成鸣寒。
鸣小田过世一年后,外公也走了,鸣寒已经是高中生,个子飞快拔高,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担当。那几年,他就在这栋老房子里和外婆相依为命,三年前,送了外婆最后一程。鸣家虽然因为女儿的婚事大起大落,但最后几年还算安稳平淡。
鸣寒说完,稍稍沉浸在过往的情绪中,忽然感到一只手停在自己头上。回过神,抬起头,原本坐在他对面的陈争已经走到他旁边,右手轻轻在他并不柔顺的寸发上拍了拍。
“哥……”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在心底疯狂酝酿的冲动此时化作稍稍颤抖的尾音,他盯着陈争,视线像是一把黑色的锁。
陈争愣了下,既为这个眼神,也为自己略微出格的动作。片刻,他将手收回来,“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忽然,鸣寒却在他转身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拉向鸣寒。
“鸣寒!”
有力的手臂将他圈住,比眼神那种无形的锁更加强硬。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挣扎,鸣寒已经温顺地埋在他怀里,低哑道:“别走。让我抱一会儿。”
翌日,陈争在陌生的床上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昨晚鸣寒双臂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腰间,这个大个子像是一瞬间变成了当年那个头发遮住眼睛的小萝卜。
陈争呼了口气,起身看时间,还早,不到7点。但手机解锁之后,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忽然出现——山文中心惊现命案,死者疑似“梦中情人”罗总。
这年头,惊悚的标题里面往往藏着一个啼笑皆非的内容。陈争点进去,浏览完图片,眉心却渐渐皱了起来。照片拍的正是山文中心a馆,他和鸣寒昨天还从那里经过,等待进入洗脚城消费的人们排起长龙,洗脚城里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罗应强身着西装,给洗脚城剪彩,旁边的轮椅上坐着一个打扮得十分喜庆的老太太,似乎正是罗应强那过寿的老母亲。然而接下去的照片却要么是惊慌四窜的人群,要么是打着马赛克的泳池,水被染红,一个隐约看得出人形的“东西”趴在泳池边。
陈争将照片放大,确定那被马赛克挡着的就是尸体。新开的洗脚城死人了,这么大的出血量,是动脉破开?死的不一定是罗应强,媒体提到罗应强只是为了制造话题。那假如死者另有其人,死得这样大张旗鼓,那会是谁?
一想到昨天刘品超在山文商场拍到了徐荷塘,随后两个人都不见踪影,陈争就坐不住了,立即洗漱收拾,去敲鸣寒的门。
鸣寒后半夜才睡着,此时睡得正香。陈争敲了半天,里面没动静,索性直接按下门把手,只见鸣寒刚被吵醒,正一脸起床气地坐在床上,身上……身上什么都没有。
鸣寒一手撑住额头,声音低沉沙哑,“一早起来就这么热情。”
陈争:“……”
陈争清了清嗓子,侧过身不看他,“你还是赶紧清醒,把衣服穿上看看手机上的新闻,那个新开业的洗脚城出事了。”
鸣寒怔了片刻,没急着穿衣服,立即拿起手机,他也接到了推送。“罗应强……死了?”
陈争说:“死的不一定是罗应强,你先起来!”
鸣寒脑子有些发懵,很快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难看,立即抄起衣服往身上一披,“等我十分钟。”
陈争下楼,开始搜索网友拍的现场视频,昨晚洗脚城确实出事了,而且因为人多,非常轰动,警方早就到场,但还没有出官方通报,一些没有经过处理的照片流出,看不到面部,但从那肥硕的身体判断,不可能是刘品超和徐荷塘中的任何人。
陈争悬着的心却仍然放不下,他和鸣寒一来到南山市,南山市就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这是巧合吗?
半小时后,两人已经驱车赶到山文中心。a馆外停着多辆警车,警戒带十分醒目。警戒带内外都站着不少群众,他们神情或茫然或慌张,有的身上还穿着洗脚城提供的浴袍。
陈争和鸣寒虽然都是警察,但到底不算当地警力,此时和群众也没什么区别,不便贸然进去。鸣寒的视线迅速在四周扫荡,忽然定在一辆警车上,“等我一下,我去打听打听。”说完就朝那辆警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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