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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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楼梯间走去,最终朝着楼上快步奔跑起来。
我很平静地刷牙,冲澡。我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但今晚我并没有给文戈打电话。
我走进自己的卧室,将床上李昊踩过的痕迹抚平。我又合拢了那扇被打开的窗户,拉上窗帘,让我的世界封闭起来,这样,我觉得自己很安全。
我关掉了灯。
黑暗,如同一位披着巨大斗篷的幽灵,将我拥入怀中。我在黑暗中站起,走向客厅,在熟悉的位置摸出那片钥匙,接着打开了我这套房里本应该是主卧室的房间门。
文戈最喜欢用的香水味道,在房间里荡漾着。
她穿过的衣服,穿过的鞋……
她用过的唇膏,喝过水的杯……
她最喜欢的小说,最喜欢用的那本字典……
她在每一面墙上的照片中微笑着。
我没开灯,如同一个黑暗中的精灵,缓步走到这宽大房间中间的大床前。我跪了上去,伸出手搂住了承载了文戈身体的黑色木盒,文戈微笑着,幻化成木盒上一张黑白照片。她依旧乐观地望着这个世界。
她来过,经历过,欢笑过,又哭泣过……
最终,她走了,走得那么洒脱与随意,走得那么不经意。留下的未亡人,又应该如何面对没有了她的世界呢?
没有人能告诉我应该如何面对,不管是哪一位师长,抑或同行医生。心理学领域的那些大师,也没有能诠释与指引的著作,因为他们都没有过同样的经历。
我的人生太顺利了。一个知识分子的小康家庭,求学路一帆风顺,在同学们的目光焦点中长大。我与文戈的相识与相恋,再到我们一起走入社会,拥有自己的事业,都太过顺利了。于是乎,我以为我是内心极其强大与乐观的。
事实证明了,我并不是。生命中有很多很多的坎,都是需要过的。有些人是跨过去的,他们是生命的强者。而有些人,却是选择避开,选择绕过去的。
我,属于后者。
我一直睡到9:30才醒来,头有点疼,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文戈离开了我的世界。
我冲了个冷水澡,自嘲地笑着,走向客厅。邱凌的档案袋还在茶几上放着,我依然没有打开。
事实也证明了我这么做是对的,我自己所捕捉与判断出来的邱凌,越发清晰起来,包括他的过去,也包括他的内心世界。而档案袋里,应该是很官方的一套。一个如邱凌般城府的人想要伪装的话,他一定能让其中的白纸上,都是很积极正常的语句。
手机上有4个未接来电,都是邵波打过来的。我坐到阳台的靠背椅上回拨了过去。
“沈医生你还真能睡哦!”邵波愤愤地说道。
“不休息好怎么能够陪你剖析梯田人魔呢?”我想让彼此紧绷的神经放松一点。
“你们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李昊估计这会儿日子不太好过。你直接来我的办公室吧!我让前台给你叫份早餐过来。”邵波的语气也缓和了一点。
“行!我大概会在20分钟内到。”
放下电话,我穿戴整齐。临出门前,我朝着最里面那个房间望了一眼。黛西说的没错,那是这个套房的主卧……
邵波的办公室比我的办公室大了四倍,旁边还铺着一条模拟的高尔夫草坪。之前我和李昊都笑话过他,说他这办公室的摆设是肥皂电视剧里面那种霸道总裁流的布置。邵波自己也讪笑,说他这职业所要塑造给外人心目中的人设,本也是一个没有太多生活情趣与品位的市井小人。
邵波叼着烟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吃完了他给我叫来的早餐,那严肃的模样,变得有点不像他。我喝了口水,对他说道:“行了,现在就开始说说你们在回龙镇的发现吧。”
“沈非,在说邱凌以前,我可能要提一个你不太喜欢说起的人。”邵波沉声说道。
“有什么人是我不喜欢说起的呢?”我微笑着反问。
“文戈的外婆就住在邱凌家老房子的隔壁,这个你可能不知道吧?”邵波说这话时身子往前倾了倾,好像害怕我会因为这句话而突然有所触动一般。
“她外婆?她外公外婆在她高中时就已经走了。再说,文戈打小也不是在回龙镇读书生活。”我语速变快了不少,“邵波,文戈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一个我不太喜欢说起的人呢?我们还正想这个周末或者下个周末在家做饭叫你过去吃。”
邵波眼神中闪过一丝什么,紧接着从旁边一个黑色皮夹中拿出一张巴掌大的泛黄相片,对我递了过来:“你自己看看吧!八戒花了200块钱从邱凌的舅姥爷手里买的。”
我抬手,发现自己的手又在轻微地颤抖。接过泛黄相片的瞬间,我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是的,邵波没说错,我抗拒别人和我聊起文戈的点滴,只愿意一个人想着念着她的一切。
相片上是两个10岁左右孩子的合影——男孩很黑很瘦,手脚很长,个子并不高,眉目间似曾相识。而女孩……
是文戈,是10岁左右的她,我看过她那时候的相片。她穿着浅蓝色的t恤和一条那个年代比较流行的健美裤。
“是邱凌与文戈的合影?”我声音不大,但是情绪反而较之前稳定。
“是的。”邵波点着头,“沈非,文戈和邱凌认识。我和八戒打听了一下,文戈小时候每年寒暑假,都会被她妈妈送到回龙镇,也就是说,每年都有几个月,她的玩伴就是邱凌。邱凌在回龙镇也只待到了初二,接着,他就被他在海阳市工作的父母接回了市里。”
邵波说到这里顿了顿:“沈非,顺着这条线,我们昨晚也往下摸了摸,一个更加让人意料不到的情况是——邱凌和文戈是高中同学,而且关系不错。”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如同断片。邱凌用鱼做笔名写的另外一首诗,在我脑海中回荡起来……
犹记得那个清晨
有个她
因为爱情横卧在铁轨上
最终支离破碎
我们牵着手
看铁轨上整齐的躯干切片
你说
那堆被蚊蝇欢喜的内脏里
有爱吗?
我觉得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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