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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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年幼可爱的她没有得到应有的呵护。此时明明是寒冬腊月,她小小的身体上却只穿着单衣,衣服还脏兮兮的,圆嘟嘟的脸蛋上也曾满了污渍,看起来还怪可怜人的。
然而她的神色却始终是乖巧祥和的,一双黑漆漆的葡萄眼清澈见底。世间待她不公,她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怨气与不满。
月鎏金的心脏猛然揪了一下,记忆瞬间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她离开家的那一天。那时她的女儿也就这么大,也留着齐刘海儿,扎着羊角辫儿……无人疼爱的孩子最是凄惨,如果谛翎后来没有去找桐桐,桐桐是不是也会变得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可怜?
梁别宴察觉到了月鎏金的目光,霎时就读懂了她眼中的那股情绪,心中一阵愧疚自责。上一世的情债,也没有那么容易告别,血脉的羁绊始终延续着。宸宴以身殉道,对得起苍生和使命,却永远辜负了最爱的人,生生世世难以偿还。
梁别宴轻叹口气,而后不假思索地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那位小女孩的面前,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地在她的眉间点了一下。
金光泛起,小女孩儿半透明的身体瞬间就变成了实体。
在场众人皆知一怔,不知实情的人魂们满目诧异,知实情的非人类们则是满目惊叹:上神点眉!
黑白无常赶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双冲着梁别宴拱了拱手。随后,白无常迅速解开了那位小女孩的手铐,又满含感慨的对她说了句:“神君点眉,钦点你为座下童子了,好好侍奉神君,时间一到,他会送你去投胎的,你来生必定大富大贵。”
小女孩年龄太少,不太能够听得懂白无常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神懵懵的,但还是咧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双眼弯弯,一口整齐的小糯米牙。
赵小铭倒是能听得懂这句话,却不太明白梁别宴是什么意思了:什么叫座下童子呀?没事儿收养什么童子呀?准备当女儿养还是准备当外孙女养啊?是来跟我妈争宠的还是来跟我争宠的?
危机四伏!
月鎏金也不言语,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别宴。
黑无常则从储物戒中调出了工作手持机,一边查阅这小女孩儿的生前资料一边向梁别宴交代道:“这孩子没大名,生前一直被唤作小宝,亲生父母重男轻女,出生后第二天就被遗弃在了路边,后被路人发现,转送去了孤儿院,一岁半时被一对无子夫妻收养,但那对夫妻收养她的目的不纯粹,只是为了拿她当招童子的引子,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又将她遗弃了,两个小时前冻死在了a市省妇幼保健院的门口,阳寿三年两个月零五天。”
“……”
黑无常说完这段话后,餐厅内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人人看向小宝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悲悯。
小宝旁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奶奶的身上穿着光鲜亮丽的精美寿衣,一看就是寿终正寝的吉祥人。听闻黑无常的话后,老奶奶疼惜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了自己苍老的手,温柔地在小宝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奶奶祝你来世吉祥,幸福安康。”
小宝开心地笑了笑,乖乖地对奶奶说了声:“谢谢奶奶。”
赵小铭也不再担心自己的宠爱会被争夺走了,只觉得小宝好可怜好可怜,命太苦了,竟然连续遇到了两对不是人的歹毒父母!
并且,赵小铭还越想越气,忍无可忍地发了声:“遗弃她的那两对父母不会受到惩罚么?”
白无常回答:“怎么不会?当然会。人活一世论迹不论心,生前不报死后报,所有人魂的罪孽和善德都会在他们重新投胎之前结算清楚,但这项工作不是我们负责的,会有专业的判官去审度。”
赵小铭这才舒坦了一点,心说:就该这样,善恶到头终有报,不然天理何在?
随后,梁别宴将小宝从凳子上抱了起来,走回了月鎏金身边:“别再伤春悲秋了,孩子给你领回来了。”
哪知,月鎏金却不令他的情,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伤春悲秋了?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我可没让你领个小孩回家。”
梁别宴:“……”我还会错意了?
但下一秒,月鎏金就热情洋溢地朝着可爱的小宝张开了双臂,温柔的连声音都变夹了:“哎呀,小宝贝,让姥姥抱抱你!”
小宝有些怕生,抿着小嘴巴迟疑了一下下,才朝着月鎏金张开了两只短短的小胳膊。
梁别宴终于舒了口气,把孩子递给月鎏金的同时,在心里说了句:不愧是妖尊,面子比天大。
赵小铭却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斜眼瞧着他姥,整个人气鼓鼓的,内心不平衡到了极点:嘁,一上来就喊人家小宝贝,你都没这么喊过我!
当天晚上, 月鎏金和梁别宴就把小宝抱回了家,并且在离开黄泉街之前,他俩还特意带着孩子去黄泉广场附近的商圈里面逛了一趟, 给小宝买了好几套衣服鞋子以及生活用品。
新孩子来了之后, 旧孩子的地位瞬间一落千丈,赵小铭直接变成跟班的了, 一晚上连杯奶茶都没混上, 内心的落差感不止一星半点儿, 也终于理解了他妈的苦——正因为见到过你们爱别人的样子,才知道我的人生是多么的悲凉。
但就算是苦, 赵小铭也没苦多久, 因为他向来是心比天大,外加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凌晨四点了,他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几乎是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睡得还挺香, 因为梦里不用学习。
月鎏金却没着急睡觉,非人类也不需要那么长的睡眠时间。回到家之后, 她先给小宝洗了一个热水澡, 然后把孩子哄睡着了,再然后, 蹑手蹑脚地抱起了脏衣篮,去到了楼下, 准备把她的那套脏衣服直接给扔了。
只是没想到, 楼下的客厅里却还亮着灯。
梁别宴也没睡, 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依旧穿着出门时穿得那套衣服, 连外套都没有脱,似乎是在等她。
从最后一级楼梯上下来之后,月鎏金才敢放开脚步,开口说话时,语气中尽显惊讶:“你怎么还没去睡觉?”
“睡不着。”梁别宴侧头看着她,实话实说,“想和你说说话。”
“哦。”月鎏金大概能猜测到梁别宴此时的心境,并未拒绝他,先把脏衣篮放到了大门口,然后才返回了客厅,坐到了另外一张沙发上,“怎么了?多愁善感的神君,又纠结什么呢?”
梁别宴:“……”
月鎏金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一边叹气一边感慨:“哪怕重生一百次你也还是那个德行,哪边的牛角窄,你就偏往哪边钻,十桩事有八桩都想不开。”
梁别宴无奈一笑:“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小肚鸡肠的形象?”
“你倒也不是小肚鸡肠。”月鎏金给了个自认为很中肯的评价,“你就是太感性了。”
梁别宴冷哼一声:“起码我没有为了一头狰兽盘下一座濒临倒闭的酒店。”
月鎏金不甘示弱:“这不一样!我是为了让咱外孙儿快乐,你是自讨苦吃!”
梁别宴不置可否,盯着月鎏金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了声:“你、怨过他么?”
月鎏金明知故问:“谁?”
梁别宴犹豫片刻,还是回答了上一世的名字:“宸宴。他为了苍生,舍弃了你和你的女儿,你会不会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