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记事(双重生) 第3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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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春慧、梅儿几个没随着他人退出去, 悄悄看向李婠, 见李婠摇头, 各自寻了角落站着。贺夫人见了, 正待发话,窗外又人报:“老太太来了。”李婠道:“这到巧了。”说罢, 吩咐道:“请人进来。”话音刚落,只见清簟散着头发, 脸上印着几道掌痕, 搀着老太太进屋, 后头也随着四个婆子,将夏菱、善舒二人反扭着手拖着, 又有个婆子端了碗汤。夏菱面上宛如打翻了红染料般肿着两颊,神色怏怏, 见了李婠只哭着唤道:“姑娘。”李婠登时大怒,冷道:“老太太这是做什么?摸着石头还要看主人, 缘何无故打我的人!”说罢,又喝命春慧几人:“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去将人扶着!”春慧几人忙动作。老太太将拐棍往地上敲了两下,冷道:“好大的威风!我还打不得了?”李婠道:“既已撕破脸, 拿什么辈分压人?”老太太冷笑,眼中□□, 盯着李婠。李婠丝毫不惧,回望过去。几瞬后,老太太移开眼,在清簟搀扶下坐在塌上,转头问贺夫人:“你又怎么来了?”贺夫人忙立起身陪笑道:“有事来找昌儿媳妇。”老太太问:“哪样事?”贺夫人面上为难,左右看看立着的几个婆子。老太太道:“遮掩什么?”贺夫人从袖中取出一个手帕来,这帕子上有褪色的斑驳血迹,一角绣了株海棠。贺夫人道:“今儿底下婆子呈上来的,说是昌哥儿媳妇儿的帕子,原先在一个小厮手上。我听了她胡说了个大概,攀扯到了昌哥儿媳妇儿。这事关重大,我不敢拿主意,怕错怪了好人,于是绑了人来问问。”老太太冷眼瞧着,便命道:“还不快快让人来说个明白。”那婆子忙从后头上前,跪到地上,道:“老太太,太太容禀,今早儿我在园子行走,转过假山后,正巧遇着这两个小子说胡话,左边跪着的那个说:‘海东那小子好福气,得了二奶奶青眼,怕是要飞上天去了。’我听他们随意攀扯主子,正要去训斥,就听右边那个说:‘可不是,那天府上大虫吃人,我们与二爷去救二奶奶,门一打开,你猜我们看见什么了——二奶奶趴在海东身上,两人正亲嘴!’”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眼睛或明或暗往李婠身上瞥。春慧上前喝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个狗日的老东西满嘴喷什么粪!”那婆子面上吓得忙摆手,求饶道:“春慧姑娘,婆子我可不敢乱说。”老太太用拐棍咚咚的敲了敲地,说道:“继续说。”那婆子应了声是,道:“左边那个听了,说:‘说谎莫得将牛皮吹破了,二爷那性子,开门见着二奶奶与人亲嘴?出了这事,焉能有命在?’右边那小子急了,愤愤说:‘你可不信,我与海东一间屋,那小子早些年仗着自个儿活儿大相貌好,没少勾搭府上的丫头,哪个有些姿色的没被他上过手?’左边小子说:‘这我晓得,近来倒没听他有什么相好。’右边的小子‘嗨’了声,说道:‘自二奶奶进门,那小子见了一面后便着了魔,天天念叨些糊涂话。这不这次他救了二奶奶,二奶奶还派了贴身丫头去伺候他。左边小子笑说:‘那也只算那小子单相思。’右边人说:‘真不是,我那天还见着海东拿着二奶奶帕子发呆,指不定是二奶奶贴身丫头帮两人传情。’我听到这儿,一面寻了人将这两人看住,一面去禀报太太,请太太做主。太太听了这些污言秽语自是不信的,但府上下人间乱传遥言碎语,定是要管一管,便命人去叫海东来问询,谁知——”说到此处,这婆子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老太太问:“谁知什么?”那婆子道:“谁知我领人去叫海东时,他正躺床上,一手紧捏着帕子凑到鼻子上闻,一手握着自己涨大的孽根正动作,口头‘婠儿、婠儿’的叫,还——”那婆子还要说,只听“啪”的一声响,那婆子脸上挨了李婠一巴掌。李婠双眼盯着那婆子,一字一顿道:“别污了人耳朵。”那婆子慌忙避开眼,捂着脸呐呐道:“是是是。”趴在地上不再敢言语。众人目光又落在李婠身上。李婠右手气得发着抖,她将手藏在袖中,面色如常,问道:“这事我晓得了,老太太此来又为着什么?”贺夫人听了这话,正要开口,又见老太太没发话,便也不出声。清簟从老太太后头站出来,跪倒地上。她拿帕子遮着脸,借以避开李婠冷凌凌的目光。清簟道:“二奶奶容禀。前些日子,厨房的刘妈妈说自个儿肚疼,吃了好几天药也不见好,她小女儿是与我差不多年纪,有些交情,便来求我找些药。我隐约记得老太太也犯过这病,还留了下不少药粉,便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应允,恰巧今儿也无事,我便将药送到厨房。可巧,夏菱与善舒也来了厨下,见了面,直骂人,说甚子‘歹毒心肠’,‘下毒害人,’不由分说,上前厮打。”说罢,捂着脸哭起来。夏菱听了,挣开梅儿搀扶,指着清簟厉声道:“好个信口雌黄的角儿!指着黄牛便是马,饶舌鬼见了你也得甘拜下风!我问你——说是给厨房刘妈妈的肚疼药粉,怎地要下到给我家姑娘的汤里头?现今汤里头还搁着毒药,由不得你狡辩!”清簟侧过头,哭道:“真是误会了。那会子刘妈妈正端汤搁灶外头,我顺手帮端了,手里又拿了药粉,应是看错眼了。夏菱上前不由分说厮打,那药一个不慎便落到了汤碗里头,是白的也成了黑的,再也洗不清了。”夏菱气急:“我两只眼睛看得明明白白!”清簟哭道:“叫我指着天皇地老、诸位菩萨仙人发誓,若有一个字不诚心,直叫我脚底生疮,脸上流脓。”夏菱恨道:“只当哪个心怯似的!也请诸位佛陀道仙见证,要是我哪句说了谎,便叫雷电来劈死我罢!”老太太道:“够了!像什么样子!”说着,指了指在角落里不吭声的善舒,道:“你也是一道的人,你来说。”善舒惊地抬起头来,冷汗满面,眼见老太太拉耸着眼皮忘向她,复又垂头,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当时我站在后头,隐约是瞧着清簟端了碗汤,其余的,并没见着。”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夏菱听后,直骂:“你个胳膊肘往外拐、丧了良心的蠢物!真话没有,假话作堆,当真以为日后能落得安生?可眼见着了府上的腌臜事,谁知日后不是棺材一副打发了。”老太太喝道:“好张利嘴!是个颠倒黑白的好手!主子没发话,你倒逞起能耐了。还不快快将人压下去打烂她的嘴!”底下婆子听了,忙围上前。李婠将夏菱护在身后,喝道:“退下!”那几个婆子前后为难的立着。李婠道:“是否黑白没说清时,老太太便按着我的丫头打了十几个嘴巴子,如今是要屈打成招?”老太太问:“你道如何?”李婠命道:“去将刘妈妈找来。”几个婆子见老太太点头,去传了刘妈妈来。不多时,刘妈妈到了里间,请安诸事毕。老太太先发话:“你因着求一副药便搅合进这事里头,也是个冤主,且将你晓得的都说出来罢。”因着早有人嘱咐过,又许了个将刘妈妈小女儿提到屋里的承诺,刘妈妈便一溜嘴将腹稿托出:“我前些儿肚疼,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我小女儿孝顺,便请了清簟姑娘求来老太太吃的药,清簟姑娘心善,今儿便送到了厨下。可不巧,我正托着汤,厨下又忙,便请了清簟姑娘帮忙托着到灶台外间去,后头夏菱姑娘来了,不知怎地两人打起来了,那药倒在了汤里。”贺夫人听了,眼一转道:“这下可都明了了——全是夏菱这丫头大惊小怪乱冤枉人,也不怪老祖宗亲自来。这府上偷鸡摸狗、吃喝打牌是小事,可扯到投毒害人这般大事来,也不能善了了,不若直接将人发卖出府去罢。”老太太抬抬眼,说道:“便依你罢。”李婠冷笑一声,道:“慢!是非曲直还没辨明白,哪有什么明了。”说着,转头问那刘妈妈:“你几时得的病?候症如何?请的哪家大夫?用的什么药?药渣在哪处?”说罢,又命:“将厨上的都传来——”刘妈妈白着脸,吞吞吐吐地说:“有、好几日了,就肚子疼,请了临街的大夫,用的什么药我也说不清。”李婠道:“将临街的大夫全请来——”里间一时无人应声。老太太满色发黑,立着下人不敢动。梅儿与冬清见了,便要动身去。清簟长泣一声,哭道:“止步!只是一晃眼的误会,生出这么多的乱子来,现下又要劳累这么多妈妈、大夫,我心中难安。奶奶若不信,我自有法子验证。”说罢,跨步抢过汤碗,一仰脖喝了。这里清簟做出此等举动也有说头。前回说道, 老太太有意让清簟下毒将李婠药死,命心腹婆子取了压箱底的药给清簟。清簟拿了药,白着脸强笑道:“这、倒时仵作来验看尸首……又有李家……”那心腹婆子道:“这药分三次下,完了外人也只会当是得病死的, 尸骨不会泛黑。”清簟因想着:这药吃三回才有效验, 只吃一回也不当什么, 倒是查出来是个死, 便仰脖将汤喝了。李婠见空荡荡的碗底, 冷笑道:“好阿, 好个忠仆!”还待再说,却被老太太出言打断。
老太太见药被吃下, 心中松了口气,又见李婠开口, 恐再生事端, 故道:“你们可满意了?连主带仆都像惊弓之鸟, 遇着点小事就惊乍起来。如今真相大白了,还不快快将那嚼舌根的丫头压下去卖咯。”说着, 咳了两声。贺夫人忙起身道:“老祖宗保重身子为上。”一面吩咐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快将人拖走?”几个婆子就要上前动作。李婠冷眼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待那几个婆子要动作时拦在夏菱前头, 几个婆子在府中也晓得李婠厉害,故没有上前立在当地。李婠道:“要拿她, 先拿我。我看哪个敢动?”老太太听了气得头晕,喝道:“去!将人一块儿压下!我就不信, 还能反了天了!”李婠冷笑一声,立着不动。底下的婆子左右为难, 只一个胆大的上前的婆子上前想绕过李婠去拽夏菱,被李婠一个耳光打到了边上, 李婠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人?”那贺夫人是个没成算的,她原先只想着拿了李婠把柄,压她一头,后续也未多想,得了罪证便急急忙忙往这处来。却不料清簟下药被逮个正着,老太太害怕下药之事泄露,预备将夏菱卖出府去,好无后顾之忧,也急急往这边来。两边一遇着,贺夫人乐得两人“鬼打鬼、狗咬狗”去。此时这场面胶着,贺夫人先见两人“斗鸡眼”似地相互盯着,心头暗笑,假意劝道:“只一个小丫头,老祖宗何必动气,不如高抬贵手,拉下去打几十个板子警示警示罢了。”老太太也意外能遇着贺夫人拿了帕子来说人通奸,才将贺夫人禀明后,老太太便不想掺和进这“通奸”的浑水,只想着将夏菱处置了收尾。如今听了贺夫人这般说,抬眼瞧了贺夫人一眼,心中虽嫌她蠢钝,但转念一想,板子重些,直接拉出去打死不更省事?便点了点头。贺夫人料想着依这处置法,李婠也没什么说的了,正要开口,便听李婠冷道:“太太有闲心插嘴,还不如留心将帕子看好,没了罪证,还怎么污人‘通奸’?”贺夫人冷下脸:“证据确凿,你还要抵赖不成?”李婠道:“好笑好笑,都说‘捉奸要双,抓贼要赃’。凭个帕子与下人几句胡言乱语,便要来拿我?真是天大的笑话。”贺夫人道:“自古都说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你若洁身自好,府上怎会有风言风语。远的不说,只你的手帕怎么会到那个小厮手里头?”李婠道:“绣了株海棠,帕子便是我的了?”贺夫人道:“这绣工只府上主子才有得,府上又有哪个不晓得只你的帕子上绣了海棠?”春慧道:“我家姑娘的帕子、扇坠儿,吊坠儿,寻常都是我几个在缝补,这等小物件儿,不止我家姑娘有。前几日二门外的洒扫丫头还赞冬清绣工好,央着求了条帕子,正是海棠纹样。更不说以往散出去的,也不晓得有多少了。”太太这时去搜,也能搜出不少来。”贺夫人又问:“若没有私情,那这小厮为何那种不堪事?”春慧道:“我家姑娘哪里晓得?他自个儿龌龊,还能的怪到我家姑娘头上?”贺夫人冷道:“主子没开口,个小丫头嚼什么舌根?”李婠冷笑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太心里既有了决断,还来与我说什么?直接派人将我打杀了岂不更好?”春慧几个人齐道:“要杀连同我们一起杀了。”夏菱道:“不然活着定当要去知府衙门为我家姑娘讨回公道来,梁州的衙门管不了,我几个便进京去,我就不信,这天下间还没有说理儿的地儿了!”贺夫人本来心无成算,也没想过将事闹外头去,一听这个,哑口无言,只强笑道:“倒是我急眼了。这说开也就好了。”老太太冷眼看着,心中只觉棘手:这李婠是个油盐不进的,偏偏又不能直接叫人打死,要真死得有个蹊跷,先不说李家,陈昌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思索着,转念又想,如今“汤”被喝了,料想人也翻不出风浪。便哭道:“老了不中用了,讨个孙儿媳妇,宛如讨了个夜叉来。不中用咯、不中用咯。”说着闭上眼往旁边倒去。贺夫人等见了,俱都慌了,惊呼:“老祖宗!”又喊:“快叫大夫来——”又去报了陈昌与大房等人。李婠眼瞧着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心中生厌,便道:“将这戏台子留给她们罢。”说罢,领着几人去了偏房中。却说陈昌正在外头吃酒,得了信儿匆匆往回赶。才至屋内,便见老太太闭目躺在榻上,清簟正端着药碗,贺、秋两位夫人坐于下方圆桌,陈远、陈永、陈芸、段馨、陈蕙、陈茯与贺家两位表小姐立在后头,独不见李婠。老太太听外头丫头报:“二爷来了。”便睁开眼道:“昌哥儿来了。”陈昌上前请安:“祖母。”陈昌一一请安毕,上前接过药碗。老太太开口道:“你个大男人,做哪门子这些事?将碗给别人。”清簟忙上前接过。陈昌笑道:“祖母今儿难得高兴,来这处逛逛,怎生病了?”老太太道:“出府的小厮没把来龙去脉和你说说?”陈昌道:“只听了大概。路上着急回,就听三七说了嘴,祖母和太太逛到了这院子,后头犯病躺下了。”老太太点头,也没细说原由,只道:“如今你家老爷在外头,我也老了,这家你是主心骨,家也该你当起来了。这三四代的家业,都指着你蟾宫折桂,改换门庭。也莫要儿女情长,折在你手头了。”陈昌称是,余下众人听了,脸色各异。说着,老太太也不想久待:“你们也别大惊小怪。这几天不见昌哥媳妇儿,说来看看,半途又犯晕,都散了罢。”陈昌将人送出院子后,来至偏房中。李婠背对人坐在窗前。一时春慧来回:“姑娘,仓房头东西收拾差不多了。”陈昌问:“收拾些什么?”李婠道:“庄子上海棠开了,我去住几日。”陈昌听了,将人赶出去。房中只陈、李二人。过了几息,陈昌问:“又使什么性子?”李婠道:“劳你来了。我是与小厮通奸的娼妇,是说谎的贼婆,我想着,还是快些走,别污了你家的清白。”陈昌道:“这说的又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婠听后,也不搭话了。陈昌凑过去一瞧,却见李婠望着窗外,面上漠然,眼神凌凌,只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直顺着两颊往下淌。陈昌僵在原地,他见不得李婠流泪,那泪珠儿一滴滴落在他的心头,让人发冷。陈昌扯着嘴角道:“怎么又哭了?”说着,用手盖在李婠脸上,不让她看清自己的神色。半响,陈昌缓过神后,道:“你别哭。且去家里头庄子上住两日,我料理这边去接你。”遂命人将一应得用之物备齐,除开夏菱、春慧梅儿等外,另点了十几个婆子丫头随身伺候。一面命底下小厮去知会老太太与贺夫人。待万事备全,已是黄昏时分。陈昌打头,领着一行车轿人马往庄子上去。这里早有人来通禀,待陈昌一到,庄头早候到庄门口。其余下马安顿之事也不必多提。待陈昌折返,已是月上中天。回程半路,三七打马而来,将在府里头打听到的这场争端一一说了。陈昌听了始末,立着马没说话。他的脸一半藏在暗处,一半在火光下,吓人得紧。后头人见陈昌停下,也纷纷立在原地候着。莫约一盏茶功夫,陈昌动了动缰绳,队伍才开始行进。陈昌道:“这三个女人,一个是我祖母、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妻子,在富贵乡里住着,要你死我活了。”三七小心劝道:“常言道,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时候,许是有些误会,说开了也好了。”陈昌冷笑了笑,没开口。众人径直往府上回。这边贺夫人在李婠处拿帕子说事,不料被李婠丫头三言两语怼了回来,气得心口疼,后头又有小厮来说,李婠被送庄子上了,郁气渐散了。贺夫人与彩云道:“别回才好。”说着,她就着灯光瞧了眼给她捶腿的彩云,心说:倒也娟秀,比不得那女人,也是好事一桩,没得将昌哥儿占住了。贺夫人起了心思,随口道:“可昌哥儿身边没个人也不是事儿,打明日起便去伺候昌哥儿罢,开了脸,便提你做姨娘。”彩云想着陈昌才貌,脸悄悄红了,低头细声细语道:“任凭太太做主。”正说着,有人来报:“二爷来了。”彩云低头退至一边,待陈昌进屋,忙送上茶水。她因着贺夫人那番话,情思萦逗,手一个不稳又与陈昌的碰在一起,更是面红眼俏,不知如何是好。忽而,耳边炸起一声惊雷,彩云吓得轻叫了声。原是陈昌挥手将茶碗摔在地下。又听陈昌一声喝道:“都退下。”彩云便与其余丫头一同退下了。房门隐隐传来两人争执声,后头全是贺夫人哭泣叫嚷。此为彩云最后一次见陈昌。那天后,只听府上嘴碎的婆子说,二爷又去了老太太处,也闹得不甚愉快。再后头便带着二奶奶进京去了,再往后之事她也晓不得了。她年纪大了,家人不忍她配个小厮,凑足了银子将她赎回家去,与这府上也没了瓜葛。却说这边, 三七得了陈昌吩咐,前去报与李婠不日进京之事。李婠知了,沉默半响,只问:“定的哪日走?”三七跪到外间, 忙回道:“二爷说, ‘七月初三走, 一应常使常用的行礼物件带上, 大件不必了, 京里的宅子有。’路上行宿皆有二爷安置, 奶奶只管安心。’”话毕,三七见李婠没别的吩咐, 退下了。次日得了信儿,春慧私下直说:“这好, 离得远远的, 各在一方, 不必叫人害去。”梅儿道:“府上一窝都不是好东西,只歹竹出好笋, 姑爷是个好的。”两人正在廊下叽歪着。忽而见冬清出屋,梅儿忙道:“冬清姐, 姑娘屋内没人?”说着要起身进屋去伺候。冬清摇头:“姑娘留了夏菱,有话说。”余下人均好奇是哪样事, 问冬青,只冬青一问三摇头,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