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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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如今他与婉竹还共同孕育了个伶俐可爱的女儿。
唯一不美是女儿只能担个庶女的由头,将来婚事上总有遗憾的地方。
齐衡玉存着这样的心思,洗三礼这一日便卯足了劲要给女儿挣面子,他先进宫去陛下跟前述职,得了陛下好一通夸赞后才赶回了齐国公府。
如清的洗三礼摆在齐老太太所在的朱鎏堂里,仆妇丫鬟们身上都佩挂着葱、钱,以祷祝此儿聪睿、进财1,吉祥姥姥熬好了槐条蒲艾水给如清招福去灾。
如此一来,洗三礼也算是顺顺当当地成了。
齐家也是大族,很有几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今日洗三礼齐老太太不过露个面,一应事务都由李氏做主。
如今二房太太胡氏中了风,女儿和儿子又落了个那样不堪的名声,那些人精一般的贵妇夫人们便再不往二房跟前凑,只一味地奉承着大房。
且大房的世子夫人也是个色令内荏的软货,平日里装出一副清高自许的模样,谁曾想竟连身子都没往世子爷碰过。
说出去谁人不嗤笑她?那些刀锋一般的尖锐目光游移在杜丹萝身上,让她坐立难安的同时愈发只想窝在松柏院内。
段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解杜丹萝,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讨生活,谁不是把心里的苦处藏起来后挣着一张脸蛋过活。
庶女洗三礼,正该是杜丹萝这个正妻去弹压妾室和庶女的时候——在礼法上,齐如清的母亲可只有杜丹萝一人。
可偏偏杜丹萝是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又因为齐衡玉喊嚷出了她的隐秘之事,自觉在仆妇丫鬟的面前丢了面子,便愈发不愿凑到人前。
“国公爷身边的小厮都给双菱递了信,说世子爷在族谱上添了那婉姨娘的姓命。”段嬷嬷苦劝道。
杜丹萝却只拢了拢自己鬓边的发丝,满不在意地说道:“她本就是良籍,生了爷的女儿,入族谱是迟早的事。”
段嬷嬷见她把话说的云淡风轻,一时喉咙口仿佛哽了千言万语,徐徐地又消弭在她冷淡的眉眼之中。
“夫人不肯去朱鎏堂,那起子捧高睬低的小人们把那妾室当成了香饽饽,夸赞那庶女便罢了,连带着还把那妾室夸得天花乱坠。”段嬷嬷只为杜丹萝抱不平道。
可如今的杜丹萝哪里还在意这一时之气,自那日齐衡玉满含憎恨地要与她和离,并当着下人的面将她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
她便如一朵枯萎了的花儿,即便扎根在艳阳高地的土壤里,也只剩喘息的余地。
段嬷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得已只能偷偷走出了正屋,遣了个忠心耿耿的婆子去辽恩公府送信。
这些时日辽恩公新收了两房小妾,妖妖冶冶的模样把后院搅成了一滩浑水,气的荣氏想了好些阴损的法子来料理她们,可也不知是不是辽恩公年老了犯起了糊涂,竟是为了这两个小妾与荣氏对掐了起来。
好在荣氏膝下一儿一女都已娶妻出嫁,且嫡长子还尚了锦犽公主,不论内院里多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室,也撼动不了她辽恩公夫人的地位,不过是她自己爱拈酸吃醋罢了。
段嬷嬷素知她这位太太对辽恩公是有几分真情在的,即便有些话想劝,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世上何曾有那么多面貌丑陋、被嫉妒摧使的神智不清的女子,只是她们耽于情爱,将个男人视为一切罢了。
左等右等之后,段嬷嬷没等来那送信的婆子,却等来了荣氏的亲自登门。
阔别一月未见,荣氏瞧着比从前也沧桑了几分,虽锦衣玉服着身,遥遥瞧着也是一副珠光宝气的富贵样子,可也只有段嬷嬷这样贴身伺候过她的人,才能瞧出她此刻的失落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松柏院的正屋后。
躺在贵妃榻上不声不响的杜丹萝也被突然出现的荣氏唬了一跳,忙不迭地起身招呼,却劈头盖脸地被荣氏责骂道:“娘不过是一段时日不来瞧你,你怎么就落魄成了这副样子?”
杜丹萝一时便没了声响,如做错事了的幼童一般立在荣氏的身旁,好半天不敢说话。
段嬷嬷替荣氏斟了一杯六安茶,回身觑见杜丹萝眉宇里潋滟着的哀伤,心肠也蓦地一软,只道:“夫人心性软些,才由得那起子狐媚子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荣氏板着脸瞪了杜丹萝一脸,见她不声不响,才放缓了些语调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榆木脑袋,那胡氏不是你的亲娘,只是你二房的婶母,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为你筹谋?那毒妇竟然撺掇着你在太后寿礼上做手脚,咱们两家的体面险些都败在你们俩手上了。”
荣氏想起胡氏拿杜丹萝做筏子,而后一箭双雕地针对婉竹和陷害大房的毒计,便恨得牙痒痒,一时便恼道:“杜嬷嬷也是个蠢人,这样的大事也不来禀告我,便是被卖到那暗寮子里也是她咎由自取。”
这话无疑是在杜丹萝心中扎刀,她潋滟着光华的美眸里涌现几分哀伤,正好擦过荣氏的眼眸,引得她不屑地轻笑一声:“一个奴婢,也值得你伤心?”
纵然杜嬷嬷比寻常奴婢多几分体面,也曾喂杜丹萝喝过奶,将杜丹萝视若亲女般疼宠,也到底也只是个奴婢。
荣氏这样久居九天宫阙上的人决计不会把个奴婢放在心上,这样冷酷的话抛了出来,杜丹萝也不敢在荣氏面前露出半分伤心来。
她只能紧紧攥着自己手里的锦帕,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女儿已让人把杜嬷嬷从暗寮子捞了出来,养在庄子上让她安度余生,也算是个慰藉。”
荣氏抿了口茶,不去管杜丹萝的这点小心思,只道:“那头虽是个庶女,可到底是衡玉头一个孩子,你可有想过把那孩子抱到松柏院来养着?”
若不是荣氏提起了此事,杜丹萝再不会往这一处深想,那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若是庶女养在她膝下将来也是个倚靠。
可庶女……
荣氏一眼就瞧出了杜丹萝面容上的不情不愿,顿时只能苦口婆心地与她说:“养个庶女在膝下至多也只是赔一副嫁妆而已,可拿捏的却是那妾室的半条命。衡玉对头一个孩子总有几分怜爱在,将来也能因为这孩子多来几趟松柏院。”
杜丹萝沉默不语,心里既是不愿,又盈存着几分丧气。
她自己进门三年无所出,如今还要把妾室所生的庶女养在膝下,以此来搏得齐衡玉的恩宠吗?
荣氏见她面有戚戚之色,便继续劝道:“这内宅里的弯弯绕绕都是些登不得台面的阴招,把这庶女抢过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攻她七分的心,她情急之下便会露出破绽来,到时你这个主母也能名正言顺地整治她。”
这也是荣氏惯常整治妾室的做法,攻人之计,攻心为上。
杜丹萝冷凝的面色也在她声声恳切的话语中淡弭了下来,从一开始的不肯接受到后来的踟蹰犹疑,她已然是把荣氏的话语听进了耳中。
转瞬间,她又是瞻前顾后地不安,“齐衡玉必定以为我不安好心,只怕是不会同意此事。”
荣氏瞥她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咱们女人家的手段不必使在男人身上,就算衡玉不愿意又怎么样?他再大还能大的过宗法礼常?你是那庶女的嫡母,愿意把她养在膝下已是那庶女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计谋 杜丹萝才女的名声,是假的。
荣氏与杜丹萝在屋内密谈了一两个时辰, 直到日暮昏黄的时候,荣氏才离开了松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