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晚(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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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瞧见内室中那两人的情状时,谢云流的思绪戛然而止。
那二人竟在情意绵绵相互宽衣解带,而后——
非礼勿视!
谢云流第一反应便是撇过头去,可想到被压在床上的是李忘生,心头却又克制不住升起怒意。
年少方知慕艾时,他是喜欢过这个人的,午夜梦回之际也曾梦见过相似的旖旎情形。然而这份旖旎随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渐渐消耗殆尽,更在他出走东瀛后,尽数转化成恨意。
可现在梦境却将曾经的场景,以这种荒唐的方式呈现在谢云流眼前。
而他居然只是个旁观者——
心头隐隐浮现出不甘,谢云流尚且来不及追究这股不甘的来由,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冲上前一把按在【谢云流】的肩上便要将他拉开。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搭在对方肩上的时候,眼前忽然一花,下一刻他竟与那人融为一体,抬眼看去,正对上李忘生潋滟着情意的双眸。
——倒也算阴错阳差,打断了那人行不轨之事。
后者仍双眼迷蒙的望着他,眼底是纯然的信任与未曾窥见过的情意——他在与他的爱侣亲热,又怎知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眨眼间换了个芯子?
是的,梦中这两人的作态分明便是爱侣,不似现实中他们,近乎仇敌。
谢云流心口一滞。
他该就此抽身离开,想办法结束这荒唐梦境。
可是……
视线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落在微颤双唇上,唇瓣的主人双唇微张,低声道了句“师兄?”语气疑惑,似乎察觉到了身上之人的迟疑,抬手按在他的肩上,“不继续吗?”
继续……什么?
谢云流脑海中嗡的一声,理智之弦骤然崩断,俯身攫住那双殷红唇瓣。
4
温热的双唇交叠,触感比任何一次梦境中都要真实,些许颤意随着他的亲吻被碾碎、打磨,糅合成无措的迎合。灵魂深处似有某种强行压抑许久的情感萌芽,叫嚣着彰显存在感,堆叠出重重渴望,理智一路陷落,坍塌成欲壑难填。
谢云流听到耳边凌乱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些许破碎的哼声,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吃痛收紧,令他本有些躁狂的动作微顿,喘息着半撑起身,才察觉到身下之人双眼微阖眉头轻蹙,显出几分痛意。
而那双原本红润的唇瓣,竟被他咬出了细小的血口,血色沾染在唇边,平添几分凌虐的美感。
谢云流禁不住伸舌舔了舔唇齿间,尝到了些许铁锈味,目光越发暗沉。
他伸手拭去李忘生唇边的血迹,问:“很痛?”
——可有我痛?
李忘生却摇了摇头,抬手揽住他的颈项,双眸微阖抬头吻他。
谢云流因他这个反应咽下了欲要冲口而出的恶言,眸中俱是阴晴不定的神色:李忘生究竟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手段?
简直、简直……
是了,在这个梦境里,他与【我】本就是爱侣,当然会这些手段,与现实中的那个木头截然不同。
——眼前的李忘生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我的梦境具现。
这个认知让谢云流心弦震颤,几乎彻底抛开了顾虑,用力将人压在了床榻之上。
——我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渴望将理智裹挟着压入心底最深处,澎湃叫嚣着渴求。他的手掌顺着仅剩的中衣潜入,摩挲着劲瘦的腰肢,一路向上,肆无忌惮的抚触按揉,如同逡巡自己领地的狮王。
——他是我的。
谢云流克制不住噬咬着身下人的唇瓣、耳廓、颈项……一路蔓延留下殷红印记。身下之人因为他的动作颤抖起来,肌理紧绷复又艰难放松。他从中觉察到几分紧张的意味,但他自己也在紧张,远不似想象中那般游刃有余——这个认知让谢云流生出几分恼意,他俯下身泄愤般隔着衣物叼住李忘生胸前的凸起磨了磨牙,手上用力,脆弱的中衣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帛声,将覆于其下的风景半遮半掩展现而出,一点朱红悄然显露。
“呃……”
脆弱的朱果被忽然采撷,李忘生闷哼一声,弓起脊背将自己的弱点更多暴露在入侵者面前,被用力吸吮、噬咬的感觉似乎让他很是难耐,他下意识收回手臂遮住双眼,却引来谢云流的不满,一把将他手腕拉着按在发顶:
“遮甚么?不想看到我吗?”
“不……”李忘生转动着手腕,不自觉曲起腿:“我只是……不习惯。”
“?”
谢云流隐隐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然而看着眼前之人面色殷红、眼含春意的模样时,又禁不住沉溺:被他如此粗暴的对待,却无丝毫反抗,仿佛只要是他,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他都愿意全盘接受。
这样的梦境……
视线不经意瞥见李忘生紧张的模样,谢云流忽然一怔,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如果眼前的李忘生如同先前他所见那般,与【谢云流】是爱侣,为何表现的如此生涩?他对自己的爱抚与侵犯固然全盘接受,但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他根本没有任何经验。
这当真只是个梦境吗?
谢云流打量着身下之人,神色阴晴不定。
还是说——自己潜意识里想要拥抱的,并非想象中的李忘生,而是……
察觉到他手上动作顿住,李忘生疑惑抬眼,正对上谢云流复杂的目光,心神一颤:
“怎么了?”
谢云流忽然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颌,死死盯着他的双眼:“李忘生,是你吗?”
李忘生的目光闪了闪,薄唇微抿,忽然偏头将下颌从他掌中挣出,牙关轻启叼住了谢云流的手指,将那温软粗粝的指腹含了含,咬入口中。
谢云流:“!!!”
心底才生出的怀疑因他此举被击溃,谢云流双目一红,陡然生出几分施虐欲。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裹挟着澎湃热意,一半向上冲入脑海烧灼理智,一半向下激得他胀痛难耐。他抽出手指,俯身再度咬上那双微肿的唇瓣,舌尖粗暴的撬开齿关攻城略地,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一般急切。
——无论你是谁,李忘生,这都是你自找的!
谢云流恨恨然想着,手上飞速褪去两人身上残余的衣物,将自己整个压在对方身上。
与隔着衣物截然不同的肌肤相贴触感很是奇妙,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暖融融熨帖着,身体因汗意微微濡湿,摩擦间带来非同寻常的快感——谢云流已经许久没有与人如此亲近过,上一个曾与他赤裸相对的,还是孩提时期的李忘生。
眨眼之间,当年的孩童已经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但他们的关系却再也恢复不到那时的亲密无间。
——终究是他负我!
谢云流咬牙切齿的下了定论,双眼泛红,伸手将对方的双腿向上翻折,露出后方隐秘的入口。
李忘生的腿克制不住弹动,城关被叩令他失措,禁不住软声道:
“师兄,我……呃……”
后半句因叩入其内的入侵者破碎成了颤音,他几乎是有些惊慌的想要并拢双腿,却被谢云流扶着膝弯架在了他的肩上,令他无法合拢。
手指干涩,入侵实在困难,谢云流试了几下,察觉身下之人痛的浑身发颤,皱起眉左右看了看。待瞧见床头柜中的瓶瓶罐罐后,伸手取了一罐用以推拿的膏药沾了些许,终于顺利侵入。
常年用刀练剑的手指自带粗粝的触感,抽插间刺激的温软内壁不断收缩,谢云流的呼吸不由越发粗重,再看李忘生,果然不似先前那般痛苦难耐,而是蹙了眉咬住唇瓣,似要止住冲口欲出的示弱呻吟。
这样看来,倒是与他记忆中越发相像了。
令人——心生不悦。
他眉眼一黯,不再忍耐,抽出手指换成自己勃发的肉刃,抵在入口处毫不犹豫侵入。
“啊呃——!!”
被远非手指所能比拟的粗长肉刃强势入侵,李忘生再也压抑不住喉间痛呼,死死抓住身下的床褥,双眼中溢出生理性泪水,呼吸几近破碎。他双腿无力自谢云流肩上滑下,又被对方抓住膝弯搭在小臂上,抽搐着蜷起,无声诉说着痛意。
谢云流本以为自己该欣赏这一幕——他一直想看到李忘生痛苦的模样,由自己亲手施加,为他当年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当真瞧见对方眉头紧蹙的痛苦模样,谢云流的第一反应却是停下了入侵的动作,伸手拭去李忘生眼角的泪水,着魔一般送到唇边尝了尝。
苦涩的咸。
谢云流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味道,连带着也不是很想看到他痛苦的模样。
——我可真是窝囊!
谢云流唾弃于自己的心软,却还是将对方的双腿放下,俯身吻上他颤抖的唇瓣,轻轻吸吮饱满的唇珠,与之前暴戾噬咬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番安抚似乎有了成效,身下之人面色终于不再惨白,甚至反过来在他唇上轻轻厮磨,道:
“师兄,可以了……”
谢云流吮吻的动作微顿,凝视着对方被泪意冲洗后格外明亮黑润的双眼:“李忘生。”
“嗯?”
“你可真是——”
谢云流闭了闭眼,用力吻住他的双唇,不再犹豫,将身下肉刃退出些许,再重重推入。
这一下撞的又深又重,撞出一阵破碎的呻吟,谢云流却不再迟疑——刀客最忌犹豫,出鞘入鞘都要足够快,沉猛有力,进出之间大开大合,重威而不重变,方能得其精要。
他练了三十余年的刀法,心中刀尖所指一直都是李忘生。如今当真出刀,竟是以这种方式直抵对方深处,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可谢云流不愧是顶尖的刀客,虽然出刀之势奇诡,数招之下,还是让他找到了身下之人的破绽。
刀尖抵在某处划过的时候,李忘生忽然绷紧身躯,难以抑制发出一连串呻吟,双腿更是克制不住绞紧,用力盘在入侵者的身上——谢云流的太阳穴鼓动两下,知晓自己攻到了对方的要害,却差点被对方缴械,不由恼羞成怒,将人从床上抱起,一个翻身换成自己坐在床榻边上,而李忘生则面对面坐在他双腿间。
这个姿势让刀客的刀入的更深,体位的转换更使刀身在要害之处狠狠碾磨过去,过于剧烈的快感让李忘生克制不住大口喘息,他反手抱住谢云流的颈项以免自己滑落,穴口却因紧张越发紧紧绞住了体内的肉刃。
——好得很。
谢云流眯起眼,攥着李忘生的腰颠弄起来,借着重力在紧绷的小穴内用力抽插。坐姿使他入得更深更重,亦使猎物心有顾忌不敢挣扎,只能随着他的颠弄无措的起落,如骑乘在未曾驯服的野马背上,只能伏低身体将自己尽力贴靠在对方身上以维持平衡。
极致的快感一波又一波袭来,谢云流也在急促的吸着气,努力克制身下想要爆发的欲望——他还想多享受一会这种征伐的快感,尤其在瞧见怀中人无措又依赖的模样时,心理上的愉悦更是一度胜过身体上的满足:
被他搂在怀中肆意鞭笞的是他惦念多年的仇人,是他的师弟,更是他午夜梦回无法忘记的少年轻狂。
如今他将人完全控制在怀中,肆意入侵他体内最隐秘的地方,将他完全占为己有——即便是在梦中,仍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怀中人随着他的动作难耐呻吟,身下的尘剑不知何时再度挺立,被夹在两人小腹间来回磋磨,溢出的滑腻液体打出一片湿哒哒的黏腻,随着两人的动作拍击出暧昧的声响,与刀剑争鸣的金铁相交截然不同。
这些年里,谢云流无数次想过与李忘生刀剑相向,却没想到目的达成之日,相向的却是这般刀剑——思及此,谢云流忍不住一口咬在李忘生的颈项,听着他动情的喘息与呻吟,用力地向上肏入,仿佛当真想要藉此杀死怀中人一般。
“啊啊……师兄……我、我受不住了……”
终究是刀客胜了一筹,过于激烈的交锋让李忘生克制不住低呼出声,尘剑更是勃勃跳动着想要释放——谢云流品味着对手的示弱,察觉到他已到临界点,不由“啧”了一声,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但他还没尽兴。
骤然翻身将人重新压回床上,谢云流从后背一手掐住李忘生劲瘦的腰身,另一手绕向前将那尘剑攥入掌中,遏住他释放的冲动,哑声道:
“再等等。”
“唔嗯——”
武器落入敌手,身后弱点又因体位改变被重重碾过,李忘生艰难趴伏在床榻上,腰身塌陷,手掌胡乱抓握住皱成一团的床褥,急促喘息着仰起头,面上明显带了泪意:
“我真的呃……不行了……师兄、师兄……太深了……”
谢云流被他这一叠声的“师兄”叫的头皮发麻,瞥见他眼角水色,着魔般用舌尖舔舐而去,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口中,令他神色一暗,一口咬在李忘生的颈项上,用力吮吻出点点红梅映雪,越发用力冲撞身下人的要害。
不够,还不够!
想要占有、与之融为一体的念头将理智席卷殆尽,谢云流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攻向敌手要害,每一刀都裹挟着浓烈的感情:
李忘生,你可知——
华山的霜冻与东瀛的湿寒交替复现在眼前,过去的温暖与如今的萧索皆因身下人而起。谢云流用力将李忘生扣入怀中,恨恨然想:
——你可知,我在东瀛时日夜惦念的,全都是你?
恨也罢,爱也罢,统统都是由李忘生而起,自当由他全盘承受,又岂能轻易言退?
又肏了数十下,快感终于累积至巅峰,谢云流闷哼一声,终于放开了桎梏着李忘生的手。
而后,放任自己坠入深渊,无法自拔。
情事过后,本该结束的梦境却并未结束,本该消失的人也未消失。
谢云流垂下眼对上面前之人,眼中带了几分探究——这个梦过于真实,到了这个地步,若他还以为这只是场梦,未免蠢得无可救药。
怀中人微垂着头,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抬眼望过来,双唇微抿,叫了声“师兄。”
“你——”
才刚开口,眼前景象骤然模糊起来,怀中体温飞速消逝,谢云流心头忽然一空,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握住什么。然而他却抓了个空,只见到面前人双唇微张,轻声道了一句:
“雪停了,师兄,你——”
话未说完,人已消散。
继而梦醒。
5
谢云流睁开眼,窗外渐亮天光映入眼帘,桌上油灯未燃,那粗糙的剪纸却不翼而飞。
他穿鞋下地,视线扫过空荡荡的桌面,手指在其上轻触,果然摸到些许不起眼的灰烬。
通灵剪纸本就有招魂之效,经有道之人加持后的功德花纸更是个中翘楚。虽不知拥有这等奇效的花纸为何会被送往银霜口普通小摊上售卖,但昨夜种种,绝非寻常梦境。
他应是与某人同时入了一场造梦。
何时是真,何时是假,他亦心有所感。
捻去指尖浮灰,谢云流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向外望去,淅淅沥沥下了数日的小雪已经停了,天上万里无云,熹微天光间已可窥见晴日模样。
极目远眺,便是华山山巅所在。
谢云流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与李忘生曾在大雪天救下一窝小鸟,后来鸟儿消失,忘生还因此耿耿于怀许久,追问他鸟儿去了何处。
——能去哪儿呢?天太冷飞走了呗!
——等雪停了,也就飞回来了。
儿时的戏言言犹在耳,梦醒之前的最后一幕亦在眼前,彼时不过是随口糊弄师弟的一句话,却叫对方惦记至今——此时此刻,谢云流若再不明白李忘生心中所想,就真枉活那么久了。
“李忘生。”
谢云流眺望着晴空之下隐隐可见的华山山巅,缓缓扬起嘴角:
“你完了,你喜欢我。”
也许他的确该回来了。
值此新年——
或可团圆。
45
寒假降临,意味着春节就要到了。
春节前夕的道观最是繁忙,要一直忙碌到大年初一才能闭馆。是以谢李二人只来得及享受了两日假期,互诉衷肠的第三日就不得不随着吕山石四处忙碌,以至于连腾出时间同恋人温存都成了奢侈的念想,只能忙里偷闲偶尔亲近一二。
虽是如此,两人毕竟同住一处,即便无法形影不离,总也能找到机会略作亲近。在旁人看来,吕山石这对弟子关系着实好得很,全然不像曾分别过那么久的师兄弟。
吕山石对此并未多想。一来谢李二人原本就亲近,住处相连,同进同出并不惹眼;二来临近过年,观中人流量日渐增加,师徒三人连带着其他几脉观中弟子都忙的脚不点地,也没人有空注意到他二人那点忙里偷闲的小亲近。
至于他二人的关系变化,还没来得及禀明师父。并非两人有意隐瞒,实在是年前太忙。作为吕山石的弟子,他二人少不得要帮忙打理观中诸事,准备年节用品、科仪所需之物等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闲暇,只得暂且搁置,留待之后再说不迟。
谢云流这个春节并未离开,打定了主意在纯阳观过年。
李忘生曾问过他不回家是否合适,却被抓住由头好一顿惩罚:“怎么,师兄陪你过年不开心?纯阳不也是我的家吗?得到手就要将师兄赶出门外啦?”
李忘生哪里说得过他?又被“惩罚”得有心无力,只能作罢,再不提及此事,心中未尝没有隐秘欢喜。
于是谢云流越发理所当然留了下来,一边帮忙一边还挤出闲暇兑现了之前的诺言:好好梳理了一下其他几脉嚼舌根的弟子,彻底坐实了他“大师兄”的地位与名望。
如此一直忙到大年初一,送走了烧头香的游客群,他们终于可以闭门谢客,好好过个属于自己的新年。
团圆饭谢云流当仁不让做了主厨,吕山石和李忘生则打下手,师徒三人的小灶从早忙到正午,足足整治出了十道菜,荤素搭配,分量适中。三人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努力消灭了大半,吃得很是尽兴。饭后将残羹冷炙一收,按照习俗堆叠在厨房,只待过了初一再行清洗。
酒足饭饱,已过了几人惯常的午休时间。吕山石才准备回去休息,就被两个弟子叫住,认真郑重地送了碗狗粮入手。
“……所以,你们俩就这么瞒着我私定终身了?”
看着并肩而立、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弟子,吕山石的神色颇为复杂,“你们两个才重逢多久,就这么认定了彼此?”
“是。”李忘生正色道,“还请师父成全。”
谢云流则道:“哪里是私定终身?这不是还等着您老人家认可吗?”
吕山石忍无可忍,照着他额头拍了一记:“臭小子,才回来就拐师弟,你还有理了?”
“您就说同不同意吧!”谢云流龇牙咧嘴受了他这一记不痛不痒的拍打,两手一摊,“您若是同意,咱们挑个吉日将合籍办了;若不同意,我俩再谈私定终身不迟。”
此言一出,吕山石都被气笑了,好险没不顾形象当场脱了鞋子将这不肖徒弟抽上一顿。然而看了看旁边眼巴巴的二弟子,那气顿时消了一半,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
“你啊!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你师兄拐跑了?看看他这不着调的样子,真不多想想?”
李忘生含笑道:“所以徒儿将师兄拐回来了,师父想什么时候教育就什么时候教育,您看这不是很好吗?”
“……”吕山石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又看看旁边同样眼巴巴的谢云流,叹了口气,“罢了,为师又不是什么老古董,你们若是执意,我也不会阻拦。”
“多谢师父!”谢李二人大喜,对视一眼,眸中尽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先别急着谢!”吕山石却是将脸一板,目光落在两人难掩喜意的面上,眼中似有流光一闪而逝,“你二人若想合籍,需得先行问心。近日里诸事繁杂,你二人功课也因此耽误了不少,正好趁此机会沉淀心性,且叩问过三清祖师,再言合籍不迟。”
“问心?”谢李二人不解,“何时?”
吕山石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46
所谓问心,乃是明心见性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明心者,是为发现自己的真心;见性者,是为正视自己的性情。返璞归真,明心见性,方能叩问己身,寻真问道。
李忘生不知师父为何坚持让他二人先行问心,却也并未质疑,与谢云流分别在师父的安排下前往单独的静室内,独坐于祖师像前,静心叩问己身。
一问道,道之所修,可有变化?
“无。”
二问心,心之所向,可有更迭?
“无。”
三问情,情之所钟,可有虚假?
“无。”
四问己,己之所求,可有满足?
“……”
李忘生倏然愣住。
他将道心、情感、心之所求细细思量,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那个“无”字。
分明他如今同门重聚,恋情顺遂,道心稳固,一切俱都称得上圆满。可他扪心自问,却发现自己并未满足,反而心底始终有个角落空空荡荡,欲壑犹存,不曾填补。
先前未曾深思,如今倏然发现,那种空虚感并未因为与师兄心意相通而填满,反而在他不曾察觉的角落逐渐扩大、延伸,一路蔓延向不知何处的幽谷。这些时日得来的“满足”毫无落脚之处,宛如镜花水月,漂浮在幽谷上方,一如无根浮萍,仿佛风一吹就要散去。
这感觉来的莫名,先前不曾发觉,如今觉察到了,便突兀到难以忽略。李忘生盘坐在祖师像前,再三问心,不得其解,反而越发心乱。
思索片刻,脑海中忽有古怪画面隐隐浮现,又急速消失,快的难以捕捉。李忘生呼吸倏然变得急促,凝神回想,试图抓住些许片段,然而忙碌半晌徒劳无功,折腾许久,渐渐竟有些心浮气躁。
——我为何要纠结这些?
他再度扪心自问,问心问情问道,明明都已了无遗憾,他又为何偏要纠结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李忘生不知道,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能忽略,不能放弃。
然而有情心乱,岂是冥想便能开解?随着凌乱画面不断浮现,他的额头逐渐浮现冷汗,心彻底乱了。
门外隐有脚步声传来,徘徊不去。李忘生却恍若未闻,仍沉浸在茫然当中。直到脚步声越来越乱,数度靠近又离开,有细微叩门声响起,却又戛然而止,他忽然醒过神,大汗淋漓睁开双眼,对上祖师雕像满含悲悯的双眼,犹如醍醐灌顶,骤然醒悟。
原来如此。
狂跳的心绪渐渐复归平静,李忘生又静坐片刻,才起身掸去裤脚灰尘,转身开门。
门一开,果见谢云流正在门外,四目相对,一时默然。
最终还是谢云流先一步伸出手,攥住他手腕:“师父有事先走啦!忘生,你还好吗?”
他手上力道很大,李忘生能清晰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痛感,却并未挣扎,只向着他微微一笑:“虽有迷惘,但心意不变,师兄不必担心。”
谢云流明显松了口气,神色肉眼可见放松下来:“那就好。你坐了这许久,我还当你……”说着顿了顿,又道,“很晚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忘生这才注意到暮色降临,他竟在静室内呆了整整一下午,难怪门口的脚步声如此凌乱。他心中一时滋味莫名,复杂难言,望进对方满是关切的双眼,片刻后才道:“中午吃得好,倒是不饿——师兄,你等了我多久?”
“我也才出来不久。”谢云流却还是拉着他向厨房走去,“先吃点东西,若有疑惑,饭后再谈不迟。”
“好。”
李忘生抬步跟上他,垂眸望向对方始终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掌。自他说出那句话起,师兄的力道明显松了许多,一如他此刻表现出的欣悦。
如此真实的师兄……
他闭了闭眼,忽然道:“师兄。”
“嗯?”
“我今晚想睡软床,你的床榻能留一半给我吗?”
谢云流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转头看向李忘生,对上他清凌依旧的眸子时,喉结不受控地微微一动,哑声询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忘生轻声道:“忙了那么多天,总想放松一下,师兄若是不便……”
“我当然没有不便!”
回应他的是对方陡然拥上来的双臂,将他向上一抱——李忘生猝不及防低呼出声:他竟被谢云流一把横抱而起,尚未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已被对方大步流星抱回了他二人的住处。
47
自打祁进借宿那日后,他二人再没机会同榻而眠,偶尔的亲近也都是忙里偷闲得来的须臾欢悦。忙碌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李忘生看得出,谢云流一直有意克制,数度几近擦枪走火都强行按下,想是不愿勉强他分毫,才不曾越过雷池,与他行鱼水之欢。
李忘生隐隐猜到了他心中想法,又不好意思主动提出,加上的确忙碌,便也任由两人维持着这般克己复礼的状态。
可如今他不想等了。
既然师兄不愿主动,就由他来捅破这些顾虑,主动迈出那一步。
谢云流几乎是瞬间便明了了他的心意。
他终于不再克制,匆匆抱着李忘生冲入卧室,仅存的理智只够让他反手锁上门,下一刻,已将怀中人压倒在绵软的床榻上,盯着他双眸看了看,确认般唤他:
“忘生——”
李忘生不待他将余下的问询说出口,已主动抬首吻住了他。
星星之火眨眼燎原,谢云流再不犹豫,将李忘生按在床上用力亲吻起来。火热的手掌隔着衣物胡乱揉搓着腰身,脊背,酥麻如过电般的感受瞬间击溃了他的理智。李忘生艰难于亲吻间隙汲取着周遭空气,双手却诚实地揽着谢云流的颈项,片刻不曾松开。
厚重冬衣被层层褪去,贴身里衣亦被揉乱弄皱,身体早在接吻时就起了反应,此刻正抵着彼此磨蹭,两人隔着里衣抚触着对方,粗重的呼吸扑在彼此脸颊上,唇瓣更是交叠吮咬,纠缠不休,转眼之间已将屋中温度彻底点燃。
热气蒸腾下,俱在彼此眼中瞧见分明情热。
快感来的又凶又狠,在温热的体温与粗粝的布料双重刺激下,很快便将遮挡的布料濡湿。黏腻触感着实难耐,李忘生不适的蹭动双腿,不满地伸手向下,试图将阻碍彼此坦诚相见的物事扯去。只是下位操作起来着实麻烦,他扯了数下堪堪褪去些许,不由皱起眉,正要开口,谢云流已体贴地伸手将两人最后的遮挡扯去。
肌肤相贴,温热的体温炙烤着彼此,再无阻碍的相互磨蹭。这一刻李忘生忽然发现,心头那处幽谷似被缕缕情思填入其中,终于不复先前空荡。
——原来如此。
李忘生终于明悟,越发收紧攀在对方肩背的手臂,将自己与谢云流毫无遮掩贴在一处。
原来那处欲壑只有师兄才能填满。
他们早该融为一体。
身后敏感处忽然被造访,李忘生惊喘一声,浑身轻颤,下意识扯紧了掌下衣料。
“害怕么?”
察觉到他的紧张,谢云流终于放开被吮咬得水光淋漓的唇瓣,安抚性的亲了亲他嘴角:“若你害怕——”
李忘生轻轻舒了口气,“……继续吧!”
谢云流眸色更深,手指勾动着探入:“如果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李忘生摇了摇头,探身吻他。
谢云流得了鼓励,于是再无顾忌,将早就准备好的润滑倒在掌中,重又伸指去探。
在李忘生的有意配合下,没过多久便送了三指进去,暧昧的咕啾声在室内响起,刺激着耳膜与心防,也将情热越烧越旺,终至焚身。
合为一体的那一刻,两人尽皆发出喟叹,情不自禁靠向彼此,吻在一处。
身体被填满,心底空荡也终于有了填充。些许痛处被忽略殆尽,李忘生挺腰将自己送向对方,竭力包容,着意吞吐,恨不能与谢云流彻底融为一体。
谢云流几乎被他这般主动诱惑到发疯,越发用力将他揉入怀中,身下更是伴着水声抽插不休。一如太极两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往复纠缠不肯停歇。
暮色四合,屋中亦是一片昏黑,此时此刻却谁也不需多余的光芒,眼中心中俱是彼此,唇为眼,手为尺,足以描摹彼此,抵死缠绵,不外如是。
阴阳交合,颠倒乾坤。
高潮来的又急又快,攀至顶点的那一刻,李忘生颤抖着拥紧身上人,谢云流亦用力将他揽在怀中,抵在深处不愿抽出。只想彻底与对方融为一体,地老天荒,再不分离。
再不……分离。
有那么一瞬间,李忘生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茫茫然睁开双眼望着前方,恍惚间似乎瞧见天地间一片虚幻,唯有彼此炽热的体温是唯一的真实——他深吸口气,偏过头虔诚地吻上谢云流的脸颊,缓缓合眼。
许久之后,他才蹭了蹭恋人温热的肌肤,再度开口:
“师兄,这段时间忙,很久没上游戏了。趁着这两日尚算清闲,我们将最后那个本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