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的作用方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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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来，这还是廖云帆第一次喝咖啡。以前在幸福家园的时候，董小芸会在网上购入一箱又一箱的袋装速溶咖啡，然后在午夜时分一杯杯地将那些比夜幕还黑浓的液体灌下。“小孩不能喝咖啡，对身体不好。”董小芸自己喝的如成瘾一般，却这么告诫廖云帆。所以哪怕家里堆满了那些袋装的速溶咖啡，最听妈妈话的廖云帆也从来都没有碰过它们。

现在廖云帆正拿着他在学校超市买的6块钱一瓶的咖啡仔细端详着，这瓶咖啡不是黑的，而是类似于奶茶一样的浅棕色。他怀疑这瓶咖啡的效果，但是由于那小超市里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他只能买了这个。

拧开瓶盖，廖云帆喝了一口下去。奇怪的是这瓶咖啡并不苦，甚至还有牛奶的甜味。廖云帆很奇怪，这真的是咖啡？董小芸之前喜欢沏的那些咖啡他离三米远都能闻到一股直击人天灵盖的苦味，廖云帆最讨厌苦味了。可是今天这瓶咖啡却一点也不苦，于是廖云帆又喝了几口。

不过咖啡不苦的代价是，一点都不提神。廖云帆前半节数学课还能强行打起精神听讲做题，后半节课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刺耳下课铃把他叫醒的时候，他还在恍惚中以为那是早上闹钟的声音。看到周围纷纷从座位上起身的同学，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在课上睡着了，廖云帆低头看了看那张还没写完的数学卷子，又抬头看了看黑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写上的数学公式和解题步骤，他还是有点茫然不知所措，自己竟然在课上无意识地就睡着了，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抱歉，能不能借我看一下你的数学试卷？”廖云帆鼓起勇气对坐在他右座的女生说。这个女生的名字是胡茵茵，上次也是她借给廖云帆数学书看的。

“可以啊，你看吧。”胡茵茵大方地把自己写满解题过程的试卷递给了廖云帆。

“谢谢！”廖云帆高兴地接过试卷，开始浏览了起来。他不是要抄胡茵茵的解题步骤，他只是想知道老师上课究竟讲到了哪儿。这张试卷并不是考试用的那种从选择题到填空题再到大题的那种标准化试卷，只是平面几何的试题集。数学老师讲解这张试卷讲了一节课，所以中途睡过去的廖云帆想要确认老师最终停在了哪里。

他确认完，在最终那道题的序号上画了一个圆圈之后就把试卷还给了胡茵茵。胡茵茵接过她自己的试卷，还有点惊讶地说，“这么快？”

“我只是想知道老师讲到哪儿了。我听到一半的时候就睡着了。”廖云帆提到自己睡着这件事，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上数学课睡着，岂不是很正常？要不是我昨天晚上睡得早，刚才我也睡着了。你不觉得数学老师讲课也太无聊了点儿吗？”胡茵茵说。

但她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但是好像真的没有见你在课上睡过觉……怪不得你刚转过来的时候就考了年级第一名。”

胡茵茵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话，她懊悔地去捂自己的嘴，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又沉默的氛围。

还是廖云帆先打破了沉默：“没关系的，你说这些也没关系的。谢谢你借我试卷。”

胡茵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廖云帆对她展现了一个笑容，来表示自己真的已经不介意了。

胡茵茵捏了捏手里的圆珠笔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找上你的……抱歉，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如果只是因为你成绩好的话，那也很奇怪。冯江华他们，根本不会关注班级成绩单……”

廖云帆没有说话。

“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揭你伤疤，你不想说就算了。对不起！！”胡茵茵满脸抱歉。

可廖云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刚才没说话是因为，我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找上我的。”

这一切到底是这么发生的？借由胡茵茵的这个问题，廖云帆将自己的记忆回溯到了三个月之前，那个时候他刚刚转到这个学校一个月。他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下午，第二节语文课后，他正把自己的课本收进书桌，准备去上下一节体育课。就在那个时候，冯江华一伙人从后门撞门进来，李琦和程诚一人拉着邓为森左手，另一个牵着邓为森的右臂，把他从门外拖进教室里。

然后廖云帆就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因为他们的动静实在太大。他知道冯江华和他的小喽啰都是什么货色，但是他发誓自己并没有用什么奇怪或者厌恶的眼光去看他们。他只是稍微抬了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像那时候教室里其他同学做的那样，作为一个与他们没有关系的旁观者默默地瞧了一眼。

可是冯江华却不知怎么，一眼就看见了他，隔着半个教室他死死地盯住了廖云帆。“你在瞪谁？”他恶狠狠地说。

是我？他说的是我吗？廖云帆先是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四周的人也都在互相对看。到底是谁这么倒霉？冯江华扭曲着一张胖脸一步步地走到了廖云帆的面前，廖云帆还是难以置信。是我？可我究竟是做了什么？

“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人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一遍遍地去追问某件事情发生的原因。”董小芸曾经这么说过，她无力地垂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头发乱了妆也花了，她的腿边还沾着未干的红色油漆。那个时候，她好像在对站在她面前的廖云帆说，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那一天，廖云帆第一次躺在体育馆孤零零地盯着天花板看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董小芸的那句话。他疼到根本站不起来，关节里像揉进了冬天窗下结的最锋利的冰碴。他看着又高又宽的天花板，可看到的却是董小芸那一张仿佛失去掉自己灵魂的脸。

“胡茵茵！外面有人找你！”这一声打断了廖云帆的思绪，他从回忆中剥离出来，愣愣地看着胡茵茵着急地跑出教室外，和窗外一个个子很高的寸头男生说话。他们的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胡茵茵的脸上却是高兴的。

胡茵茵回来的时候，已经打铃了，但她脸上还是红扑扑的。她匆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廖云帆好心地提醒她：“你书拿反了。”

“啊！真的是！”胡茵茵的脸蛋还是红的，她有些慌乱地把自己的英语书掉转过来，又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刘海。

这节课上英语老师让他们结成对子朗读英语课文。平时的时候廖云帆是不会和任何人结对子的，他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把整篇课文读完。但是今天，胡茵茵好像对他感到很抱歉，或者她还在感激廖云帆提醒她自己过于激动的那件事。于是她把头转了过来，问廖云帆，“你要不要和我结成一组？”

廖云帆答应了。那篇课文不长，一会儿两个人就读完了，还有剩下的时间。廖云帆看了看胡茵茵，自从上节课课间她去教室外面和那个陌生的男生说完话后，她就一直很开心。于是廖云帆问她，“课间来找你的那个男生，是你曾经的同学？”

那个不认识的男生肯定是别的班的人，所以廖云帆猜，他和胡茵茵或许是初中同学，所以他才会来找她，老同学见面肯定会很开心。可是胡茵茵却摇了摇头，“他才不是我之前的同学呢。”

“可是你们认识。”廖云帆说。

“那是当然，”胡茵茵把自己的英语书放下，她的脸还是有点红。但她开心地对着廖云帆说，就仿佛炫耀一般，“因为他是我的男朋友啊。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完全没派上用场，但是到了下午，廖云帆还是把那瓶6块钱的咖啡喝完了。虽然不能提神，但喝着却让人开心，可能里面添加了过量的糖。廖云帆把那个塑料瓶扔进垃圾桶的时候突然想到，不知道赵樱喜不喜欢甜的东西？他喜欢喝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