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埋针手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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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扶额。
了解裴清和要先从看懂他的论题开始。
在小雾暗自纠结在意的时间里,佣人已经全部收拾完了。
她准备好验收单和黑色水笔,走到小雾面前,让她签字。
“房间已经全部打扫完毕,您可以去检查。”
顺便打量缩进懒人沙发的女人。
身材纤长,莹白笔直的筷子腿侧搭在瓷砖地面上,青细血管抻至骨线分明的脚踝,每片肌肉纹理都恰到好处,清纯妩媚。
而少女本人对此无知无觉,埋头书册,仅露出双微泛血丝的眼睛,润黑而敞亮,细密浓睫随着抬眼而微微颤动。
躲闪,疑惑。
“这个,还需要我来签字吗?”
佣人一顿。
耐心解释,“这间房是主卧配套,先生不在时,您拥有管理权。除此之外,有几位常年伺候先生日常起居的佣人,在先生允许的情况下也可以为您使用。”
她用到了“您”。
并非小雾身份多么高贵。
实际上,少女在裴家的地位与裴家佣人也并无二致,都是裴家服务人员,只不过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
但越经验长久的佣人越心知肚明。
枕边人终归是不一样。
裴家这种门第,多是毫无感情的商业政治联姻,现任家主裴译忱尚无婚约对象,外面女人多数雷声大雨点小,反而私奴才是能在寂寞深夜长久陪伴的暖心人。
何况,还是这样一位精致漂亮的小美人。
纤纤细腰柔若无骨,一举一动仿佛都要溢出水来。
佣人在裴家干了十多年,见过的私奴多如流水,谁始终低下卑微,谁能跃居主家席位,多少能看出些门道来。
小雾是裴家家主亲自带回来的人。
宁可像主子似的恭敬对待,也不能轻易得罪一分。
佣人看着小雾核对清单,签上字,稍稍颔首,拎着清扫工具往门外走。
只是快走到门口时,听到外面一阵嗡杂吵闹。
简约系现代风大门被人从外侧推开,带进一股轻重不明的小凉风。
冗杂人声哗然涌入——
——“我就说,这把钥匙一定能开主卧配房的门。”
还沉浸在书册中却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的小雾在此刻抬眼。
门口不知道为何聚集了不少人。
曾管家衣装整洁,笔挺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副金丝镜片,反光镜绳自额角垂至棱角突出的下颌,目光遥遥一探,一脸风轻云淡。
而他的旁边,站着位漂亮如小洋娃娃的年轻女生。
个子不高,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色蓬纱缀花裙,乌长波浪丸子头,俯身从门锁中抽出钥匙,送到老管家面前。
“曾叔。”
女生眼型狭长,笑起来时尾梢勾挑,既有清纯气质又间杂妩媚形貌,宝石红色流苏耳坠璀璨叮当。
“这把钥匙是昨天临上飞机前,裴先生亲自交给我的,告诉我是房间钥匙。”
“可是根本打不开房间门。”
她音轻而奶,像一块纯正的慕斯蛋糕,说着自己的小委屈,我听犹怜,“可是,我不认为裴先生会给错钥匙。”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顿了顿,伸出手臂,在空中无力一指,“我跟她,弄错了房间。”
让人核实过门上钥匙之后,曾管家轻叹,缓慢开口。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裴家众多私奴的房间分配权都在我手里,这次忽略了裴先生先定房间的情况,一号,我向你道歉。”
女生依然在笑,薄红唇瓣勾起浅淡弧度,清风徐徐,“按照标准流程办事,曾叔,您没有错。”
“我只想知道,昨天晚上,她在明知房间安排错误的情况下,却欣然接受安排,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抱着将错就错的侥幸心思?”
话意不重,却掷地有声,像一颗颗雨豆子,噼里啪啦地敲上每个人的鼓膜。
他们一齐转向小雾。
笃定的,迟疑的,看戏的。
无声碰撞火花,在空中胡乱迸溅。
炮声连天的沉默中,小雾轻抚书脊上“裴清和”那三个字,合上,端正地摆在旁边茶几上。
格外珍惜。
不用看,她都知道发难的是谁。
周冉冉。
这次跟裴译忱回来的另一位私奴。
她的室友。
也是岛内同一届中少见的、格外厌恶她的人。
小雾没来之前,周冉冉曾是同届最明亮的那盏灯火。
但岛内从不缺灯火。
他们缺璀璨的恒星。
闪耀,自体生光,晃亮豆大灯火,一人涵及无数盏。
鲜少有人知道,世界级私奴量产工厂,实际上还是隐秘的保密信息交易中心。
每个人生来背负“任务”,完成即“毕业挂牌”,完不成亦可“挂牌”,只是会进入“特殊价格区”。
能找到岛内的任务,往往伴随着高风险、高伤率,甚至还有一定的死亡名额。
小雾上岛之前,私奴完成任务如渡劫。
她破天荒地提出“统筹完成”“专人专长”与“安全执行”理念,并付诸实践,成功将总体任务完成率从原先的百分之三十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她自己更是屡战屡胜,只有一次意外。
负责接洽任务的人,是知名常务委员的儿子,名为赵淙礼。
在小雾即将去套取保密情报前夕临阵变卦,邀请她去讨论重要计划变动。
而那时,周冉冉还跟她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截胡了赵淙礼发来的重要信息,还将约定时间推后了半个小时。
小雾如约而至。
尚未踏入大门,便看到这位常委之子与丝绒红礼服裙摆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旖旎,辗转,互相亲吻。
没过一会儿,女人转过身,面上闪过慌张、讶异、怯懦等多种情绪。
“小雾,你怎么在这?”
“我……我跟他,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还是周冉冉一贯爱用的,丝绒般甜腻的嗓音。
小雾缓慢扫过两人凌乱的衣衫和赵淙礼额边猝然绷紧的青筋,从容随和,“看起来,明天的计划不会有任何变动。”
随后,在赵淙礼骤然冰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当晚,周冉冉回到了两个人在的房间。
拦在她身前,笑意盈盈,“赵淙礼喜欢你,舍不得你明天去冒险,是我阻止了他犯蠢。”
“他只爱你的皮囊,并不是真正爱你。”
“不会有人真正爱你。”
而她当时是怎么回复的。
轻笑,回眸,嗓音曦淡,“所以,他们爱不爱我,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得周冉冉面色骤沉,紧咬下唇,不言不语地站了许久。
那次之后,两个人正式走到了分叉路上。
如果没有裴译忱。
离岛后,她们本该没有交集。
管沁说,周冉冉就是只疯狗。
“处处针对你,见不得别人对你有一点好。”
“不光针对你,还针对我,怕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憎恶全世界。”
对此,小雾懒得搭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随她去吧。”
譬如朝露。
不论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权贵,还是现在依旧针对她的周冉冉。
静默空气落针可闻。
她若有其事地伸了个懒腰,不在意多少双眼睛落在她身上,不轻不重呼出一口浊热的气。
眩晕感袭上来,扶着额角。
熹光漫布,顺着几净的窗棂泼入肌肤,冷白嫩皮被覆上一层绵软暖光,毛细血管依稀可闻,浓睫浸润其中,稠密的勾翘翩跹,单薄身形或晃或定。
烧非但不退,还隐有攀升。
小雾掀抬眼皮,恹恹地眯着眼睛,看向说话人,唇畔微弯。
“就这么喜欢,‘告老师’吗?”
尖锐,一针见血。
周冉冉面色微僵,挪开视线,没真的跟小雾视线相对,而是转向曾管家,深吸一口气。
“曾叔。”
她声音娇糯,像掺入胶液般黏浊,“您应该清楚,裴先生一贯喜欢顺从听话的天真派。”
“她心思颇多,谁能知道是真的喜欢先生还是包藏祸心。”
这话一出,周围人各自倒抽一口冷气。
她们来到裴家数年,对家中规矩最清楚不过,知道裴家能容得下私奴争宠,却容不下私奴对主人存在什么祸害心思。
曾管家便有即时处置权。
他面色沉着,打量小雾,明显思路已经被周冉冉带偏。
满屋子怜悯的目光投向小雾,却谁也不敢为她开口。
漩涡中心的小雾懒洋洋垂敛视线,
“还真告老师啊。”
周冉冉:“……”
额角青筋绷紧,下意识就想反驳。
“我不是……”
小雾轻呵一声。
“说我别有用心,自己不也是心术不正吗?”
她记性颇好,周冉冉说过一次的事情,能记得门清。
“裴先生给了你钥匙,却打不开门,你第一时间就该发现房间错了。”
愈发攀升的温度让她脚下软绵绵,简单呼出一口滚烫热气,“整整一晚,你都没来找回属于你的房间,直到现在。”
她问:“为什么。”
周冉冉盯着她,唇角蠕动,又抿唇。
小雾视线垂敛,闭了闭,“我猜,你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知情不报,刻意谋划。”
她声线迟缓,一字一顿,故意把话往重里说,态度却又随意,“不是心术不正,还能是什么?”
倒也不是真的在意周冉冉在琢磨什么,只是想办法把水搅浑浊,让曾管家没有办法立刻下判断。
果不其然,他原本谨慎的表情中也露出一丝迟疑,似乎在评估小雾话里的可能性,沉吟不语。
站在他旁边的周冉冉眉头狠拢。
讨伐者被三言两语扭转成被讨伐者。
面对周围眈眈目光,她额角隐隐挂了一层细密的汗,很快陷入自证逻辑,“我能有什么心思,我昨天在跟着家中前辈学规矩,背书背了整整一晚上,根本就没有时间……”
鬼使神差间,想起昨天晚上负责教育的老师递给她的图集册子和若有若无的话。
——如果想在裴先生身边长久的呆下去,就好好学学“她”的言行举止
——你长得是有几分像“她”,算是裴先生身边最像“她”的女人,不过不要恃宠而骄,你不知道会不会还会有人比你更像“她”
她骤然噤声。
这瞬间,她看向小雾,目光闪烁。
昨天小雾到的晚,管教老师没有看到,否则会讶异的发现——
——小雾跟图集册上的“她”一模一样!
这样吞吞吐吐、躲躲藏藏的态度很快被小雾抓个正着。
她不管周冉冉此刻转过多少层心思,清敛一笑,“没有时间……通报一下房间错误吗?”
“这不是心虚,还有什么是?”
她沉着,冷静,“背个规矩还用得着背一晚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宪法》《刑法》《民法》外加《本草纲目》全部熟读背诵加默写。”
周冉冉:“…………”
忽而恼火。
“不是每个人都能过目不忘。”
“哦。”
小雾懒洋洋接茬,顺带嘲讽,“正常人不会背一晚上。”
一发似是而非的平a带走了周冉冉所有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