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想、天赋、神秘男子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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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街道的往来人群虽众多，但人人动作优雅，大家都踏着不发出多余噪音的脚步，以端正的姿势行走，与他人之间维持有礼的距离。

就连菜r0u摊贩的叫卖声也相当文雅，使用了各种譬喻与没听过的高级词汇来形容自家的商品，乍一听或许会以为是谁在朗诵文学诗词。

这就是王城城心区一贯的风景。这里的居民不是在上层社会挣扎求生的平民，就是没有名声、没有地位的没落贵族，努力想往上爬与努力不往下掉的人，交织成一副礼仪端正、谈吐得宜，但又带着紧张感与各种计谋猜测的社会景象。

从小在此地成长的尤司提，本来并不作多想。直到他被父母带往卢恩城，亲自见到真正的冒险者，感受到冒险者活跃的城市中，那gu热烈奔放的情感。从那时起，他便渐渐对於出生长大的这片土地感到厌倦。

他厌倦这些繁文缛节，装模作样的行为举止，咬文嚼字的说话方式。他厌倦这个夹在贵族与平民之间，什麽人也不是、什麽地方也去不了的状况。

他想加入冒险者，加入让他感受到心头如波浪般澎湃、全身血ye热烈沸腾的那群人。与那个浑身散发耀眼光芒、照亮他原本所不知道的世界的「最强冒险者」，前往各个战场，肩并着肩，背负着人类的荣耀与魔兽作战……

然而现在，他，懂了的话就快闪边去。」

龙魂的徽章？听见关键字，尤司提忍不住凑上前去。信纸上以端正的字迹写着某些消息，最後的署名旁边以红se印泥盖着的印章图案，是一个jg致的龙头，栩栩如生的眼睛彷佛正盯着尤司提瞧，口中的吐息像是真的火焰一般跃然纸上。

心情激动的瞬间过去，尤司提的思考回复清晰。龙魂会长？重要且紧急的消息？为什麽要传达给王城？难不成……

「你倒说说有多紧急？」士兵显然并不打算放他离开。「我看，是你犯了什麽罪，急着躲进城里吧！」

「还是说，你的车厢里载着什麽不得了的东西？」另一人也接话。「该不会是一个全身被绑起来的小nv孩吧？」

「这个城市的士兵有毛病啊？看清楚！」车夫气得跳下座位，手拿信纸靠近两名士兵，几乎就要把纸贴到他们脸上去。「这里！龙魂公会发现魔兽大暴动开始啦！龙魂会长要召集所有可以战斗的人，冒险者、士兵、骑士、魔法师，全都一起到前线去，现在立刻！听懂了就快给我让开！」

趁着两名士兵还为了这个消息而震惊得睁大了眼睛，车夫重新跳上车，用力一甩马鞭，迅速驶过哨口。

「魔兽大暴动是什麽？」菲莉珍问。

「就是……就是魔兽全部倾巢而出，同时攻击人类的土地啊！」尤司提结结巴巴地回答，恐惧与兴奋在他的心中交互缠绕着。「就是像这样子的危险事件，如果不赶快阻止的话，王国就有危险了。也就是说，这是人类与魔兽的战争！」

「咦！战争！」

尤司提按捺不住x口那gu悸动，丢下惊愕的菲莉珍，迈开双腿朝着城中某个地点飞奔而去。

他父母所属的公会名为「双刃」，据点位置就在外城区的某个角落，距离城门口很近。尤司提全力奔跑了五分钟左右，终於大喘着气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高耸的木制建筑，其入口招牌大大写着公会名称，并画有一个两把剑交叉的图样。

他站在原地做了几次深呼x1，是为了平复狂奔後剧烈的心跳，也是为了安抚内心那gu躁动。

这还是他了，一定没错。」

「魔兽大暴动啊。」巴德先生搓搓下巴，神情相当冷静。「你知道这代表什麽意思吗？」

「我知道，就是原本居住在森林、山洞等等各种不同地方的魔兽，突然全都在同一时间离开巢x，成群结队地入侵人类土地，攻击人类，而且在si之前绝对不会逃走。」

尤司提回答得有点急。巴德先生这副悠闲的模样让他急躁，难道说因为他是小孩，所以不相信他说的话吗？

「一点也没错，你可真是博学多闻。这麽说，你是在担心会有危险靠近是吗？」

「不是这样，是因为龙魂的会长要召集所有可以战斗的人，可见魔兽入侵的规模一定相当庞大，您的公会不久之後一定也会收到消息。所以……」

「所以？」

巴德因困惑而皱起眉。

尤司提握紧双拳，吐出同时蕴含了不安与兴奋的话语：「所以我也想去前线战斗！」

巴德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在瞬间之内板起脸，直起庞大的身躯，变成一个充满压迫感的严肃大人。

「别ga0错了，一旦魔兽大暴动发生，这就是人类与魔兽之间的战争。你明白战争是什麽意思吗？那是残酷的战斗，在漫长的数个小时、数天、数月里，每五分钟就会面临一次si亡威胁，你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不知道一起奋战的夥伴明天还在不在，就算亲眼见识到地狱般的景象，也只能一个劲地向前冲。这就是战争。战争是勇士为了守护重要之物，不得不跨越的试炼，不是给小孩子玩打架游戏的地方！」

ga0什麽啊？突然被一个可说是陌生人的家伙大声斥责，尤司提心生不满。於是他立刻决定不再和这个男人纠缠，转而问：「请问我的父母现在在哪里？」

「……他们两人早已随着主力部队出发，现在应该已经抵达达贝城附近了吧。」

「……什麽？」

主力部队？谁的部队？尤司提再次观察位於大厅内的人，这时才猛然发现所有人都没有穿着任何类型的护甲，一点也不像是典型的冒险者。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公会中的事务员。

「……你们是什麽时候接到消息的？」他声音颤抖地问。

「今天早上。副会长先带着主力部队过去，我则会等到从外地回来的成员聚集起来之後，再和他们一起出发，顺便趁这段时间观察一下城里的动向，万一有人走漏风声，导致城里人心惶惶，那就不好了。」

「走漏风声？这麽重要的事情，应该要……」

「让一般人知道又有什麽用呢？总之我们只要相信，最强冒险者的公会绝对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这样就好了。」

所以他的父母也是这样想的吗？反正告诉他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在接到消息之後，完全不需要与他联络，连一声再见也没有，就这麽离开了王城，奔赴遥远的战场……

尤司提突然感到双腿发软，就这麽瘫坐在地。

巴德先生静默了几秒，重新蹲下身，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别担心，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一点也不担心。」尤司提甩开他的手。「既然要走的话，为什麽不通知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了……难道我是多余的吗？」

「我说过了，那不是给小孩子去玩的地方。」

「我也没有把战争当成游戏啊！但我是未来要成为冒险者的人，这是个累积经验的机会。龙魂会长不是说，要召集所有能够战斗的人——」

「不包括小孩。」巴德先生以不容辩驳的语气打断。「你以为多了你一个人，我们就会胜利，或是少了你一个人，我们就会失败吗？如果你在战场上si了，对人们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但是对你父母来说，你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不要只想到自己，也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一下吧。」

站在他们的立场？尤司提感到热气冲上脑袋，使他全身颤抖，思绪变得模糊扭曲。应该是他们要站在他的立场想想吧？对他来说，他们也是唯一的父母啊！

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他没有向巴德先生道别，就这麽转身走出双刃公会。

然而，想到他那本就空荡的家，今天晚上不会听见父母蹑手蹑脚回到房间的声音，明天早上餐桌上也不会摆着母亲早起准备的食物，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而去。

几天之後，消息仍是传遍了整个王城。

王室接到龙魂公会送来的消息之後，宣布此为第三次「魔兽战争」的开始。过去历史上发生类似情况时，也是由各地的冒险者与士兵合力战斗，才得以击退魔兽大军，而据说此次魔兽的规模又更加庞大。因此，除了下令各地领主提供兵力之外，王室也派出了三名g0ng廷魔法师，跟随冒险者前往战场。

不过，在商业区与外城区的街道上，经常能够听见人民之间互相交换不满的抱怨。

「真是笑si人了，只派出三个人帮忙算什麽？就算只是想做做样子，也有更好的方式。」

「还真不知道他们那些宝贝魔法师，上了战场之後会不会被魔兽吓得抱头鼠窜呢。」

「他们大概是认为，反正魔兽是从北边过来的，所以和他们这些距离遥远的高贵家族无关吧。」

人们对於王室只派出三名魔法师，完全不打算动用骑士团的做法感到不满。尤司提不知道g0ng廷魔法师的实力，所以无法下判断。而骑士团的职责是保护贵族，如果重要的王族、领主一族出了事，那麽他们管辖之下的人民的生活也会动荡不安，所以确实不能说派去前线就派去前线。

至於为何尤司提会听见只在商业区与外城区广泛流传的话语，是因为在父母离开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为自己找了份工作。

他的父母在出发之前只拜托巴德先生向他说明情况，以及帮忙照顾他，完全没有亲自留下任何信件等讯息。而尤司提一点也不想依靠陌生的巴德先生来生活。过去几年接受各种课程以来，祖父留下的财产也差不多用尽，因此尤司提将少数还有进行的课程全部取消，在商业区的一间商行找到了打杂的工作。

多亏了他的算术能力与社交礼仪，除了普通的t力劳动之外，他也能帮忙记帐、柜台接待、协助与各式各样的商人谈判时的准备等等，因此立刻就被老板梭罗先生雇用了。

这也是当然的，尤司提心想。他的父母让他接受的教育，可是以进入上层社会为目标，所谓的上层社会，也就是极有可能与贵族打交道、位於平民之中顶点位置的人们所组成。假如他拥有与贵族交涉的能力，那麽平民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麽。

只不过，他深刻地t会到，能力与喜好是两回事。虽然他能够从商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之中听出对方的真意，衡量双方利弊之後，从旁给予令两方都能接受的提议。然而这样的工作会令他相当疲惫，而且毫无成就感，一切都只是为了赚取生活所需费用而不得不为之罢了。

而他原先的日常生活，也全数分崩离析。

为了工作，他与菲莉珍无法再天天到城外的草原上训练，两人甚至变得连见上一面都很困难。而他唯一不想停止的魔法课程，也因为se裘老师自从战争开始之後便失去消息，而无法继续下去。

很快就会结束的。他对自己说。

每天一大清早起床，以不熟练的手法准备早餐，慌慌张张地吃完、收拾好餐桌，将仪容打理整齐，接着前往商业区的商行，持续进行相当耗脑的工作好几个小时。趁着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必须寻找一间距离最近、餐点上得最快的餐厅，速速解决午餐，再回到工作岗位上，直到太yan落下，天空变成昏暗的橘hse，才终於能够慢下脚步，整理一整天获得的情报之後，领取薪水，离开商行。

接着终於能够缓步踏在街道之上，寻找气氛最好的一间餐厅，慢慢享用得来不易的一餐。然而，获得自由思考时间的头脑，便会不停地询问同一件事情：再来要做什麽？漫长的夜里，究竟应该做些什麽事？或者，就只是这样任由时间经过，直到黎明升起，下一次的工作时间再度来临……

不，很快就会结束的，巴德先生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现在这种不熟悉的生活模式只是暂时的，父母很快就会回来，告诉他关於战争的细节，或许还会夸赞他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接着，他就要和父母说，既然事实证明他能够，那麽他们应该要支持他的梦想，让他前往卢恩城，加入龙魂公会，成为一名冒险者……

然而日子却是一天一天过去。

天气转凉，时序迈入秋天，王城的居民们似乎也习惯了新的生活。大家不再抱怨王室的无作为，不再谈论身为冒险者或士兵的家人朋友何时会返家，不再猜测遥远战场的情形是高昂激战抑或是艰涩苦战。早晨的摊贩一如往常地高声叫卖，中午的街道熙来攘往、人人忙碌而充实，夜晚的酒馆充满歌声与欢笑声。

大家都在前进，人人都走在自己人生的正轨之上。好像就只有他自己，徒然地等待着某种从许久以前就丢失了的东西，就像站在溪流中央，看着人们向前走的背影，只有他张开双臂，试图阻挡永不停歇的水流，等待某个应该要在旁边的身影，但一切的等待都没有结果……

当事情有所变化时，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时候了。

「战争胜利了！战争胜利了！」

一大清早，有些睡过头的尤司提正以慌忙的脚步小跑在商业区的街道上时，听见这样的高喊声。

他转头寻找声音来源。那是一名骑在马匹上的青年，身穿旅人服装，右手举着一面绘制着太yan图案的旗帜，他一边挥舞旗帜，一边在街道上四处穿梭，并且不断重复同样的那句话。

他想必是从前线被派回来传递消息的冒险者吧，一定是在夜里抵达，早晨城门一开启後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来，告诉王城里的大家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尤司提如此推测，听着街道两旁的人群雀跃的议论声，他也不自觉地用b平时轻快许多的脚步继续前进。

「早安，梭罗先生。」

尤司提踏入商行的那一刻，大厅内的水钟也正好指向了规定的工作时间。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见他的雇主不满地交叉起双手。

「来得太晚了。下次再这麽散漫，可就要扣你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