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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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提前走掉了嘛?ヘェー,约好了要请她吃饭感谢一下今天的事来着。”男人视线越过墨镜边缘,正对上伏黑阴沉的脸,扑哧一下笑出来,“听说惠今天说了很帅气的话?与其说是‘被教育’不如说‘被变相认可’了诶——她是这么说的哦。还说一定要央求惠给我‘精彩回放’一遍呐。不过刚刚信息发过来说突然有急事,まぁあ……自己夹菜好吧,不好好吃东西万一再也不长个子了怎么办嘛。明年入学发现同级生都超——强壮,可不要后悔的自己哭鼻子哦?”
伏黑把筷子放下,直视对方,
“五条先生,我最近有些时候经常言不达意。”
男人动作没停,头也没抬,“把老师惹哭气跑了?”
伏黑沉默了一会开口,“出门前没哭。”
五条把墨镜推下来一点,盯着坐在对面的男孩看了一阵,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惠噎人的本事真的见长呐。那岂不是被气到夺门而出哭着跑掉了?先不说对方是不是惠的老师,最起码对女性还是要稍微温柔点啊——。”
“五条先生对女性很温柔?”男孩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对好女孩会哦——。”
“那个人算‘好女孩’?”
话出口后才觉得要是没问就好了。
“まぁあ,”男人拿过伏黑的筷子,没抬头,给他往碗里夹菜,“惠都这么觉得了嘛——,”
后半句没再说。
再见面时,已经过去一个月又十三日了。
四十四天,已经足够长到磨人了,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连成天到晚有空就往高校部跑都没再遇见过。
埼玉入冬很久了。
天气阴冷,却又远没到要下雪的程度。
但这也不是扑在病人身上取暖的理由
——伏黑推开病房门,你正半抱着津美纪,半个人都趴在病床上了。你就是这样和他解释的。
脸颊红通通的,想不通这个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把脸冻成这样。
男孩把嘴里“多穿件衣服吧你”的话强行压下去,一时又不知道别的该说什么好。
“伏黑同学过生日有特别想要的礼物么?”
伏黑同学。所以被抢先开口,倒是有点手足无措了。
“别に。”男孩拉了把椅子坐下。
“就知道。”你翻了个白眼。
病房里温度适宜,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你的呢子大衣旁边紧贴着伏黑的羽绒服。穿靴子显得腿又直又长,明明论个头远谈不上高挑——可能是你比例很好,不过更可能是自己眼神有问题。他是这样想的。
“你根本没注意到嘛!我那次过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很甜很甜的味道,好像有一大桶柚子茶,真的到处都翻遍了找了一大——圈的。最后,最后!!竟然在病床下面发现掉了一个剥开的橘子,坏掉了但又没完全坏掉——感觉再晚点发现就真的要生虫了——那不就完蛋了嘛!所以真的超级庆幸,在最好的时间点找到扔掉了,只留下了很香的味道,没烂的到处都是虫子不可收拾——”
“橘子放多久都不会变成柚子茶吧。”伏黑从你手里接过咖啡。
你憋憋嘴,“那不是重点吧?”
“那请问重点是?”放温了的咖啡。不知道是已知他会来提前买的,还是只是给自己买的顺手递给他了而已。
“重点是生日礼物就决定是替惠参加家长会和学年会了!”
“那可真是多谢。”没加奶没加糖。
“悟君说他会尽可能一起哦?国中最后一年剩下的项目没几个了,我们也不想让惠留下遗憾嘛!”
悟君,一起,我们。什么鬼,新婚夫妇么。
“那可真的多谢。”
“但是说起来,惠过生日,送我份礼物不为过吧?”你笑着,总让人觉得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伏黑脑子里有若干句可能脱口而出的话,他聪明的决定用眼神询问代替。
“我想见见‘玉犬’!”
两个人交往别把别人的事也都一并分享出去啊。
男孩叹了口气,“看不见也要‘看’?”
“看不见也要看!”你说。
“年纪小小,一直叹气,会早衰变成小老头的!”
“……那你到底要不要看?”
“要看!”
故意的吧。
搬家这种事有必要压榨未成年劳动力么。
不过竟然跟着跑到东京同居,真是够夸张的。
“本来留在埼玉就是为了照顾惠直到毕业好吧,感恩啊臭小子!”抱着箱子还能腾出手拍别人脑袋,也不怕东西撒掉。
“是长高了嘛?”你随手把纸箱放下,硬逼着伏黑站直和你比个。多此一举了,不站直都要比你高一点。
“因为你不好好吃饭嘛——。”五条凑过来亲了亲你脸颊,提议要么他把你抱起来再比次身高试试——
伏黑决定立刻走人。
出去逛逛,或者回高专宿舍?
虽然现在不是老师了,虽然盛夏的东京热的冒泡,但那种堪堪遮住屁股的牛仔短裤还是太过了。尤其是皮肤映在深色高专制服上,对比起来简直白的扎眼睛。
非要叫自己过来就该稍微收敛点,那个人什么时候回京的来着,有那么久没见么,有必要搬家搬到一半就不管不顾的搞起来么。
进卧室还关了门算良知未泯。jr通不到高专那么远,不确定拜托辅助监督老师接自己一趟合不合适,大中午出门瞎逛怕不是要热死。
伏黑去冰箱拿了瓶汽水,隔着门已经有动静传出来了。顾不上开瓶盖,先从兜里摸出耳机戴上。
坐回客厅,庆幸出门前颇有先见之明的把看了一半的电子书导进新手机里了。纪实性也是纪实文学,客观真实,而且现实有时比虚构内容更离谱。比如哪怕捂着嘴巴咬紧嘴唇,床还是会咯吱咯吱响个没完,那个人的自宅里哪有便宜东西。稍微节制点啊?
玻璃瓶上结了一层水气,手握上去就变成水珠淅淅沥沥的顺着手腕流下来,砸在茶几面上,落在地毯上,沾湿在外裤布料上。
屋里一直开着空调气温还是偏高,饮料放回茶几,找了一圈遥控器在哪儿,最后是从茶几下的隐形抽屉里翻出来的。藏这么隐蔽也就罢了,不知道遥控器和旁边那两盒避孕套算什么搭配组合。做爱太热了方便随手调低温度么?在这里?在客厅沙发上?多走两步都忍不了,坚持不到进卧室再操?
伏黑改坐地毯。拿起饮料,桌面上留了两个完整的圆圈水渍,彼此压叠交融。总不会有人能严丝合缝的随手放在同一个位置上吧,凡人大概都做不到。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五岁思春期的凡人小孩而已。
他窝着背支着脑袋把手机摆在茶几上看书,过了一会退了几张,关掉自动翻页。瞪着裤腿上的水渍看了两眼,摩擦几下也没变色。应该变色么,该变成绿色才对——才注意到汽水还真是橙子味。
过了很久才知道。香水是这个味、香波是这个味、沐浴液是这个味、香薰蜡烛是这个味,现在连这间房子里也都是一样的味道了,如果有什么橘子狂热爱好者排行榜,你绝对榜上有名——从这个角度讲倒可以称得上是相当坚定的人性了。
——当初根本就是想偷偷摸摸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自己吃橘子玩而已吧。现在想来,你完全干的出这种事。
怎么还没完啊。
屋里也热死。伏黑把脸都贴在桌面,稍微凉快一点。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手机自动锁屏,耳机里一直没播声音。
“惠?以为你出去玩了,怎么趴地上睡着了嘛,感冒硝子可懒得管诶——。”伏黑揉了揉眼睛,脸在地毯上压出了深红色的印——已经被拍过照并的把一滩烂泥说成了一个很美好的橘子故事,是教育小孩要心存美好么?”
“是有些事情让它停留在最好的记忆里就可以了,刨根究底反而没那么重要。”
呵,国文老师。
“但是最好的是你编出来的。”
“但真实的就很肮脏了。”
伏黑顿了一下,“那干嘛要告诉我真实的呢。”
你抱住他,“那干嘛要告诉我真实的呢。”
“习得过程?”
“习得过程。”
你送他到门口,男孩现在比你高了不少。
不知道是否有意,低头时像亲吻正落在头顶。
“——抱歉。”
伏黑退了一步,没再看你。
“因为是惠,所以没关系哦。”你笑了一下,拢了拢头发,“现在就已经全——部忘掉了呢!”
倒是别忘啊。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盛夏白昼太长,伏黑沿着下行的坡道走了一会,突然有点在意余晖后短暂的黑暗。还没来得及走到转角,虎杖和钉崎的存在感就扑面而来。
“所以……?”
“所以??”
两个人冲出来,把他夹在中间,好像已经有点习惯这种吵闹了。
伏黑摆了摆手,被拽着胳膊晃,没办法了只能开口,“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他重复了一遍,向车站走的窄路渐变成上坡,虽然说不上累,但呼吸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变重了些,心跳也跟着快起来,“不过我亲了她一下……”
“什么?!!”
“比我都快么??伏黑???烧石油海鸥的伏黑??这怎么可能啊?!”
“是初吻吗?!!是初吻吗!!!”
“这叫什么都没发生?!!伏黑你初吻是和五条老师的女朋友——”
“头发而已。”伏黑脸涨红起来,“就,碰了一下头顶……”
“太好了,感谢坚定的人性!!!!”
“那真的很好了啊!!吓死……我以为咱们三个这下真的要死定了。”
现在应该已经飞机落地了。等那个人听完录音,无论真的假的碰到哪里都一样会“死定了”吧。
“但是这样就不会遗憾了吧?”
“不会了。”伏黑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下就真的是三个人绑在一起的共犯了吧?不用再两两组合了……”
“是啦……伏黑,你带五条老师的卡了么?”
男孩点了点头,“走的匆忙大概没开信息漫游……现在在非洲的话,估计收不到刷卡消费信息……”
他左右各看了一眼,“牛排还是寿司?”
黑色的车在夜幕下疾驰,远光灯照亮一片寂默的长路。周遭静悄悄的,连虫鸟声都不曾有。车内却格外热闹。
后座挤着贴着坐在一起的三个人正在安静中彼此折腾——安静,指的是没人开口说话。因为没有不得不说的事,哪怕有,姑且没提便谁都不想打破目前的平衡;闹腾,指的是真的很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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