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SnowyFurII(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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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snowyfurii
白色绒毛(二)
目之所及的所有事物都好像幻化出了数层彩色的虚影,头脑仿佛是清醒的、又仿佛不是,不断有醉酒般的眩晕感潮涌而至。
在一片朦胧的布景里,似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什么实体,但当手指真的试图触摸时,又会直接透过那些缤纷的幻象。
齐司礼有些迷惑了。
他在哪儿?
脑袋里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白光闪现,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是年幼的、像只新鲜出炉的白面团子一样的女孩。那时他还没有赋予她“笨鸟”的称号,可她已经掌握了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本领。他给小小的她制作了添加梅子与荼草的白糖糯米糕,小丫头一边大口往嘴里塞着,一边跟他约定了“下次”。下次做其他糕点、下次相遇、下次再看见她比晨露更为澄澈的笑颜。
定格在女孩弯如新月的眉眼上的景象没有停留太久,来不及感到怀念就溶解成为一片幻影。随后白光复又忽闪,新的画面出现了。
这次是因忙于画稿累到伏案而睡的设计师。午休时间办公区空无一人,隔着很远都能一眼看到她瘦小的肩膀趴在桌子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模样。齐司礼没有弄出任何声响,他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外套披盖在女孩的后背上,把特地带给她的手作金桂茶放在桌角显眼的位置,然后就这样安静的观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
两把小扇子般浓密卷翘的睫毛才颤动了两三下,这场幻境也忽而宣告终结。白光再次闪烁起来,当刺目感退却过后,他似乎回到了现实。
模糊的重影逐渐消散,现在齐司礼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女孩的小脸正以过近的距离摆在他面前,近到可以将她上翘的眼睫看得根根分明、近到可以分辨出她皮肤上覆盖着的细小绒毛。耳边明明还倾洒着绸缪细雨,但他却能够从淅沥的雨滴声中听见女孩急促的喘息,以及她喉咙里时不时冒出的哼鸣呜咽。
啊,他想起来了。
他是在和他的笨鸟接吻。
本以为自己的血液已经足够她缓解药效了,可女孩放开他的手腕后却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嘴唇看。跟她说话也不回应,那双莹透的眼眸变得越来越灼炙、越来越浑黯,她不动声色又不容抗拒地靠近他,一寸接着一寸,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抹消成无。
他没有闪躲。
甚至感到一丝庆幸。
连在内心里诅咒了千万次的hereafter和血族,都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四唇相接的那一瞬间,或许是长久以来的渴望终于得到过分的满足,让他一时有种置身梦境的恍惚感觉。
但这并不是梦。
因为梦里不曾存在过如此真实的细节——比如女孩娇唇厮磨的勾人韵律、比如女孩那对狡猾又贪心的犬齿总是在不经意间剐蹭他唇瓣的细微痛感。
他是真的吻到她了。
这是狐狸第一次接吻,但要说交出初吻的时机,再找不到比此刻更合适的。阴差阳错,却成全了他压抑已久的一己私欲。齐司礼小心翼翼地蠕动双唇,尽管和女孩熟稔又急躁的磨咬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他还是偷偷品尝到了她的味道。
她的嘴唇尝起来就像是夕阳西下时天边被染成粉红色的云朵。
味蕾上品出的甜腻,一直沿着经络晕染进狐狸的心底,又在里面最柔软的地方衍生出酸酸痒痒的暖意,烧红了他的脸颊与耳廓。
她那么软,比他亲手做出过的最成功的云片糕还要绵密,每咬下一口都能品味出愈发繁杂的、不一样的层次,香甜的、炽热的、淫靡的…越是深陷就越是令人沉迷,让他不知好歹地想要占取更多。
唇舌变得不受控制,男人主动而迫切地回应起女孩的每一个动作,齿关像是柔弱的窗户纸被女孩的小舌灵巧捅破,她调皮又放肆地闯入他的口腔,在里面搅弄勾舔,引发一阵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觉。
他只当她是只拙稚的笨鸟,却不曾想过她也有掠食兽崽般的侵略性。
稍感粗糙的味蕾擦过齐司礼的颊腮与舌身,湿滑而黏腻。二人交混在一起的唾液被缠卷出清晰可闻的水声,在他后颈处惹出一阵酥麻。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胡乱地缠上他的身体,将原本就贴合在一起的身躯挤压得更紧密了。女孩的小手在他后背上不安分地抚摸着,一对绵软的奶团随着她唇齿间的亲吮一下下揉捻在他前胸处,像是故意要挑战他的底线似的。
齐司礼从不知道自己也能发出如此脆弱又羞人的呻吟声。随着亲吻的深入,男人喉间总是涌溢出轻浅的闷哼与低喘,即使他为此红透了双颊,也依然无法收控住那些靡靡之音。女孩的小舌似乎不止舔在他的口腔里,同时也舔在了他的心尖上。她香甜滑腻的舌身每在他唇齿间撩拨一下,心脏深处就会产生片刻的失重感。
齐司礼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燥热了,就好像有一股浇不灭的野火威胁着要将他生生焚亡一样,带着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一双狐耳随着他身子抖动的幅度倏而蹦出,灵族男人终于舍得从迷乱中清醒些许了。
尾骨连带着脊椎传来麻酥的痒意,狐狸很了解自己的身体,他清楚,那是他的尾巴也即将现形的前兆。
有什么不对劲……
他怎么会突然化形呢?这可是在霖岛,再没有其他地方会让他的灵力如此充沛了。
难道……
不好!……
慌张地断开与女孩纠缠不清的唇舌,齐司礼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离自己。
即使少了女孩的索求,银发男人的呼吸还是急促而紊乱,要连同嘴巴也张开喘息才能够获取足够的氧气。他的喉咙干渴又刺痛,宛若迷失在沙漠里的求生者;体温烫得有些骇人,比发起烧来的人类还要高上几度;额角与颊侧不断有细密的汗珠涌出,心率与脉搏堪比刚刚捕过猎的家猫。
反常的身体状态让齐司礼意识到一个不争的事实——他大概,是被女孩引诱得发情了。
千百年来都没有经历过发情期的狐狸,竟然被女孩一个顽劣的吻迷得神魂颠倒,羞赧的同时他也感到无措。
今天似乎夺走了太多他的第一次,因为没有经验,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呜……我还要……”
女孩半睁着眼睛,仰起意犹未尽的小脸往他面前凑,刚被他扯下的手臂又伸展着想要攀爬上他的身躯,但这次他没有再让她得逞了。
齐司礼巧妙地闪躲开女孩的索求,强忍着体内的异样对她冷言道:
“不行……已经可以了……”
话说得有些心虚,所以男人没敢直视她的眼睛。鼻息间传来独属于女孩的诱人气味,像是带着蜜糖甘醇的、温热的甜牛奶味,原本需要靠近她的皮肤才可以闻得真切的,现在它却变得愈发馥郁、愈发浓烈了。
女孩明明不是灵族,闻起来却犹如散发着信息素的同类似的,狐狸眉头一皱,看来他发情期的进度比预想中还要迅速许多。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至少在思绪被欲念绑架之前,他得尽可能地远离她。
没亲历过不等于没听说过关于灵族发情期的传闻,像他这样灵力上乘的犬科,只怕会露出原始如野兽的一面,将眼前的小人儿拆吃入腹了。
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过分事来,齐司礼猛然从竹席坐垫上站起身子,动作太急迫,险些碰翻了桌面上的酒杯。披在肩背的毛毯顺势脱落在地,齐司礼顾不上弯腰将它拾起,只是急匆匆地从阳台走回屋内,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上女孩一眼。
银白色的身影消失于古宅深处之前,清隽的嗓音在空气中留下一句略带暗哑的:
“别跟过来。”
男人自顾自走进多年未曾使用过的卧室里,“咔嗒”一声将房门牢牢锁合。
窗外遮盖着阴云白雾,室内又没有开灯,偌大的卧室空间里显得有些昏暗不明。
化形为九尾狐原貌的齐司礼正虚弱地趴卧在地面上,巨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九条覆着蓬松白绒的长尾毫无章法地随意散落各处,有的搭靠在木柜或床垫上,有的服帖地蜷缩在身体两侧。细长绵密的毛发随着狐狸急促的呼吸频率而轻微抖动,装饰着火红妖纹的狭长双眼状似难耐地紧紧关阖。
距离他进来这间屋子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不记得,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只是一瞬而已。
发情期紊乱的荷尔蒙侵袭着他的头脑与神经,可纵使身体再怎么不舒服,脑海里还是一直挂念着被他锁在屋外的笨鸟。
接受她索吻的是他,突然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他,女孩会因为自己反差过大的态度而感到难过吗?外面的山风清雨还没有停歇,刚才离开的时候太过急躁,把毯子都弄掉在地上了,也不知道笨手笨脚的小丫头有没有自己重新盖好。空气很冷,他担心她会着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像这样默默守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假装不在意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为她操心已经是他的每日惯例、已经被他习以为常的呢。
他不是不清楚女孩有多个配偶的事情,也不是未曾感到过嫉妒。只是看着女孩和他们在一起时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如若她能从中感受到幸福,那自己似乎也没有横亘其间的资格。比起一只会生病、会退化、极大可能命之将尽的灵族狐狸,像那样健康且强大的、属于其他种族的男人理应更好,不是吗。
不争不抢,齐司礼只是安于现状,对自己能在她身侧保有一席之地的事实感到知足。
他想如果说一定要成为什么的话,他宁愿成为一片影子、她的影子。
盛夏炎阳时节他可以为她蔽以一处阴凉,寒冬腊月之际就跟在她身后追逐白雪的灵光。当她感到难过、感到孤独的时候,他可以悄然出现在她身边,用沉默却长情的方式告诉她“你并非孤身一人”;但当她对一切极尽满足,欢愉到不需要任何外物来陪伴时,他也可以融入进无处不在的黑暗里,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女孩是需要他、还是利用他,对狐狸来讲并没有太大分别。
他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地守护在她左右,并不奢望任何回报。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扰了白狐的思绪,他听见女孩犹豫的步调在门口徘徊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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