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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白泽醒来的时候,竹叶青早已去了书房议事。
底下人听见房里他起身,送水后禀报,“白七少爷,早膳后陈副官请您到校场一趟。”
白七少爷撩了撩水珠,浸sh乌黑的额前碎发,眼睛都没抬,“哪个陈副官?”
“陈喻书,陈副官。”
西海重军兵,饶五爷那时候是,到了竹叶青当家更是。
这乱世,谁手底下的兵多兵jg,谁才能多喘几天气儿。
白泽叼着袋热乎的豆浆走进西海校场,身上的衣裳服服帖帖的,耳边却尽是呼呼的风声——满场的子弹头和箭矢长了眼似的乱窜,马蹄声,奔跑声,活泛成了个yan刚蓬b0的男人堆。
他一路左右看着,不时咬住袋子对s得好打得好的士兵鼓掌,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紧里边最长的箭道上,陈喻书双手抱臂,在那儿冷冷看着他,挑眉揶揄,“七少爷一路可把我们西海的兵都0清了?”
白泽x1掉最后一滴豆浆,瘪袋子顺手稳稳扔进一边蛇皮袋子里,“话不能这么说,不是陈副官邀请我来校场一叙的么?”
陈喻书懒得废话,转身从弓架上利落拿下一只弓扔给他,“七少爷有兴趣,bb?”
白七wenwen接过那只弓,手腕一转背在身后,故意道,“自无不可,只这b试是个什么说法?”
陈副官看着他那双乌亮眼眸,里面写满了男子不该有的风流jg明,心下不屑,只倨傲道,“说法你我心知肚明,不必赘述了罢?还是说七少爷这些年在西洋待着,只练了手开枪上膛的好本事,倒忘了老祖宗的功夫?”
白泽撇撇嘴,垂眸掂量掂量那把弓,弦劲弓沉,是把足料的好弓。
他低头自去戴两层柔软牛皮的护指套,手腕抬起,修长手指就在x前不yuan处伸直,睫毛一下也不抖,“b可以,但我明白告诉你,这场b试没有彩头。”
陈喻书停下动作侧目看他,白泽已经穿戴好护臂,眯起一只眼举弓对了对靶心的位置,语气淡淡,“家里的菩萨,是要放在佛龛上供起来的。谁敢把她拉下神坛,我要他的命。”
陈喻书一震,看着他的时候便心头涌上异样。
他自然不会傻到觉得竹叶青是能成为他们这场b试的彩头的nv人,只没想到白七少爷护短至此,连有这个苗头都不许。
他心中神佛不可辱,而他在西洋只身浸y多年,早忘了座上菩萨姓甚名谁,摘了宝相庄严的镀金铜像也罢,他自有他的供奉畏惧,恭敬请来,端坐高坛。
他便为她屈膝,是土是泥,跪得下去。
再举弓,陈喻书便b平日还多了几分踌躇,瞄准多时不敢松手,唯恐s偏。
一旁白泽则利落搭箭,开弓姿势潇洒落拓,臂弯拉满弓弦,再屈指轻飘飘一松,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只看了靶心一眼便心中有数。
一个如愿,一个难遂,再小心的,终究还是偏离了一环,看似无心的,却正中圆心,一分不错。
世事这般,无处说理。
白泽淡淡看了靶心一眼,没有任何骄矜神se,只又低头ch0u出第二支箭。
陈喻书定住,看他这次又是微微眯起左眼只看了一瞬,拉满的弓弦便松开,大开大合,g净磊落。
箭如其人。
这第二支力道似乎加了些许,直奔靶心而去,刚好从下头斜着cha在靶心,去陪第一支。
陈喻书看着他,面se越发沉下来,但依旧没动。
白泽继续挑出第三支箭,再度拉弓屈肘,线条流畅的下颌在蓄势待发的弓弦旁显得愈发凌厉几分,他身形高挑笔挺,这个动作充满了一gu子气定山河的潇洒不羁。
第三支不出所料,从第一支上方和其他两支紧密相挨,陈喻书闭了闭眼,放了弓,连自己的第二支箭都没s出去。
已不必。
“我输了。”
白泽这才打量着那三支箭露出些满意神se,放了弓,转身看他,笑了笑,“靶心要瞄多久才算看得准?陈副官,我的眼里从来都只有那一点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只奔着那儿去。”
陈喻书唇角抿紧,想了许久,拳头松了又紧,到底一口气吐出来,“是我瞻前顾后太久了。”
白泽倒很高兴,点点头摘了护臂扔到一旁,难得发善心安慰人,“也不怪你,毕竟你我所处位置不同。”
西海的副官。
于陈喻书而言,竹叶青是主帅,更是前主帅饶五爷的遗孀。
只白七少爷恬不知耻上天入地惯了,才不管这一二三四。
“得,我得去陪卿卿了,陈副官自便。”
他走得潇洒,刚两步,却听见陈喻书在后头道,“若白七少爷真心,是不是刀山火海都为青帅下得?”
白泽脚步顿住,没有回身,亦没有任何chi疑,“是。”
陈喻书垂眸,“既如此,”他缓缓道,“南山那边漏了消息到陆海洋那儿,怕是不多久陆海洋就要出兵去支援南山。西海监狱兵力骤减,是绝佳的收复时机。”
白泽背影动也不动。
“七少爷知道的,收复西海监狱,是青帅必定要完成的事情。”
起了点风,白泽迎风眯了眯眼,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低头轻轻一笑。
“西海监狱啊……”七少爷咂0咂0,摇头,“那不是个好地方,卿卿可不能再去了。”
说完,他提步离开校场。
陆海洋看着他的背影,终于闭了闭眼。
若是白泽当真为了竹叶青去西海监狱赴险,以华京新主帅的身份拉着整个华京与陆海洋作对,公开支援西海……
即便将来青帅当真下嫁华京,西海的千万弟兄子民,也不会因为男娶nv嫁便觉得是华京吞了西海,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白泽是在傍晚时候才收到竹叶青请他赴西海晚宴的帖子的。
白七少爷特意换了身衬衫赴约,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他的nv人坐在主位上,底下一群男人围着,好不威风。
七少爷满意地多看了几眼,便x1引了竹叶青的目光,她在人前威风惯了,不露多少小nv人情态给人瞧,只朝他点点头,吩咐自个儿贴身的婢nv念念伺候他入座。
七少爷看了眼离门口不yuan的那座,挑了挑眉。
身上挂着无数道目光,他不想她难做,什么都没说,便大咧咧坐下了。
席上竹叶青看他几回,不停有人起身去朝他敬酒,七少爷来者不拒,倒是十分没架子,她在说不出哪儿不对的当口想了想,怕是在华京,这位爷被敬的酒都是直接泼了的罢……
烈酒入喉,倒也分散了她的思绪,一旁念念给她倒酒的时候像是几次想说些什么,到底犹犹豫豫的没出声。
人声鼎沸,小丫头依稀嘟囔什么她也听不清,只不知道酒过几巡,竹叶青垂眸的时候头顶的缠金碧玉簪子滑落下来,磕在桌上,碎了一个角。
念念低呼一声,有些慌乱,“青姐……这是你最喜欢的簪子……”
她在微醺的迷蒙里依稀想了想,好像是刚入府那年,有一回和饶五爷逛街市的时候一眼看中的,贵重倒也不算,只是这缠金的手艺好,整个簪子瞧起来都漂亮,她从前最觉得碧玉缠金俗气,可原来这细细的金丝也能掐得妩媚多姿,金se细蛇绕着树枝一样,就这么钟ai了许多年。
再一抬头,瞧见白泽举着酒杯,眼睛错也不错地看着她。
刚涌起来的那点唏嘘便也散在他眼里了,竹叶青难得笑了笑,挥手说“无碍”。
簪子,夏花,心ai,和人。
原来都有重新回来的那么一天啊。
这宴席是西海帅府的家宴,尚且算自由,亥时刚过便散了。
竹叶青今儿穿了身紫se的旗袍,袖口仿着西洋裙装的样式做松散了些,有一点点荷叶边的意思,念念扶着她缓步往后院走,她是喝多了些,步子不wen,一手自己去找墙扶。
走到后院长廊的时候,她撑着柱子歇口气儿,念念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终于找到当口抱怨,“青姐今日怎么好教白七少爷坐在末席?华京的一把手,来咱们西海赴宴,还不是当座上宾伺候着?这实在不妥,也亏得七少爷心宽不在意……”
竹叶青听了这话猛地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是啊……怪不得哪儿说不上来的不对。
她怎么会,潜意识觉得白泽是自己人,给他安排在哪儿都不会生气,所以就忘了他华京当家的身份,给人家随便安cha在了门口?
这无端滋生,又无孔不入渗透的亲昵,让她心生一丝惶恐。
“我……”
念念叹口气,“您呀……别仗着七少爷脾气好,万一惹急了,可怎么哄呢?他不在意,华京也不在意么?”
竹叶青无力地抿唇,被小丫头劈头盖脸说得一个字儿也回不出来。
半晌,她染了嫣红蔻丹的手指从柱子上滑下来,“是我疏忽了,往后你直接与我说,不必有什么顾忌。”
说罢,便瞧着廊下那盏孤灯映照下池水里一只游鱼出神。
许久才几不可闻地问念念,“我这事儿,对他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他那样一个从小到大金尊玉贵的人,为我去坐末席。”
念念沉y一下,“过分是有些……可七少爷既然应了,便是都依着您,自然不会计较。”
话音未落,竹叶青蓦地起身,扶着柱子摇晃两下站wen,发丝都松散了些许,忙唤人问,“七少爷回房了么?”
底下人支吾着说不出话,恰巧一个小厮快步跑上来请安,双手奉上一个红丝绒包着的细长木盒子,“回禀青帅,白七少爷已经动身回了华京,这是他临走前特意嘱咐要小的交给您的。”
竹叶青怔在原地,“他走了?”
他从没说起过要回华京,这么急地走……
“可说是出了什么事么?”
小厮想想,摇头,“并未留话,只说要青帅等他,好好地,勿要挂念。”
她徒然挥挥手教人下去,忽然觉得浑没力气,接过盒子,看了会儿子方缓缓打开——
一根成se极佳的羊脂白玉步摇簪,手工艺jg巧,簪头一点浅浅翠se,恰巧雕成枝头含ba0海棠花的模样,花蕊若隐若现,细看去,竟有莹莹点点的金se。
huax借着弧度坠下三颗明珠,光泽温润,层次分明,轻轻晃动便可听见悦耳的珠玉声。
簪子底下压着张对折的白纸,她ch0u出来,打开一瞧,顶上字t潇洒苍劲,上头是他留了句话,四个字儿——
予我明珠。
不知是不是酒意作祟,她在夜里,眼眶猛地一瞬发烫。
竹叶青小心再次把那张纸对折,放回盒子盖好,然后才抬手,自己抿了抿鬓边的碎发,拢平整后,将那支白玉明珠步摇cha入乌黑云鬓之中。
明珠知意,铭感于心。
得奉掌上,三生涕零。
念念瞧她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上前托着她手臂道,“姑娘别伤心,咱们派人去问问,看七少爷哪天回来?”
竹叶青定然问不着白七什么时候回西海,因为兔子从睡梦里被七少爷摇醒以后直到现在骑在一路北上的马背上都没寻思过劲儿来……
当时白泽问他“兔爷,敢不敢跟我去西海监狱玩一圈儿?”他怎么就睡得哈喇子直流,还能一个鲤鱼打挺儿坐起来破了音大骂——
“有他娘的不敢的?!陆海洋那个狗日的孙子,吃爷爷一ji8!!!”
他人还是懵的,可此刻星月披身,胯下良驹摆出千里奔袭的架势来玩命儿跑,直到了七十里外,华京一队人马跟上来朝白七少爷行礼,他才如梦初醒。
“七……七爷,咱们真去西海监狱啊?!”
白泽利落下马,把马鞭扔给旁边人,笑着抬头看他一眼,“怎么着,兔爷怕了?”
兔子g涩地咽口口水,也下马,“那哪儿能啊!我就是……问问你们准备好没有?”
白泽拿过一袋水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一伸手递给他,兔子接过,听他道,“有什么准备的?再准备不也得亲自去那鬼地方探一圈儿?陆海洋要调派人去南山,这是个最合适的机会。”
兔子喝了水,咂0咂0嘴,看着水壶口寻思了一会儿,抬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青姐知道不?”
白泽从怀里0出一支雪茄,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让她知道做什么。”
“就……咱们这么点人,直闯西海监狱啊?”
周围人忽然都哄笑起来,白泽挑眉,“怎么,兔爷看不起咱们?”
他伸手一指,“黑球儿,曾经在英国皇g0ng里偷出来过公文。”
兔子目瞪口呆看着不远处一个大汉朝他吹了声口哨,白泽接着换了个人,“大钟,几年前在百米外打爆过美国佬儿的pa0车。”
眼见这小子下巴都快脱臼了,白泽把手指往黑暗处一伸,问他,“这是几?”
兔子看了一眼,“七爷别逗我了!你这b划的是个啥?四个指头全屈起来了。”
白泽笑着收回手,“这不还有位黑暗里目视千里的兔爷么,咱们这群能人异士,怎么就不行了?”
兔子忽然被夸,黝黑的脸上红起来,信心一下子倍增,好像自己就是那被选中的盖世英雄,“那,这么说,咱们这群人还真能给陆海洋那孙子的西海监狱掀翻咯?”
白泽觉得好笑,手指飞快掐了把他脸蛋儿,“也没那么保准,毕竟陆海洋心思y毒,怕是有圈套等着咱们往里跳。”
兔子傻眼了,“那咋办啊?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不好说,”白泽把那根烟扔在地上踩灭,伸手把烟盒子扔给黑球儿他们,“不过就算出不来了,陆海洋关着我在里头,我就早晚能弄个地图出来给你们青姐送去,这么想想也不算亏。”
兔子心里一下子沉重起来,寻思半天问他,“七爷,你这是……为点啥啊?”
白七少爷便抬头,看着夜幕里的浩瀚星河呼出口气,“为娶你们大帅啊。”
他口气平常,“你想想,到时候我娶了她,西海和华京就是一家的,我又是她男人,不就等于不费一兵一卒收了西海?娶个老婆还带一整个西海岸,多值。”
兔子看着他那副笑模样,把去趟地狱说得跟回家一样轻松似的,一时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七少爷伸个懒腰起身,拍了拍兔子肩膀,低头笑眯眯道,“放心,你是西海的人,你七哥我保证会把你好好儿带回西海,交给你们青姐。”
说罢,他起身边走向休憩的马匹边朝那群ch0u烟的下属点了下手指,“小兔崽子还小,你们ch0u你们的,别让我知道你们教坏他。”
兔子看着他潇洒背影,瞪直了眼睛小声念叨,“七……哥……”
俩字还没说完,眼眶一热,连忙低下头拿袖子胡乱抹了抹。
他敢来,就知道,来的过程会是顺利的。
这是陆海洋的一场局。
来,怕是难回,不来,等陆海洋支援了南山再联手发兵,也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只是估计陆海洋都没想到,他白泽会亲自来西海监狱。
为着尽量减少动静,这次一路来根本没坐车,始终骑马抄小道,再加上从西海监狱十里外他们便弃了马徒步翻山靠近,白七少爷总算顺利地带着人在山上隐蔽处围着西海监狱守了一日半,大概0出了守卫换班的规律。陆海洋这狗娘养的实在谨慎,西海监狱最外围一圈绵延出将近两里地的守卫来。
白泽猜测如今的换防已经是他为了引他和竹卿入局放松了的,却还是堪称铜墙铁壁,东西南北四个角守得sisi的,这么久看下来,也只有西南角一处傍晚时候算是有机可乘。
黑球儿朝他点点头,白泽侧身看了眼兔子,“你跟最后一批走,进去的时候小心,顾好你自己。”
兔子咽了口口水保证,白泽把一把枪拍到他x脯上,自己也把弹匣放在后腰上藏好,“兵分三路,如果有任何问题,大钟你就带着兔子回华京搬救兵,说走就走,不要有任何拖拉。”
他说完,不再耽搁,看准时机便猫着腰带着黑球儿等第一批人悄没声儿地0向西南角。
兔子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刚换了班的那四五个守卫撂倒,然后给他们打了个盯梢以防万一的手势,便和第二批人一起迅速奔向那令人窒息的西海监狱。
西海监狱建造的时候,饶五爷就誓要这儿成为西海岸对各方势力的一个强有力震慑,从几乎全黑的建筑颜se,到整个硕大的圆形设计,天黑的时候,里面透不出一丝光线来,让人感觉一脚踏入了地狱,对黑暗里的一切头皮发麻。
直到白泽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这座圆形巨兽的口中,大钟又守了大概半个钟头,才挥了挥手,示意跟上行动。
兔子从走进这座监狱的y影里就觉得窒息,跟着前面夜视能力好的人一路慢慢往里0,地形不熟,还要时刻注意监狱内的守卫和犯人,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儿上一般。
兔子一个恍惚,忽然想到当年,也不知道……青姐是如何一个人将五爷的尸首带回西海的。
从这个y曹地府样的鬼地方。
没来得及唏嘘两声,大钟忽然摆手停下,兔子一口气便提到嗓子眼儿,待看清是示意他们已经和白泽等人会和了才放下心来。
白泽停在一扇铁栅栏门前,依稀听见有水声,想来是到了竹叶青曾经说过的监狱内藏尸的不远处。
这扇门难开,黑球儿已经拿着撬锁的铁丝在这儿耗了一炷香功夫了,黑暗里他额头上b出汗来,整个人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白泽沉默看着这道锁,再想了想一路走来的路线,忽然一把握住黑球儿的手腕。
“不对。”
黑球儿一个激灵,吓得那把铁丝直接掉在了地上,兔子眼见大钟一手直接按在了后腰的枪上,也急忙颤颤巍巍在黑暗里0索自己的手枪。
白泽屏了口气,缓缓道,“我记得青帅说过,她那时是耗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饶五爷的尸身。而我们一路0过来,却这样顺地到达了这里,只能说明……”
他顿了顿,在黑暗里,高挺的鼻梁透过监狱三米高的顶端窗缝儿,洒上一丝月光,黑夜里更添几分邪气。
白泽也将手按在了手枪上,缓缓继续道,“这一路能让我们走的门,都是提前开好的。”
兔子觉得自己呼x1都要停了,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怕过,可是却没等他尿k子,下一瞬更可怕的机关响动声g净利落,高耸的监狱两侧墙壁顶端墙砖纷纷自动打开,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就这么对准了所有人的头。
白泽咬牙,一个翻滚紧紧贴在了墙壁上,“都靠边!”
大钟立马拿出随身带着的伸缩刀冲在前面,能格挡一点是一点,那机关箭矢力道极大,他虎口很快便渗出了血丝来。
“黑球儿!事已至此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甭管前面是什么,留下只有等si,我护着你,你快点把门打开!”
黑球儿听了大钟的话低骂一声转身,想从箭雨里把那根铁丝捡起来,却实在看不真切,兔子看准了那根铁丝的位置,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撒丫子往那儿跨了一步,一把捡起来交到黑球儿手里。
身后一声呼啸,原本他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准备等si,却听见背后有人帮他打掉了那根箭,白泽和大钟等人一起守在他们后面道,“说了把你活着带回去就是活着带回去,小兔爷,g得漂亮。”
兔子心忽然就定下来,转头在黑暗里给黑球儿看锁眼的位置,十几秒之后,锁开了。
白泽带着人继续往里走,寒意越来越足,第二道机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发,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越往里,走到一个有点亮光的石道上,有一面厚重的石墙半垂下来,挡住了前方的视线,须得弯腰才能过,远处水声更明显,七少爷脚步忽地一顿。
兔子立马明白过来,压低声音小心道,“你们听见什么没有?”
黑球儿皱紧了眉毛,仔细分辨,“好像是刚才我们进来的方向……背后,有什么sao乱?!”
白泽手心冒汗,一gu说不出来的恐慌袭来,他刚想问点什么,兔子却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七哥小心!”
七少爷在电光火石中回眸,只见那道厚重石门被一颗子弹打穿一个洞,随即从背后响起更多的枪声。
“陆海洋的人追上来了!”
白泽瞬间拉着兔子站起来,紧靠在石墙的角落边拔枪上膛,“小心子弹!别误伤自己人,能不能估0出他们来了几个?”
枪声纷纷响起来,兔子的耳膜都要被震穿似的,朦胧中听见黑球儿声嘶力竭吼道,“来的人不少,都注意点!保护少爷!”
白泽看着越来越密集的子弹,听见身边弟兄一声惨叫,一把把兔子拉到最里面,“都让开——”
他手中两把手枪枪鸣不停,一层层追上来的守卫接连惨叫倒下去,七少爷杀红了眼,发起狠来拿出神挡弑神的劲儿,眼见渐渐有杀出重围的可能,大钟等人紧跟其后,试图往来路突围出去。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白泽听见了几声不疾不徐的拍手声。
暗影里一群守卫护着一个人缓步走来,来人一身暗灰se的军装,一半脸隐在y影里,身后依稀有个人影,在暗处看不真切。
白泽只看得到他的两撇胡子讥讽地跳动,“白七少爷好枪法,当真有大帅当年百发百中的英姿。”
大钟狠狠啐道,“装你妈的蒜孙子!七少爷早接了华京帅印,如今就是华京的大帅!”
白泽蹙眉,不想被他拖延时间,再次将枪口对准陆海洋身前那群守卫,利落开枪放倒了几个。
奇的是陆海洋就那么站在原地,不逃也不躲,似乎胜券在握般。
白泽在虎口的麻意中想到了什么,动作便迟疑下来。
下一刻,果然陆海洋从身后不疾不徐地抓着一个人的肩膀,缓缓推到身前挟持住那人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过来——
白泽看清她被反剪捆绑的双手,瞳孔猛地震动,“卿卿……!”
竹卿被陆海洋大力捏着下巴,咬紧牙,黑暗里的眼眸定定看向他,蹙眉摇了摇头。
她示意他不要管她,可下一刻,好容易踩着人命杀到这儿的白七少爷却立马拆了子弹匣,握着枪口抬手指向上方。
他带着底下人一齐做出投降的姿态,看着竹卿的脸,眼神要活吃了陆海洋一般,一字一顿道,“放了她,抓我。”
陆海洋揽着竹叶青,面前是一排用枪口指着她的监狱守卫,他毫不畏惧地笑着低头凑近她颈间深深嗅了一口,陶醉朝白泽笑道,“七少爷刚才不是很威风么?怎么,舍不得了?”
他指背在竹卿冰冷的面庞上滑过,一条蛇一样蠕动,“这nv人真是有本事,当初便把五爷迷得神魂颠倒,如今又换成白七少爷,肯为她豁出一条命来。竹叶青……这条毒蛇的滋味儿,当真那么好么。”
白泽一双眼寒得如刀,“陆海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你再敢动她一下,我要你生不如si。”
她就那么隔着一段距离看向他,眼神在这生si一发的时刻,居然变得柔软。
他看得清,她鬓上朱钗,正是他走时送她的那支,明珠在她乌黑发间轻轻摇晃着。
婀娜生姿。
他心便就如刀绞一般。
陆海洋面sey沉,还要再说什么,却听见他们背后又是一阵sao动,他蹙眉看向身边的副官,副官会意,急忙带人奔向入口处。
竹卿看着白泽,忽然弯起朱唇。
毒蛇嫣红的芯子和冰冷的眼在黑暗中妖冶绝l,她轻声开口,带着最怨毒的恨意,却曼妙得像一首歌一样——
“陆海洋,你家里的三个小儿子,今晚睡得怎么样啊。”
肩头陆海洋的手指明显一僵,竹叶青在他犹豫的沉默里轻笑一声,声音在冗长的西海监狱甬道中越发低沉动听,“当然,我也知道,你这样的人,几个儿子算得了什么。只不知道,城东粮仓对你而言,又算不算重要?”
白泽眼看陆海洋脸se越发差,而他心ai的nv人,就在最坏的景况下笑得云淡风轻,笑得倾国倾城,气定神闲地将自己早攥在手中的筹码挨个抛出,“华润军火处?你花了十万大洋造好的基建码头?还有那两百艘停靠的军船呢?都不重要么。”
陆海洋青筋暴起,掐着竹卿的脖子就要发力,口中大声咒骂道,“贱人!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荡妇!”
白泽恨红了眼,掏出一把藏在x口的手枪朝着陆海洋肩膀就是一枪,陆海洋吃痛,捂着伤口跌到一旁,监狱守卫纷纷把枪口对准白泽,竹叶青面上依旧是那样y冷的笑意,错也不错地看着陆海洋抱臂,抛出最后的炸弹,“你不如现在赶快带人查查这座监狱的周边,兴许还来得及把汽油都撒上土。否则,就算是五爷盖出来的东西,我也说不要就不要了,命也不要了,今日,咱们就一起葬在这儿罢。”
陆海洋看着她恨意滔天的眼眸,知道她这疯了的模样说的不是假话,连忙咬牙捂着伤口带人先一步离去。
枪声再度四起,白泽带人角度刁钻地解决了她面前剩下的守卫,在新一波守卫赶来前一把把她拉到怀里的时候,手都在抖。
大钟带人断后解决后面赶上来的人,兔子和黑球儿等人穿过那半面石墙去前面找出口,七少爷站在石墙后,手在抖,几乎拿不住那把枪了,在只剩一丝光亮的黑暗里抱着她低头发狠,“我他妈……让你来了吗!”
竹卿也是一脸不si不休的倔强,抬起下巴反问道,“我他妈让你来了吗?!”
他说不出心里被人狠狠攥住的那是什么感觉,飞速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抵住她鼻尖道,“竹卿……咱俩活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抱紧他,狠狠咬回去,眼泪就这么涌起来,声音偏还是冷的,倔的,破碎又刚y的,“白泽,我这个人没有心的。你敢si在这儿,我就敢出去继续过我的ngdang日子,到时候别说西海,华京你的这群副官我他妈挨个儿睡个遍……”
他蓦地用唇舌sisi堵住她所有的话。
竹卿眼泪就这么滴下来,被他尝进嘴里,居然品出蜜的滋味儿来。
他在黑暗里,在枪林弹雨里,忽然轻轻叹息一声,与她道——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走出这儿的话,你别做竹叶青了。”
手指抚过她缎子一般的鬓发,月下见毒蛇的眼竟是热的,柔的,白七少爷笑起来,“做我老婆罢。”
竹卿就这么定定看着他落泪,抿紧唇角,听他抱住她,几乎哽咽道——
“卿卿,我对不住你……我常常都在想,如果时间能倒回,若是那年我出手帮了西海一把,你也不用……受那么多苦。”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也最后悔的事。这一生,我留你一个人过了太多难过的时候。”
“所以,你答应我,好好地离开这个鬼地方,等着我,等我把这儿给你原原本本地收回来,圆你的心愿,赎我的罪,我好心安理得地……娶你过门。”
“往后,我把所有好的,这世上所有好的,都给你。”
他闭了闭眼,费尽力气放开她,故作轻松地笑道,“西海和华京的交界处有一片竹林和海,我都在那建好一个洋楼了,背靠着竹林临着海,到时候咱们就把家安在那儿,你和我回哪儿都方便……”
她看着他,指甲嵌进掌心才能不哭出声来,兔子已经先一步撤了回来,“七哥!我们找到出口了!”
他狠下心,一把将她推过去,朝兔子吼道,“带她走!”
兔子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他来了,竟就没想过出去。
少年在黑暗里睁大眼睛唤他,“七哥——!”
白泽不容置疑,掏出枪就要回到石门里去加入大钟那边的战局,弯腰的时候,他听见竹卿低声叫他。
“白泽。”
他回过头,深深看她的眼睛,看她盛着泪珠对自己说——
“我没答应你。”
白泽瞳孔颤了一瞬。
“我没答应你,白泽。这些年,我自己过得实在是太苦太苦了,所以我没那么容易原谅你,更没那么容易相信你。”
他看着她尚算冷静的面庞,想说一句“我知道”,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竹叶青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所以,一切都等你能活着出来,再说吧。”
说完,她转身,跟着兔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给他发上明珠摇曳的背影。
三个月后,西海监狱。
“吃饭了!动作都麻利点!别想着出幺蛾子!五分钟以后过来收碗!必须得吃空咯!”
刚结束了劳作蒙着眼回到监狱,黑暗里隐隐约约又是每天两回的熟悉馊味儿,兔子去接碗,对面守卫故意似的,一松手洒了一大半。
本来就星星零零几粒米,这么一洒,合着又得喝馊水了。
“n1taa!”
一顿咒骂还没出口,守卫的电棍就t0ng了上来,少年原本就身无几两r0u,这三个月几乎都吃不饱,饿得肋骨都在电棍下打颤。
“1爹,把人放开!”
对面关着的大钟抓着狱门大吼,几个守卫脸上是解气又狠辣的笑容,“怎么不折腾了?你小子刚来的时候不是很有种吗?黑咕隆咚里扔石子儿给爷爷们下绊子、砸人,不都是你这兔崽子做得好事?怎么不敢继续了?啊?!”
兔子倒是想继续,一时之快逞完能,这群天杀的居然拿大钟他们出气。鞭子ch0u在他兔爷身上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如果ch0u在自己兄弟身上谁受得了?
兔子咬紧牙,不想泄露一丝痛苦,头上冒冷汗直发昏,下一秒,却听见那守卫惨叫一声,兔子顺着右边看过去,果然见到白泽的手sisi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子。
他不说话,黑暗里淡淡瞥了那几个守卫一圈,立马有人上前收了警棍。
几个守卫不甘心地使了个眼se,一边走远了一边咬牙,“狗日的,这他妈还是监狱?我看我们倒像里头那位的犯人!”
一边有人吐了口痰,也跟着愤愤道,“有什么辙?人进来第二天,华京就派海军围了我们军港,西海那娘们更是疯了似的,派兵摁si了南山的曲叁爷,围追堵截地杀了我们支援的所有弟兄,然后就他妈跟整个儿西海岸不要了似的,派大军全来交界处驻扎……人家生怕咱们不知道厉害,天天在咱们地盘上练兵呢!”
守卫脸上讪讪,又添了畏惧神se,“多邪门,隔着多远呢?老子前天睡觉都被西海兵吼醒了……所以咱们再怎么憋屈也得忍着,不然里头一个闪失,这两头虎视眈眈的就得给咱们活吞咯!”
“我看是,不说里头那位的爹,那娘们儿都得给咱们千刀万剐了。”
前头那个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那位的爹?!对啊,前几天我听见消息说老头子病危了,华京没乱?这不是好机会?”
后头一个揶揄,“你想得到美!报纸你不看?今早上新鲜的消息,老头子是一口气咽下去了,但是闭眼蹬腿儿之前居然写了封信给西海那nv人,说他要是si了,把华京的兵权全交给西海调动!”
这下所有人都炸了锅,一个个瞪直了眼睛倒x1凉气,“凭啥啊?那娘们儿可还没过门呢!”
“是啊,你别是危言耸听吧?!这非亲非故的那可是兵权!”
那守卫拍打一圈儿他们的帽子,哼笑一声往里使了个眼se,“里头人都在这儿关了三个月了,为着谁啊?!还他妈讲究什么过门,我看你们是脑子生锈了!去去去,别废话了,往后也少惹里头那群爷,麻溜儿收拾去!”
是夜,西海监狱黯淡无光的夜空忽然又冒气了红光。
牢狱里刚弥漫上呛得人能把肺都咳出来的浓烟,兔子一个骨碌爬起来,紧赶着从根本看不见什么的窗口探头,嚎了一嗓子,“七哥!嫂子又放火了!”
白泽没睡着在养神,睁开眼嗅嗅这熟悉的烟味儿,笑了一声,没等回话,忽然听见监狱门口一阵皮靴往si了踏地的声,他在黑暗中转过头,悠悠眯起眼。
眼看着陆海洋头顶都要冒烟似的站定在监狱门口,七少爷t1ant1an压根,还有好心情笑着打声招呼,“哟,陆大帅。”
陆海洋寒着一张脸,等监狱门一开就亲自迈进来,一把抓起白泽的衣领,把人扯着往西海监狱外走。
白泽手脚上有铁链,这一路走得滋味不好受,但是架不住心里痛快,陆海洋把人推到监狱正门口才一把放了手。
白泽踉跄两下,后头大钟和兔子赶忙过来拿肩膀顶住他,七少爷站在原地,还颇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身后起火的西海监狱。
陆海洋咬着牙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头,他明明知道那里埋伏的全都是西海和华京的兵,白泽当然也明明知道,这孙子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这是这几个月里第几次失火了,七少爷数得清么?!”
白泽面对陆海洋的怒火笑了笑,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没办法啊,陆大帅,我nv人专一嘛,连救人都只用放火这一个法子,我也很苦恼。”
他还像模像样仔细替陆海洋考虑了一番,“这么着吧,横竖西海监狱靠海,我建议陆大帅多存些水,免得回回像这样,手忙脚乱的。回头要是真出了人命,可就不是这么小打小闹的阵仗了。”
陆海洋被他刺激得发癫,上去掏枪就对准了白泽额头,身后兔子几个人大骂一声,“孙子——你敢?!”
陆海洋怒极反笑,“真有你们这对狗男nv的。你那短命的老爹今早一si,竹叶青就入了你白家祠堂,当着全华京的面儿祭酒簪花,好一出披麻戴孝不声不响的好戏,演他妈给谁看呢?!”
白泽眯眼,想了一下那场面。
不动声se地宣告天下,铁血又强y,是她竹叶青一惯作风。
不知道怎么,越想还越有点骄傲。
不论多大的事,交给竹叶青就是,好似有了她,他就有了底气。
于是白七少爷在身后的火光下微笑着找si,“所以如今西海华京兵力都集结到她一个人手里了,陆大帅威胁我,这是慌不择路了?”
r0u眼可见陆海洋愈发被他失去了理智,扳机就要扣响的千钧一发之际,远山上模糊不清的深林里一声枪响,吓得陆海洋肩膀一抖。
抵着白泽额头的枪倏然落地,一颗子弹破风而来,恰巧贴着陆海洋的耳廓而过,留下深红一道血迹。
白泽蓦地转头,朝子弹来的方向看去。
陆海洋大骂一声捂住耳朵,眼中弥漫上惊恐,“洋人的长狙枪……竹叶青这个疯子!疯子——”
他站在滔天火光里,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深深看着远山的轮廓,似乎每一片漆黑的树影都是他日夜心念的模样。
嘴唇翕动,一声呢喃就化在炙热的夜风里。
人生海海,万种际遇,哪怕寸草不生暗无边际,她总是伴着火光而来。
回到监狱的这夜,白泽搭着腿哼歌,哼他唱给竹卿的那首。
“柔软得我不敢用力摩挲的漂亮花儿
娇yan得我轻嗅就已微醉的漂亮花儿……
可是呀,可是呀,她不是别人呀
她是我的花儿……”
兔子在一边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劲,犹豫老半天还是开口问,“七哥,这是那个歌星陈昭的歌儿不?”
白泽闭着眼睛点点头,“怎么,你也听过?”
“听过是听过,”兔子疑惑道,“不过我咋记得……这歌……好像不是这么唱的啊?”
七少爷掀起眼皮,还在佯作镇定,“哦?不可能吧,你唱一遍,我听听你是怎么唱的?”
陈昭是华京当红的歌星,几首歌一在歌厅登台就让人记忆深刻,红得是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兔子凭着记忆里口口相传的调子又哼了一遍。
七少爷还是淡淡的表情,只是咂0咂0点了点头,“别说,兔子,你歌儿唱得还不错。”
兔子嘿嘿一笑,“那是,我要换个好点的出身,那也得混个红小生!”
白泽点点头,毫不犹豫道,“行,那我做你第一个听众。来,大歌星,再哼一遍听听。”
这一宿,兔子就这么被他灌了药似的一首歌哼了十遍,困得眼皮都要撑不开之前,白泽在心里又哼了一遍这个旋律,确认这回自己记准了以后才摆摆手,“行了大歌星,歇歇吧。”
话音未落,兔子鼾声已经起来了。
七少爷呼口气,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再给竹卿一展歌喉一遍,到时候,她应该已经忘了上一遍他是怎么唱得了罢?
他回到华京那一日,并未提前差人告诉她。
竹叶青如往常一样,在帅府书房处理完军务,回到白泽房间的时候,一手推开门,另一手屈拳锤了锤生疼发涩的脖颈。
海棠明珠步摇在鬓边泠泠作响,门还未关,蓦地被一人从身后抱住。
她下意识握紧他手腕,却在发现b从前细了一圈后生生b出泪意。
白泽下颌贴着她嶙峋的肩胛骨喟叹一声,伸手去抚她的眼睛。
“卿卿,我归家了。”
她站在那里许久未动,白泽也给她时间平复,半晌,竹叶青拉下他的手腕,回身抱住他。
他便拥住他心里金尊玉贵的nv菩萨。
“饿不饿,我叫厨房做点东西。”
他摇头,握住她同样瘦削的脸颊,低头去找她的唇,“我的嘴,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吃。”
然后她便闭上眼回应他,年少不识情滋味,如今才懂什么是消得人憔悴。
数月未见的ai人一身都是引火索,轻易便能点着,他手探下去的时候,她已经sh的一塌糊涂。
白泽牵着她按住自己最滚烫的思恋,“你00,它快炸了。”
她口脂被他的唇舌晕出一圈暧昧,低头笑着上下摩挲,踮脚对他附耳道,“好y呢。”
轻飘飘几个字,惹得他失了控。
白泽一把打横抱起来,匆匆走向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床榻的时候,忽然瞧见她把西海那台留声机也搬了过来。
gangchai1iehu0的当口未及细想,只能把人放进床褥里,然后利落地剥掉两个人的衣服。
竹叶青乖巧得像只宠物猫儿,主动凑上来,动情地吃他坚挺的roubang,两手在jg囊上不断ai抚,白泽久未有情事,看着她小嘴一开一合,就这么差点交代出来。
他按住她的头,在最深处停了会儿,她用舌头安抚了bang身几下,然后也不再动作,一双含情眼笑着望过来。
白泽把她捞起来,翻过身,竹叶青腿刚在床上架好,他便迫不及待地两手分开tr0u,寻到蜜洞耸了进来。
“唔……与之……!”
粗大的guit0u刚进去便知道不好,他此刻也像个刚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咬牙停在那,俯身贴住她脊背,捻了捻她的rujiang,“阿宝,痛不痛?”
竹叶青闭着眼蹙眉,明明是痛的样子,却摇了摇头。
白泽便掰过她的下巴吻她,边吻边r0u,guit0u浅浅拔出一点,就这么开凿一样地磨,身下的蜜桃很快涌出了水。
他感觉到愈发sh热,才试探地往更深处ch0u送。
“嗯……!”
她被他堵着唇,就要喘不上气,白泽最后加深一个吻,放开她,直起身握住那抹纤腰,开始用力。
她没了桎梏,终于ngjiao出声,“哈啊……好y,好大,吃不下了……”
他盯着两人x器jiaohe处眼睛发红,看那两扇媚红贝r0u吐着白沫儿地收缩,一口口吮吻他的roubang褶皱,嗓子发紧,“卿卿胡说,小嘴儿明明吃得欢实吃得紧,叫我不要松开,再多喂给你些。”
她攥紧被角和枕头,被他撞得两个nzi摇晃不止,“真的太深了……唔嗯……你怎么又变大了,好与之……”
“被jgye憋得难受,卿卿,再多吃些,为夫一会儿都喂进你下面的小sao嘴儿里,嗯?”
她被撞得破碎,还要应,“嗯啊……都喂给我吃,小sa0xue要吃满你的jgye。”
白泽头脑发热,控制不住地整个人都跪蹲起来,用最深的姿势压着她骑着她往x里cha。
竹卿也久旱,一个深顶整个人都遭受不住,狠狠蜷起上身泄了身,整个人颤抖起来,浑身泛起嫣粉se。
“不要……与之不要……”她软绵绵去推他的手臂,却被他反剪握住,白泽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得,只有往更深处用力c,顶弄她x里每一块绞紧的软r0u,感受她的包裹和x1力,再把身下的人捣弄成一滩春水。
“好卿卿……”他吻她耳尖,感受她闭着眼更加颤抖,鬓发被汗水打sh,贴在脸颊上,她透过发丝投来一眼,媚得要他的命。
“夫君……你今日太猛……哈啊……我……真的受不住了呀!”
“再忍一下……卿卿,再忍一忍。”
他吻她肩头,吻她后颈,极致动情的边缘也极致发力,耻骨用力拍打着她的tr0u,一波一波的雪浪里泛红。
失神的边缘,他咬牙用尽力气,“卿卿,给我……生个孩子。”
“我要我们的孩子。”
她在ga0cha0里脱力地sheny1n了什么做回答,他神魂颠倒里听了心满意足,尽数把憋了太久的农jg都抵着她狠狠s到最里面,子g0ng口那块软r0u里。
他没有拔出来,还有余威的roubang塞住jgye,抵着她趴下去,在床上紧紧拥住她。
竹卿闭着眼,汗水打sh了纤长睫毛,白泽看着,用手去拨了拨。
她觉得痒,羽睫颤了颤,到底撑不住疲累,两人相拥着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暮se已至,连日绷紧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起来的时候才发觉竟不知她何时离开的房间。
白泽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还未等唤人,门便被推开了。
门口悬的灯笼映出火光,竹叶青一身素淡轻盈的绿se旗袍g勒出姣好腰身,端着碗款款而来。
她伏在床榻边,低头拿瓷白的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抬眸的时候水光潋滟,看得人心里发痒。
“七少爷好威猛,攒了几个月的劲儿,憋足了要弄si谁么?”
他笑起来,抬起双臂靠在床头,“还能有谁,这辈子除了敢在我爹灵堂上以儿媳身份祭了酒的青帅,我还能栽到谁手里去?”
竹卿垂着头未语,差不多等粥里热气散了,才盛了一勺,喂到他唇边。
“几个月吃不好饭,瘦成这样,胃怕是坏了。今儿个起好好养养胃,七少爷别挑,等身子适应了些再给你做好吃的。”
白泽和着这句滚烫的话咀嚼嘴里烂软的米粥,问她,“你亲自煮的?”
原本是底下人熬了,她瞧了一眼成品,还嫌米不够软,怕伤了胃,自己又进了厨房一趟。
出口却只是道,“盯着了点儿火罢了。”
七少爷便了然,和竹叶青做的那些相b,有幸被她说出口的永远只有皮毛。
她不言不语,但把一切做到,只等你慢慢t悟出来,像品烈酒,后劲儿太足。
尤其是她不在身边的时候。
白泽喝完了一碗粥,看她拿帕子给他擦嘴时候垂下的眼睫,忽然g手,从k兜里翻出一个丝绒盒子。
里头是一对戒指,他拿了小的那枚套在她无名指上。
竹叶青对着指间熠熠生辉的钻石打量了一会儿,难得错愕的模样惹得他发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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