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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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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听了一怔,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宋秋荻平静的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在庙会上遇到的那位算命先生?”

萧慎心念一动,缓缓点点头。只听她又说道:“存诸己,去海内。就是暗示要你离开故土,方能一生平安无事。”

“这……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了……”萧慎笑着摇摇头,仍然不置可否,又叹了口气说道:“万岁爷只是发我自宅闲住,并未定罪降级,虽然受了廷杖,不过这廷杖后过不久官复原职的也是常有的……”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是陈维实假传圣上口谕,后来余德广都告诉我了……”

宋秋荻见他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心下有些不耐烦了:“原来还是放不下权势呐。”

萧慎立即摇头,说道:“这有什么放不下……”苦笑一声,又道:“东厂历代厂督得以善终者少,这种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只不过……要想安身保命有权势总要b没权势活得久一点。更何况万岁爷有恩于我,尽忠报恩本就是为人臣子的本份。”

宋秋荻“哼”了一声,道:“那你应该知道子贡问“仁”的故事。昔年子贡问孔子:“陈灵公宣y于朝,泄冶进谏被杀,bg谏言纣王同样被杀,冒si而谏是不是就是“仁”了呢?“孔子说道:“bg是纣王的叔父,本同宗同室,为了自家社稷江山,冒si谏之,si得其所。那泄冶则不然,与陈灵公无骨r0u亲情,因为受到恩宠舍不得权势才不肯离去,想以区区一身,正一国之昏君,匡扶社稷,si而无益。”她原本在g0ng中任司籍nv官教授g0ng眷嫔妃,此时引用经典,娓娓道来,自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看萧慎正拧着眉头看着她,像个不服管教的倔强孩童,不禁心中莞尔,气消了大半。又开口道:“你现下就如同那泄冶,仍是念着圣上恩惠,贪恋权势故而不愿ch0u身离去。古代圣贤从来不提倡愚忠愚孝,更不建议谏暴君。”

萧慎眉头紧蹙,怨道:“你又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幸亏这屋里没有旁人……”

“我说的是太子。”她打断他:“他现在是太子,是储君,将来就是圣上,天下姓郑。你一介朝臣就算有朝一日权倾天下,也终究不过是外人,你……斗不过的……”

看她眼神中的担忧恐惧溢于言表,萧慎心中大为感动,登时舒展了眉头,笑了笑说道:“宋司籍教训的是,学生谨记。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容我再考虑一下。”

又是数月过去。萧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需旁人事事伺候,也可以下地行走了。这期间李朴来过几次,帮萧慎换药验伤,直到最后确认他伤愈,一拱手,面带喜se说道:“恭喜萧大人,这伤已痊愈,以后无需再用药。不过短期内仍是不适宜进行骑马练武等剧烈活动,除此之外便可一切如常。”

萧慎想起这些天与宋秋荻朝夕相对,有时候情到浓处本该水到渠成,却碍于他的伤势不敢有所动作,当下便想问清楚何事不宜又何事如常,但想到自己身份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问不出口的。于是便只做感激道:“李大夫医术高明,这次多亏了李太医了,这救命之恩,我萧慎必会铭记于心。”

李朴一拱手:“大人客气,李朴能进入太医院是萧大人的提携,知遇之恩莫不敢忘。”

萧慎心中却想:“这怕是重活一世唯一做对的事了,实在是有些讽刺。”心下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庆文帝那边像是忘了萧慎一样,就这么让他一直在自宅闲待着,却也并未限制他自由。他倒是也乐得每日与宋秋荻厮守,伤好得差不多了之后就终日下棋弹琴,y诗作画,好不自在。就是遗憾自家夫人对酒看管甚严,让他憋闷不已。本来太监六yu不全,大多好酒好吃,以此弥补其他乐趣的缺失,现下让他忌口戒酒是真的难为他了。

“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离开?”

这些日子她与萧慎虽然只能相敬如宾却过得着实快活,但一想到这种日子不能长长久久,就觉得心口压着一块巨石。又每次问及萧慎离去之事他都不做正面回应,或支支吾吾,或者g脆嘻皮笑脸开玩笑糊弄过去,更是让她郁闷不已。

“你怎么说得好像私奔一样?你我二人可是圣旨赐婚,这花前月下、星月为媒、山盟海誓……虽是没有的,但娘子怎么也是本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我这府邸的,可是名正言顺的很呐。”他笑着说。

宋秋荻有些气恼的拧了他胳膊一下,想不通他明知道再待下去就是必si之局却仍然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打算,急得她都想对他说:“若是你不愿意离开我就自己走”这样的决绝之话。但一想到这话不免伤害他,哪怕是激将的谎言也终不忍真的说出口。

“那妾身现在就去准备好毒酒。”说完转身离去,不去理他。

萧慎看着她的背影笑笑,没说话。

又过几日。萧慎依旧在自宅无所事事,只是开始频频外出,宋秋荻不免怀疑他是出去喝酒,不过他回来时又没有疑点。

这日,他正在院子里纳凉,瘫趟在躺椅中闭目养神,旁边放着盆葡萄,不过除了吃了几颗她给他剥好喂到嘴里的外,其余的颗粒未动。宋秋荻认识他两辈子现下才知道他本x实在是懒散之极。

余德广进来时萧慎稍微坐直了身子,半睁着眼睛看了看他就又趟回去了。

“行,你可真是够可以的。我看这丢了官对你倒成了好事了,老三。”余德广看着他笑道。

“别叫老三啦……”他仍是躺着,懒洋洋地说:“以往这么叫是因为身为东厂提督,上头只有两位祖宗,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拿起一颗葡萄,也不剥皮直接吃了,说道:“我现在连你g儿子都不如。”

余德广差点笑出声来,说道:“你倒是有自知自明。你这一倒台确实好多事儿都变了,圣上为了祈雨下令理冤狱,这可是忙坏了刑部和大理寺。”眼珠一转,又道:“自然有人去查你的东厂,好借机让你彻底翻不了身,可谁知查来查去都是些细枝末节,是放了几个人,不过b起刑部那堆烂摊子要好多了,现在厂督这位置还空着,这么一来难免有人开始念起你的好来,这人都是贱骨头。”

“我就没抓过什么人。”萧慎笑笑,突然好奇问道:“不知东厂被查出那些冤案?”

“有前年你在河北抓的那个道士叫什么……”余德广扬起头,想了好一阵,也没想起名字。

“游讯”萧慎轻声道。

“对对,说是证据不足,就给放了。还有那个刑部的小吏姜陵……”

话没说完萧慎猛地坐了起来,面有怒se:“这等屈打成招的酷吏难道还冤枉他了?当初也是万岁爷拍着书案让办的。”

“你跟我急没用,反正人家不仅放了,还升官了,现在去了大理寺。”余德广说道。

萧慎呆呆的望着天空,朗朗晴空浮云当日,今日难得午后的日头不毒,偶尔小风吹过甚是舒爽宜人,与萧慎此刻的心情呈鲜明对b。良久,他重重地靠了回去,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这些事我现在是管不着了。”又看向余德广,面露愠怒:“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让我心里不痛快的?”

余德广赶忙笑道:“哪儿能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万岁爷已经知道东厂过去几年来冤狱最少,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心里保不齐念着呢,说不定过不久就要让你回去。”

萧慎听了这话却更是面se沉重,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余德广见状问道:“怎么?不想回去?”

“蛐蛐能从罐里蹦出去跳到草丛里吗?”

萧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余德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想撂挑子不g了,你行,哈哈。”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又说道:“让万岁爷想不起来你也不难,反正那天大伙都是眼瞧着将你往si里打的,就说你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已经残了、废了,李太医那边打声招呼就行。”

又闲扯了一阵直到饭点,余德广和萧慎宋秋荻一起用了晚膳。他眯着眼看着萧慎夫妻两个,说了句:“真是羡慕你。”就告辞离去了。

又一日。宋秋荻遍寻不见萧慎,对他终日行踪不定、无所事事终于也有点着恼,正盘算着如何开口询问时就见萧慎拿着一个油纸包回来了。

他笑嘻嘻地拉着宋秋荻进了房,让余安泡了茶,待两个人坐定,他展开油纸包,原来是一包玫瑰饼。他掰开一个饼递给宋秋荻,又给她面前的茶杯满上。

宋秋荻哭笑不得:“又买这些小孩吃的玩意儿。”咬了一口点心,外皮su脆,里面是玫瑰花瓣和蜂蜜调成的馅料,甜而不腻,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再喝一口茶,瞬间便是满口生香。吃完了一个饼子,她想起还没问萧慎这些天出去都做什么。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萧慎突然凑过来,在她颊上轻轻一啄,说道:“我们走吧。”

历来被贬黜或告老还乡的官员离京都从广安门出,到张家湾上船,再顺运河南下。

萧慎和宋秋荻换上布衣扮作平民商人的样子出了广安门。

“真是穿什么也掩盖不了天生丽质。”侯玉看着萧慎感叹了一句,他今天带着自家娘子白绣和余德广一起来送萧慎夫妇。侯玉身为御用监掌印,平日里外邦新奇贵重的东西呈送g0ng里之前都会先经他手,他也必然要接触一些外贸商人,让相熟的商人给萧慎弄个假身份让他能够登上出海的商船自不在话下。

“就显你可是会用成语了?”白绣白了他一眼,看向宋秋荻时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行了个万福道:“姐姐,一路顺风。”

“对了,给你点好东西,带着路上用。”侯玉解下背着的一个包裹交给萧慎,萧慎接过一颠,发觉沉甸甸的,一动还带响,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继续拿着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

侯玉生怕别人想不到似的,又特意加以解说:“这里面可都是时下京城风月场最为盛行的物事,还有几本请了名画师绘制的春g0ng……”说着还作势要解开包裹拿出来当场品鉴。

“你怎么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也拿上台面……”余德广忙制止了侯玉的动作,萧慎僵y的拿着那包袱,连耳朵尖都红了,一脸尴尬,他虽然不是没开过荤的,里面的物事他与宋秋荻私下也研究过一二,不过这都是有情人之间的闺房之乐,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可是不好意思讨论这等私密事的。

“这怎么能是上不了台面的呢?就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再过正当不过。咱这号人就算留不了种,可谁又规定不能两相情愿的做点快活的事呢?真正情到浓时分都分不开了,哪里还会忌讳什么残缺不残缺,男人不男人,早抛到九重天之外去了。”侯玉笑着说。

宋秋荻听了嫣然一笑,接过萧慎手中的包裹,对侯玉行了个礼:“妾身多谢侯公公了。”又和白绣相视一眼,默契一笑。萧慎见自家娘子都大大方方笑纳了方才那丝矜持便也转瞬消弭,心中还暗自窃喜。

“好了,闲话少说。”余德广上前一步,对萧慎正se道:“你们先乘马车到张家湾,再乘船下运河至宁波,这一路上都有人接应照顾,到了宁波码头便可上大船出海。”又叮嘱道:“大晋虽未开海禁,但与周围番邦常有海上贸易,这些商人也和g0ng里面有所来往,这些侯……公公都已经安排打点好了。即使到了那边也是会有自己人在的。你在南京出过外差,和织造局打过交道,他们每年都与外邦有贸易往来,这其中的门道你也是清楚的,我就不多说了。万岁爷仁慈,没抄了你的家,现下是足够你二人一生衣食无忧的。等……也许有天你们还会想再回来。”虽是平平淡淡的话语,他说到最后也是眼中泪光闪闪。

萧慎伸出双臂,用力抱了抱自己这位好友。

“保重!”

“你也一样,万事小心!”

这一别便有可能这一生再也见不到面了。

马车踏着羊肠小道徐徐而行。两人在车里倚靠在一起,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二人交换着彼此的t温,渐渐柔情暗生,不知不觉中便是男含nv舌,吻到情迷意乱。

等二人分开之际,却见那x前的抹x儿不知何时被解开,金se的yan光穿过布帘打在那对粉白的shuanfen上,竟有一种圣洁的美感。萧慎的唇忙贴了上去,接着如婴儿般深深浅浅的x1允着。手也不闲着,在下面轻轻地刺激着nv人的花蕊,这事他上一世就已熟捻,力度掌握恰到好处,引得宋秋荻舒服的sheny1n连连,下面也早已sh成一片。

“……你要不要用……”她一句没说完就在阵阵快感的刺激下喘息连连。

萧慎在她x前g0u壑处一t1an,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挑逗中还带着三分羞涩,宋秋荻在q1ngyu迷离中只想到“se如春花”这四个字,心道:“他要不是个太监这还得了?”只听萧慎压低了嗓子说道:“何必借用那些物事?为夫这次拿真家伙伺候娘子。”便又低下头去,伸出舌头顺着x口一路往下,直至钻入裙底,口含蕊芯,又小心翼翼地t1an舐着。

马车依然不紧不慢地前行,小道多崎岖不平,偶尔颠簸让车内之人猝不及防,乍深乍浅,声促身颤,汁水横溢。从外面看来车厢摇摇晃晃,却不知是路不平还是内中别有洞天的缘故了。

事毕,已是近h昏。折腾了许久的二人有些倦了,便像两只刚出生还不会睁眼的幼猫一样互相挂在对方身上睡去了。斜yan发出的光芒透过车窗洒在车厢内,像一条金se的毛毯温柔的盖在两个依偎而憩的人身上。

正浅眠小憩之间,车突然停了下来,惊醒了二人。萧慎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半眯着眼看车夫过来报告道:“大人,好像撞到人了!”

他二人立即下车,只见车前倒着一个身形消瘦的汉子正奋力站起来,口中兀自骂骂咧咧。

萧慎心想:“莫不是想讹钱?”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这人要钱便给他点钱打发走了事。正想着,突然见那人0出一把柴刀来,萧慎立即将宋秋荻护在身后,手0向悬在腰间的长剑。

“你要做什么?要钱可以,别乱来。”萧慎警惕的盯着那人,以防其突然暴起伤人。

只见那穷汉突然一怔,接着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几乎来到萧慎面前,萧慎ch0u出长剑,刚要砍过去,只听那人开口道:“是你?”便只看着萧慎,再也不动。

萧慎愣住了,这人看样子似乎是认识他。他又向后看去,发现这人身后背了一顶老虎帽子,猛然想起,问道:“你是河北那个拦轿喊冤的农民?冯实?”

那人重重的点头,突然跪倒在地,大哭起来:“大人啊,那游讯又被放了出来,还到处逢人便说:“老子是冤枉的,当初那东厂大珰现在自己都倒台滚蛋了,老子的冤案也就得以平反。”可怜我惨si的孩儿啊……大人……”

萧慎和宋秋荻两个人相视一眼,默然不语,均是心生恻隐之情。萧慎自己两世为人经历种种磨难冤屈,更是明了这人间不公不义之事何其之多,与那冯实倒是能有所共情。他心想:“这人的惨案当初全凭自己的一句话,如今自己都身败倒台,他一介无权无势的平民那自是申冤无望了。”又想:“身居高位者一人的命运便牵动万千众生的命运,自己尚且如此,一国之君呢?”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开口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那冯实抬起头看着他,缓缓站起身,眼中突然凶光大起,恶狠狠地说道:“反正申冤无门,老子正打算进京去,见官就杀,杀一个够本!”

萧慎听了这话惊讶无b,心想:“这怎么和赵三才一样。”又想:“可似乎也没别的门路申冤。”

只见他盯着萧慎,突然道:“你也是官,还是个太监。”

萧慎见他不怀好意,长剑再次立于身前,说道:“我现在不是了。”

“总归以前是。你可知道那游讯敲开小儿脑髓是为何?”冯实红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狠声道。

萧慎与宋秋荻相视一眼,又立即将注意力转回冯实身上,他问道:“为何?”

“据说吃了小儿脑髓能令太监被割了的那玩意儿长出来,那游讯就是取了我儿脑浆子卖给一个叫……叫陈维实的大太监!”那冯实边说着边举刀b近萧慎。

萧慎横着剑护着宋秋荻向后退去,心下却震惊无b,暗骂陈维实这个畜生造孽。

“你也是个阉人,老子就先杀你,再进城杀其他狗官为我儿偿命”冯实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举起了砍柴刀。

一旁的车夫也拿了家伙准备拼命。

“你怎么如此是非不分?当初还是我家夫君替你申冤抓了杀你孩儿的凶手,现下他倒台失势才有人借机……但他可是没有半分对不起你,是那陈维实和游讯g下的恶行!”宋秋荻突然怒斥道。

那冯实先是一愣,又很快恢复凶狠,说道:“他和那陈维实都是太监,有什么不同?”

“那游讯总不是太监,照你的说法一人有罪便全都有罪,那你更应该把这天下带把的也一并都杀了包括你自己!”宋秋荻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那冯实似乎也被震住了,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刀却并未放下。

萧慎虽然无b赞同自家娘子的话,但对他们讨论这个“把”不“把”的问题还是微感尴尬,他轻咳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你要动手我是不惧,反正你打不过我,无非白白送了x命。”又道:“你进京去杀朝廷命官。你可知京城到处都是东厂、锦衣卫的便衣探子?莫说你一个普通农民,就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也别想得手,不然京中的大小官员早就被人杀光了。”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心想:“自己这话也忒过于别扭了,什么叫早就杀光了,怎么说得好像朗朗乾坤盛世遍地都是冤案似的,哪来那么多要杀官员的刁民……”

掩饰好心底的古怪念头,他继续说道:“你去不过是送命。连官员的轿子都看不见便被人因形迹可疑抓了,送到牢里折磨一番,即使活着出来也必有重残,后半生求生不得求si不能,你信不信?”

这一席话说的冯实眼中的凶狠渐渐褪去,举着刀的手也放下了,最后将刀子扔到路边草丛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萧慎走了过去,重重叹息一声,从怀里0出几张银票,塞在他手上,说道:“人si不能复生。你……回去吧,做点小生意,和你老婆……再……”突然想起自己是个太监,这后面“再生一个”便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都生不出来呢,哪里还有心情安慰别人?

那冯实像是没听见,只是兀自大哭,也不理会手上的银票。

萧慎再次叹了口气,和宋秋荻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回到车上,他见宋秋荻望着他止不住的笑意,便问道:“你笑什么?”

“我是高兴,自己嫁了这么个良善的夫君。”

萧慎有点好笑,从未有人说过他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自己也清楚身在官场时最多不过明哲保身罢了,没什么远大理想。若是上一世的宋秋荻这般说那必定是讽刺他,不过现在他知她发自真心,于是故作认真道:“此事也算与我有点关系。”

宋秋荻靠在他怀里,笑得依旧甜蜜还带着点骄傲。那个nv子不希望自己丈夫仁慈善良呢?哪怕这人做过让全天下都又怕又厌的位子,受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但她知道他的心没有坏掉。

到了张家湾已是傍晚,两人上了一艘余德广早已准备好的小船。艄公在水中一点,凌乱了河中皎皎明月,小船沿着运河顺流直下,朝着宁波码头而去。

虽是人工开凿的运河,河中却也有鱼。船上每天都有新捞上来的鲜鱼,艄公在船头架起锅子,刚捕的鲜鱼处理洗净后就放在锅子上煎一煎,以葱姜佐味,顿时香气四溢。又从舱中取来大米,用河水淘净煮好,萧慎就着煎鱼一次能吃两大碗白饭。

萧慎闲来无事拿了船上的钓具,坐在船头垂钓,身侧放一壶酒,过把“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的瘾。偶尔能钓上来几条小鱼,虽不能吃只能放生,却也让他乐不可支。宋秋荻对此评价道:“仿佛看到他七老八十时的样子。”

不多日便到了宁波府。

宁波临海,是大晋朝主要对外贸易码头。尽管近来水上闹倭寇,但同时海上护卫行业也发达起来,虽然海盗抢劫事件时有发生,却也没让贸易中断。

港口向来是热闹非凡又鱼龙混杂的地方。岸上不断有人装货卸货,船夫们或0着上身或着短衫,个个肌r0u坚实身躯雄壮。这些汉子们搬着货物,旁边还有管帐的人不断清点指挥,时不时叫着:“这个轻点搬”一派繁忙景象。萧慎看着他们心中羡慕不已,想象着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

g完了活的水手们只消花得一文钱便可沽得一大壶h酒,仰着脖子,咕噜咕噜一口灌下去,再长长呼出一口气,大叫一声:“痛快!”这便是码头水手船工的生活了。萧慎也沽来一壶,却学不来水手那豪放的喝法,他小口啜饮着,那酒虽劣质b不得g0ng里面的琼浆玉ye,但却让人想起那些汉子们爽朗的笑声,着实让他心生向往。

饮了酒,萧宋二人并未久留便在侯玉的人的护卫照顾下顺利登上出海去扶桑的大船。

萧慎这一生还从未真正在海上航行过,b之几天前在运河上是天壤之别。他站在船头甲板上,咸咸的海风吹到脸上,蔚蓝晴朗的天空与大海在远处连成一线,时不时有海鸥掠过海面,又高高升起,向着太yan飞去。萧慎突然想起前朝三宝太监郑和率舰队七下西洋的壮举,霎时间豪气g云,有种透过时空与古人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他没得意几天就遇上了风浪。

他是典型的北方人,从小生长在陆地上,一时间无法适应海上的颠簸。又看其他人皆是一副无事的样子,照常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起初便强行忍耐。直到终于受不了,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恶心不止,只觉得两辈子受过那么多毒打酷刑都没有此时难受。

“你晕船?”宋秋荻看着他,讶然道。

萧慎觉得自己稍微动一动都难受的不行,也不敢点头回应,又不想表现出病弱的样子,强打起jg神反问道:“你怎么没事?”

宋秋荻无奈的笑了,轻轻按压着他的太yanx,想要缓解他的难受,一边按一边道:“这点风浪,这船上除了你谁都没事。”又道:“你别忘了,妾身是渔家nv,幼时生在船上,早已习惯行船出海。”

萧慎无暇回答,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好受了一点。

又过了一阵,风浪b刚才更大了,他只感到整个人都随着浪头忽上忽下,最后再也装不下去直接吐了出来,之后就像一条si鱼一样瘫在了床上。

“萧泊远,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宋秋荻又是好笑又是关心,重生以来他大伤小伤不断,可要说狼狈不堪却是此刻了,着实让她大为意外。她把他扶起来,喂他喝了点水,试图压一压胃里的难受。

如此折腾了两日,风浪终于平静了。这大海中行船,若是无风无浪那可真是惬意宜人,b平地上坐轿子都不知要舒服多少倍。萧慎却没了刚上船时的兴奋,对之前的风浪仍是心有余悸。可这两日未进食,早已饿疯了,见船上开饭,便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一整尾红烧鲈鱼,外加满满两大碗红豆糙米饭,食相十分不堪。

宋秋荻看呆了,心想这人一离开皇g0ng这个礼教森严的地方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山野小子,笑骂道:“你……饭桶么这是,如此暴饮暴食,再有浪你还得都吐出来。”

萧慎放下饭碗,感叹道:“我少年时曾羡慕前朝郑和下西洋,身为内臣能有如此大丈夫伟业也算不枉一生了。便总盼望有朝一日也能率领舰队出使海外,天高海阔,何等的自由痛快!今日方知原来没那么容易,光是海上风浪这一关就过不去。”

宋秋荻拿出手帕将他嘴角的汤汁擦了,笑道:“妾身幼年曾听说这水手晕船,在船上的时日久了便会习惯。”眼波流转,又道:“你不是说过还要寻访那南岛神木么?”

萧慎有些心虚的道:“这……便是只能有缘再说了。”

撤了残羹,萧慎跟着宋秋荻到甲板上透气。说来也奇怪,刚刚还平静的海面,这会儿就像是和萧慎故意做对一样,忽而有微风吹起阵阵涟漪。

这点小风引不起风浪,但是萧慎此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还没等身t真的做出反应脸就吓白了,半个身子倚在自家娘子身上,他身材高大,这幅窝囊相就更有反差效果,引起周围阵阵窃笑。宋秋荻脸红了,萧慎这个本来好面子的人此时却对旁人的目光不管不顾。

“我……还是回去躺着吧……”之后便像老狗一样回了窝。

宋秋荻独自一个回到了甲板上,此时正是海上日落时分,万丈霞光烧红了半边天,美不胜收,她有点遗憾萧慎没看到这番美景。

“那年轻相公生得那么好看,咋这么不中用呢?老身在海上几年了头回见到有人晕船晕得这样厉害的。”

宋秋荻闻声望去,原来是一中年妇人,见她并无恶意只是好奇询问,宋秋荻便笑着道:“我家夫君自幼生在北方,没下过水。”又暗暗腹诽:“也确实是个不中用的。”

那大娘听了点点头,露出一丝同情来:“那这出来跑船做生意可是受罪了,老身这里倒是有个土方子能止吐防晕。”当下把法子详细说了。

宋秋荻知道老水手都有秘方防晕船,便认真牢记于心,又连连道谢。

回到舱内见萧慎侧着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睡着了,便也不去打扰他。又瞥到侯玉送的那个包裹,心中暗暗好笑,心想这些东西至少在行船期间是用不上了。心下又有些遗憾。

船又行了多日。那大娘给的偏方的确管用,再加上萧慎渐渐有些适应了海上漂泊,后来竟然晕得没有那么厉害了。这让他又心思活络起来,说道:“看来也不过如此,将来还是可以去寻寻那南海岛屿的。”宋秋荻点着他的额头:“你今天少吃点。”

又过了五日,这船从宁波出发到今天已经一个月整,只听船上有人喊道:“到了!到江户町了!”

江户的房屋多以木制,生活在下城区的贫民又往往住在户户相连的长屋,故而一家失火极易造成火势成片,连累周边邻居。萧慎手下一个伙计正是家里刚刚遭了灾,跑到他这里吃了饭团喝了碗汤,他给了点钱算是抚慰,又让他先去照顾家里,明日起航去泗水就不必跟着了。这小伙计千恩万谢,临走时对着萧慎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愿大人此行平安顺利”便回去了。

一晃来这里已有四、五年的时间,算起来二人皆已经过了上一世各自陨命的年纪。此时大晋国内风雨飘摇,原本这时间早已驾崩的庆文帝此时还活得好好的,等不及的太子发动zb1an想要抢班夺权,国家陷入内战。

然而这一切与他们二人再无关系了。

这几年萧慎与宋秋荻两人以大晋商人的身份住在江户商人区。置办了一栋带庭院的町家屋,虽是不能与在晋国生活时相b,却也舒适无忧。扶桑一国等级制度较之大晋更严,武士阶层住在武家屋敷,有钱的商人虽不必挤在长屋但也只能住在町家,好在近来扶桑商品经济愈发活跃,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衣食住行的限制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这东厂督主真是没白当,论收买人心,恩威并施怕是没人b得过你,依我看,你这生意再做大点,保不齐那天都会有某位大名找上门来。”宋秋荻看着萧慎笑着说道。

萧慎笑笑:“他们不找外邦人。”他拿过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倒在一个大碗里,将清酒温上。他无b怀念大晋的美酒,可惜这里不太经常能喝到,便只能喝本地的酒水,总b西洋那边过来的洋酒喝着更习惯点。

“明天要出航,你少喝一点。”宋秋荻坐到他对面,吩咐管家上些天妇罗油炸豆腐之类的下酒。又道:“以往最多到过吕宋岛,还是还说过明亡于言官,反正只要亡国总要找出一个群t背锅就是了。事实上明代中期之后宦官政治形成后,文官不但默认这个t制的合理x,在利益无关时也不完全排斥与宦官的私下来往。如钱能王恕都到了南京之后,两人相处不再剑拔弩张。

当然本文无意探讨这些问题,本文只是借用了明代的制度写的yy言情故事,看到目前的太监文很少有男主这款的太监主角所以就写了。文中nv主所具有的nv官身份也是明代真实存在的,由明太祖朱元璋创立,可惜后来nv官的职能几乎全被太监所取代,手中并无太大权力。在古代社会即使是身t残缺的男人地位仍然bnv人来的高,这是无可奈何的。

关于利用天象发动zb1an和整人这在古代是常态。日食的救护仪式也是很庄严的一件事,真实的历史中其实并不太会有官员反对,毕竟古人大多真的认为天象与人间事相关。

其他的写作想法为了避免影响读者我就不多谈了,一篇文发出后更多属于读者而不是作者,任何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如果有想讨论的问题欢迎留言。

谢谢观看。

感谢所有留评投珠的读者。

最后,po18是个好地方,在这里甚至可以不ga0hse。

“此子相貌不凡,来日功名必不在你我之下。”大金吾陆逸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娃娃,对自己身边一位身着绯红斗牛服的内臣说道。

那小孩瘦瘦小小的,却生得一副粉妆玉琢的面孔,玉雪可ai,漂亮得不像话。

“就是出身不大好,街面上的野孩子,连爹妈是谁都找不着,要不是刘公公从西南调运来的那批小孩路上si了不少,着急抓人凑数,这来路不明的也进不了g0ng。”说话的内臣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魏锦,年过半百,今年得圣上的恩宠,赐以斗牛服,又将这选拔小内侍进内书堂读书的差事儿交给了他和陆逸。

司礼监每年都要选十四岁以下的内侍入读内书堂,说是选拔,不过并无yx规定,多半看眼缘和家里关系。

陆逸微微一笑,道:“g0ng里三万内臣,有几个出身好的?就是魏公公您只怕也是出自贫寒人家,现在还不是斗牛玉带加身,深得圣宠。”

魏锦面se微变,却不便发作,y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来,陆逸故意视而不见,他再次看向那孩子,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答,一对乌黑的眼珠直直盯着面前这两个对他品头论足的人,目光中充满了警备。

“说不定爹妈都没给取名儿。”魏锦见他不说话,嗤笑一声说道。

“我叫萧珩。”那小孩突然开口道,声音r声r气的。

“那两个字?”陆逸问出口后才觉得不妥,想他一个从小在大街上流浪的孤儿,怎么可能会认得字?

果然,那孩子先是瞪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他,随即粉neng的小脸皱成一团,苦苦的思索着。

陆逸见状哈哈大笑,说道:“现在不知道没关系,等你进了内书堂,读了书,自然就会识字了。”

一句话,便将这事定了。

萧珩今年九岁,在同期同学中算小的,又长期流浪在外,饥一顿饱一顿,不光瘦弱个子也矮,上大课时他坐在后面先生基本就瞧不见他人了。

不过这情况没持续多久他就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

萧珩在入学前不识字,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在读书上的天赋。内书堂的教书先生大学士陈山都惊叹,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孩童,过目不忘兼之才思敏捷,b之有史可载的那些神童可谓不遑多让。接着便连连叹息,可惜他却是个内侍。

大学士的赏识给他带来的却是同侪人的嫉妒。

小内侍们多是稚童年纪,虽刑过一刀让他们在痛苦中早早学会成熟,却到底有着孩童的善妒和顽劣。加之萧珩为人不合群,终日沉默寡言,对谁都冷淡之极,更是让他们看了就讨厌。

于是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故意针对他,说起来都是些小事,b如经过时“不小心”撞他、推他或者拿脚绊他。这个时候一向少言少语的萧珩就会变成一头小狮子,他人虽瘦小,可在大街上和野狗抢食练就出来的狠劲儿却也不是一般孩子能b的,真打起来很少吃亏,一来二去其他人便再也不敢和他明面儿上冲突了。

内书堂每月一次例行月考。这天月考前夕,勤奋如萧珩者坐在位子上安安静静的看书,又有一些人成群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他们聊天时还经常有人往萧珩这边看一眼,之后便爆发出一阵笑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明天考试,帮个忙。”一个看起来颇为成熟的内侍突然坐过来,对萧珩说道。

萧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本,他早就已经不满足课堂上的照本宣科,而是另找私书来看。

那内侍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的0了0鼻子,压低声音说道:“有人要对你玩y的,你自己小心点。”

萧珩再次将注意力从书中移开,看了一阵面前的人,忽而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却还是没说话。

“你行。”那人接连碰壁,终于失去了耐心,摇了摇头,走到后面坐了下来。

考试当天萧珩早早答完了试卷,正要起身交卷,身后一人抢先站了起来,动作过大还撞了一下萧珩的椅子,他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突然,身后那人路过萧珩时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小瓶墨倒在了他的试卷上,书写整洁的卷子霎时间好大一块墨w,所作文章已然不可辨认。

“你……”萧珩怒不可遏,他一把抓住肇事者的衣领,挥拳就要打去。

“萧珩!你g什么呢?”监考官见状赶忙过来,见萧珩一张粉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握着的拳头仍然停在半空,又见他试卷上一大块w渍,皱皱眉道:“试卷w损,成绩作废。”

萧珩抓着那人的领口,冲考官嚷道:“是他g的!”

“我没有……”那小内侍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却仍没忘了狡辩。

“你们有谁看见怎么回事吗?”考官向周围考生投去问询的目光,其他人皆摇摇头,看着萧珩的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幸灾乐祸。

“明明就是他!”萧珩咬着牙叫道。

“闭嘴!考场之内禁止喧哗!”考官对萧珩厉声道。

“我……我看见就是李双喜往萧珩试卷上泼墨的……”

萧珩闻声看去,见是那天过来提醒他的内侍,心下不由得感激不已。

考官却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你叫余德广是吧?你坐在前排,如何看到后排发生何事?到底是无视考场纪律东张西望还是故意说谎,你挑一个吧。”顿了一下,又道:“不要以为记在了老祖宗名下就抖起来了。”

余德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答话,半晌才终于憋出一个理由:“我正要起来交卷,碰巧看到的……”

考官却不再理他,转向萧珩说道:“试卷w损,成绩自然是作废。在考场喧哗生事,罚你去孔圣人像前面跪三个时辰。”

萧珩咬着嘴唇,一脸倔犟不服,两只小拳头紧紧地握着,斗大的泪水噙在眼眶里。

考官见他这幅桀骜的样子心下更是有气,忙吩咐拿着戒尺的学长将萧珩拖到圣人像面前受罚。

萧珩咬着牙跪了下去,一旁另安排两个人监刑,每半个时辰一换班。

待跪到一个时辰时他已是头昏眼花,两个膝盖疼得他直打哆嗦,下意识地想起身却被一旁的人一戒尺打到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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