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余心有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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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此时的悬镜司深处,响起阵阵敲门声。
「谁啊?」房内之人问道。
「首尊大人,出事了!」叩门者说。
「出事,出什麽事?」
「禁军军营...方才燃起了烽火!」
「什麽!」
碰一声,房门应声而开,夏江冲出屋外,抬头望向西南处。
「这烟,是什麽时候烧起来的?」
「就在不久之前,属下看到立刻就来通知您了。」
「难道是靖王回来了?」夏江忖度着。「云和的家人在我手上,他断然不敢如此...不对,若是靖王攻进来,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一定又是那个梅长苏。」
「首尊大人倒是机灵,可惜啊,大势已去。」此时屋顶处传来声音。
「好小子,轻功不错啊。」夏江暗暗吃惊,先前竟完全没注意到屋上有人。
「那是自然,否则怎敢深夜前来拜访夏首尊呢。」那人戏谑地说。
「阁下不过只身一人,要抓我,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吧。」
「当然不只我一人,首尊大人转头看看。」
夏江回头,只见一把雪白的剑,正对着自己的脑袋,而持剑之人,正是方才叩门者。
「你们究竟是谁?」夏江临危不乱地说道。
「夏首尊老谋深算,难道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吗?」屋上之人说道。
「靖王手下可没有这种人,二位是梅长苏派来的吧。」
「错了,他才是梅长苏派来的,我不是。」
「哦?」夏江衡量眼前局势,不慌不忙地说道。「...那,你们要什麽?」
「要你投降,还有,把蒙挚交出来。」
「光凭你们二人,闯进我悬镜司要我投降,是否太狂妄了点?」夏江从容说着。
「哦?小澄,我们狂妄吗?」那人说。
「哼,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包围此处,二位就是身手再好,恐怕也是cha翅难飞。」夏江冷冷说道。
「首尊大人...您那些人睡得正香呢,怕是叫不醒了吧。」那人也冷言回道。
「...什麽?」
「会用毒的,可不只夏首尊一人。」
「你...」
「放心,只要首尊大人肯投降,并把蒙挚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的。」
「只可惜...阁下是百密一疏啊。」夏江冷笑。「哼!」
忽然之间,屋内窜出一道黑影,君澄守势瞬时被破,夏江也趁机向後逃脱。
「小澄,动手!」屋上之人说道。
「春儿,动手!」夏江怒喝。
「师傅,接住。」夏春将兵器扔向夏江。
「这剑...我没收啦!」那人飞身而下,截走夏春抛出的剑。
「春儿!你顶着!」夏江见兵器被夺,转身冲向屋外。
「小澄,这里交给你,我去追夏江。」
「少阁主,夏江不知将蒙将军藏在何处,你要多加小心。」君澄挡住了夏春的攻击,如此说道。
「知道了,等会见。」原来屋上之人是蔺晨,只见他说完便飞向空中,追夏江去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我这个掌镜使了?」夏春面有愠se地说。
「夏春大人声名远播,在下怎敢轻视。」强敌当前,君澄反倒显得平静。
「未请教?」
「在下君澄,江湖中人,此番为擒获夏江而来,得罪了。」
「哼,来吧。」
※※※※
「首尊大人,别躲了,还是快点投降吧。」蔺晨此时穿梭在悬镜司的屋瓦间,寻找夏江的踪影。
突然一把飞刀朝蔺晨s来,却被他轻易的用双指夹住。
夏江见偷袭未果,再次遁於y影之中。
「哦,原来躲在那啊。」蔺晨暗自笑着。
躲在黑影中的夏江悄悄探头,并从腰际拿出飞刀,y向蔺晨所在之位时,突然觉得手腕被什麽抓住了。
「喜欢我的偷袭吗?首尊大人。」夏江转过头去,只见到蔺晨的笑脸。
「你...」夏江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张嘴。
「夏大人想问我怎麽知道你躲在这的,是吗?」
「.....」夏江沉默,只是看着蔺晨。
「这还不简单,从你s出的飞刀就能判断出你的位置,夏大人惊讶吗?」蔺晨笑道。
「...我只想问,禁军那边你们怎麽收服的。」夏江问道。
「钱财和权力,都b不上小命来得重要,想让他们屈服,自然得使用武力了。」蔺晨摇起扇子,从容不迫地说道。
「哼...说得不错,si了,就什麽都没了。」夏江脸sey沉地说。
「那请问首尊大人,究竟是想si,还是想活呢?」
「哼...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放弃?如今首尊大人在我手上,b你供出藏匿蒙挚之处是早晚的事,我为何要放弃?」
夏江狠狠地盯着蔺晨,沉默了许久,总算开口。
「...若我告诉你蒙挚在哪,你真不杀我?」
「当然,你的命对我虽然没用,可对别人还有用,我不会取你x命的,你放心吧。」
「...你和梅长苏...究竟是什麽关系?」
「梅长苏?他只不过是我爹的一个病人罢了,我跟他能有什麽关系?」
「你爹...原来如此,你就是...蔺晨吧。」
「想不到夏首尊知道我啊。」
「琅琊阁和江左盟狼狈为j,原来就是为了重审赤焰旧案,好让靖王上位?」
「那是他的事,可不关我的事。」蔺晨收起扇子,直盯着夏江。「废话少说,蒙挚到底在哪?」
「...就在你後面!」
「少阁主小心!」君澄飞身而出,挥剑挡住攻击。
「哼,运气不错,保住了你这条小命。」夏江冷笑。「你们一直找的蒙挚就在眼前,只是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本事把他带走。」
「...小澄,谢了。」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蔺晨显然余悸犹存。
「没什麽,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君澄没有说下去。
「恐怕我已命丧h泉了吧...」蔺晨难掩颤栗地说着。
「少阁主,我们有多少把握能胜?」
「凭他完全没让我察觉到这点来看,身手肯定在我之上,哼,大梁第一不愧是大梁第一啊。」
「...那怎麽办?」
「只能拖延时间等凌吒来了。」
「那夏江呢?」
「他被我点了x,一个时辰内无法动弹,不用顾忌他。」
「少阁主,为何蒙将军现在毫无动静?」见夏江动弹不得,君澄转而问起蒙挚的异样举动。
「血金蛊是受下蛊之人c控,并无自身意志可言,他不动,代表有人暗地里c控着。」
「可夏江不是被少阁主定住了吗?怎麽还能...」
「那就说明下蛊之人不是夏江。」
「...那会是谁?」
「夏秋在我们闯入悬镜司时就已制服,夏冬嘛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此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谁?」
「自然是夏春了。」
「夏春?可我已...」君澄诧异地看着蔺晨。
「你若杀了他,血金蛊便会失效,如今蒙挚依然受到控制,证明夏春未si。」
「...早知如此,我便不会手下留情。」
「别在意,谁又能料到下蛊之人不是夏江呢。」
「那我们怎麽办?」
「杀了夏春,或者让蒙挚昏过去。」
「想杀我,你们先顾好自己吧。」黑夜中一道身影缓缓现身,果不其然,正是夏春。
「夏春,我们谈谈如何?」蔺晨说道。
「谈什麽?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
「你若真想动手杀了我们,就不会让蒙挚伫在那了。」
「琅琊阁主不愧是琅琊阁主...好,你说吧。」
「如今禁军已被我们掌握,收复金陵是早晚的事,就算你现在真让蒙挚杀了我们,你们二人也逃不出去。」
「春儿,别听他的。」夏江说道。
「夏春大人是聪明人,为了师傅送命,值得吗?」
「你说得不错,我是有条件,你若答应,我愿意投降。」夏春回道。
「好,你说吧。」
「师傅待我恩重如山,他要我做什麽我都会做,若你能答应放师傅一条生路,所有罪名让我承担,我便投降。」
「我说过了,我本就不打算取你师傅x命。」
「那你是答应了?」
「要我留他活口没问题,但要让他走,我不能答应,何况你们谁有罪,谁该罚,更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麽说,你是不答应了。」
「就说了这不是我说答应就答应的,你怎麽这麽烦。」
「罢了,那便战吧。」
「要战便战,罗罗嗦嗦的,我耳朵都快长茧了!」忽然一道人影自墙上跃下,霸气说道。
「凌吒大哥,你来了!」君澄喜形於se地说。
「...凌吒?」夏江喃喃说道,并示意夏春别轻举妄动。
「你可真慢啊!」蔺晨白了凌吒一眼。
「抱歉,在军营那耽搁了一阵子。」
「说到这,凌大夫呢?」蔺晨问。
「这不是来了吗?」凌吒指向蔺晨身後,凌轩与飞流缓缓出现。
「大哥,现在情势如何?」凌轩向凌吒问道。
「我也刚到不久,不是很清楚,你问少阁主吧。」凌吒说。
「现在夏江被我定住,暂时逃脱不了,而夏春才是c控蒙挚之人。」蔺晨简扼言明如今局势。
「那夏春他...」凌轩问道。
「他愿投降,只是有条件,我无法答应。」
「什麽条件?」
「放他师傅走,他一人承担所有罪名。」
「怪不得你不答应。」
「还是你要答应他,我再去抓他。」蔺晨笑道。
「别逗了,这事岂是我能答应的?现在怎麽办?」
「也只能打了。」蔺晨无奈说道。
「好吧,若可以,尽量别伤了蒙挚,当然,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我有分寸。」蔺晨转头。「小飞流。」
「...嗯?」飞流回应。
「你等会要保护好凌大夫。」
「不,飞流也打。」
「啧,忘记你苏哥哥说过什麽了?」
「...忘了。」
「你苏哥哥不是要你跟着凌大夫吗,你要是不听话,到时候他生气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飞流,想打。」
「乖,等我们把他打倒,医好他之後,你ai怎麽跟他打,就怎麽跟他打。」
「...嗯!」飞流笑。
「去吧。」蔺晨温柔地说着。
「大哥,我知道你武功高,可蒙挚近十年占据大梁第一的位置屹立不摇,还请大哥...」凌轩走近凌吒,如此说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嗯...小澄,你也是。」
「知道了,凌大哥放心。」君澄应道。
「好,那蒙挚,就交给你们了。」凌轩说完,便带着飞流退至百步之外。
「虽然我很想只身对付蒙挚,可现在不是时候。」凌吒徐徐说着。「敢问蔺少阁主可有破敌之计?」
「没有,估计我和君澄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想还是简单点,我们三人一起上,围而攻之,寻隙击晕他。」蔺晨说。「或者更简单点,杀了夏春。」
「不,夏冬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若杀了夏春她肯定会非常难过,而且,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此事而丧命了。」凌吒缓缓说道。
「那好吧。」蔺晨耸了耸肩,无可奈何。
「上吧。」达成协议後,凌吒、蔺晨、君澄三人,小心翼翼的向蒙挚b近。
「等等。」夏江此时突然开口。
「你又想g什麽?」凌吒不耐地问道。
「阁下,真是凌吒?」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凌吒,需要证明吗?」
「我只是想确认罢了,过去的大梁第一,与现在的大梁第一,如今生si相拚,究竟鹿si谁手,老夫很是期待。」
「哦?想不到y狠毒辣的夏首尊竟是个武痴?」
「不,我只是想看到你,si在我的手段之下。」
「你...」
「别中了他的计,他是在攻你的心,顺便拖延时间,一个时辰就快到了。」蔺晨拉住凌吒,提醒着他。
「嗯,是我冲动了。」凌吒闭上眼睛整理心神,再睁开眼时,气势已全然不同。
「凌吒大哥,认真了。」君澄说道。
「我知道,上吧。」蔺晨吐了口气,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春儿,直接使出蒙挚十成功力,无须留情。」夏江说道。
「嗯。」夏春冷冷地说。
此时凌吒三人紧紧包围蒙挚,态势已是山雨yu来。
刷一声,蒙挚ch0u出怀中白虹宝剑。
「白虹剑,金凌刀,十五年前你败於我,十五年後再次相逢,如今你受人c控,我更有义务打倒你,当心啦!蒙挚!」凌吒豪气g云地展开了攻势,顿时间,刀光剑影四起。
蔺晨和君澄也没闲着,蒙挚何其强,抵御凌吒刀势的同时,竟也能对二人展开攻击。双方缠斗至第三百招,蒙挚动作突然减缓,君澄抓紧机会举剑刺去,鲜血喷上天际。
「得手了!」君澄兴奋的喊了一声,却突然发现,受伤的不是蒙挚,而是自己。「怎麽会...」他抚着伤口,神se诧异。
「别急,那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打了三百招下来,我甚至好奇,他是否真被别人所控。」凌吒问道。
「这就是血金蛊的玄妙之处了,中蛊者虽受到控制,却依旧能发挥实力。」蔺晨如是说。
「原来如此...十五年过去,我确实老了,也弱了,要拿下蒙挚,怕是没有那麽容易。」凌吒抚刀淡淡说道。
「哦?当年的大梁第一,如今是怯战了吗?」蔺晨反问。
「t老力衰,心却无所畏惧。」凌吒睁大了双眼,傲然挺立,那gu舍我其谁的气势再度浮现。
「虽然你老了,可被我们三人所围攻,让蒙挚败下阵来,那是早晚的事。」蔺晨嘻皮笑脸地说着。
「不错,我见那夏春也是满头大汗,一脸不好受的样子,想来要c控蒙挚发挥这般实力也绝非易事。」凌吒这时转头看着蔺晨与君澄。「二位,夏江败象已露,坚持下去,胜利就是我们的。」
「哼,还用你说吗,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我们会输。」蔺晨仍旧嘻笑着。
「方才是我太过急躁了,抱歉。」君澄说道。
「不要紧,再来吧。」凌吒说着。
双方再度展开激战,随着时间过去,四人身上都增添了不少伤口,其中又以蒙挚尤为严重,终於在第五百招,蒙挚双腿一软,凌吒趁势遁至其身後,化拳做刀,用力劈下。
一声闷响,蒙挚随之倒地。
「赢了?」君澄问。
「.....」凌吒只是无语看着蒙挚。
「我们,赢了吗?」君澄再问。
「不,你看他们。」蔺晨回应。
君澄望向夏江二人,那眼神彷佛在说他们尚未失败。
「难道,他们还有什麽底牌没用?」蔺晨疑惑地说道。
「不重要,反正蒙挚晕了,把他带回去你们慢慢医治不就得了」凌吒走向倒地的蒙挚,蔺晨看着他,再看向夏江,只见夏江一个冷笑。
「不好!快退!」
「嗯?」白光闪过,凌吒向後跳开。
「你没事吧?」蔺晨语气焦急。
「哼...」凌吒举起右臂,抹去嘴角鲜血。「被暗算了。」
「喜欢我的偷袭吗,蔺少阁主?」夏江哑然失笑。
「你这家伙...你做了什麽?」蔺晨怒视夏江。
「谁说,我只对蒙挚用了血金蛊?」
「.....」蔺晨沉默着。
「我还用了移形草!」夏江见j计得逞,得意的说着。
「...移形草,那是什麽?」凌吒茫然地问道。
「一种让人经脉逆行,x位错乱,进而发挥食用者两倍功力的禁药。」蔺晨惊讶地说着。
「什麽...可我方才不是击中他後颈,让他晕过去了吗?」
「恐怕那是夏江故意为之,好让我们中计的吧。」
「老东西...呃!」凌吒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凌吒大哥,你还好吧!」君澄语气难掩焦急。
「大哥!」站在远处的凌轩看见凌吒呕血,心急大喊。
「小轩,我没事!你在那待着!」凌吒喊道。
「你伤得不清啊,腹部那怎麽了?」蔺晨问。
「早前在军营那伤了,不碍事。」
「真不碍事?」
「嗯...」凌吒点x止住血势,双目又清明了起来。
「你这...」蔺晨见凌吒向他暗自摇头,没有说下去。
此时蒙挚披头散发向三人走来,有如恶鬼一般,令人生畏。
「你们三人,准备好受si了没有?」夏江狂妄说着。
「要si也是你先si,大爷我长寿着呢!」蔺晨不甘示弱地回道。
「光会说可没用,可得有本事才行!」
「哼!」蔺晨冲了出去。
「少阁主,我来助你!」君澄也跟着上前。
凌吒气运丹田,大喝一声,彷佛先前的伤势对他毫无影响。
双方杀得你来我往,又缠斗了数百招,眼见自身颓势,凌吒对其余二人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会我佯攻正面,x1引他的注意力,你二人绕至蒙挚左右,趁机限制住他双手行动,我再趁势击倒,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蔺晨道。
「嗯。」君澄应声。
百招後,凌吒举刀狂舞,企图打破蒙挚正面的防御,蔺晨与君澄二人乘势绕至两侧。
只见蒙挚左闪右躲,两人都无法伤其分毫。
「可恶!蒙将军太强了!」君澄大喊。
「想不到血金蛊加上移形草的威力竟如此之大!」蔺晨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回道。「小澄,出招吧!只能交给他了!」
「嗯!」
两人攻势更加凌厉,蒙挚只得不断防御。
眼见蒙挚因防御而出现了空隙,「凌吒大哥!就是现在!」君澄大喊着。
「啊!」凌吒高高跳起,举起手中宝刀一跃而下。「吃我这刀!」凌吒猛力一砍。
当一声,只见蒙挚双手撑剑,y是接住了这刀,接着连出三脚将三人踹飞,再以旋劲将刀转而s向蔺晨。
蔺晨暗吃一惊,见此刀躲无可躲,他无可奈何地笑了。
「哼,长苏这家伙,早知道我不来啦。」就在蔺晨要闭上眼睛那瞬间,突然一道身影出现眼前,蔺晨定睛一看,看见了君澄的脸,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浮现了一种他没见过的笑容。
那是一种决绝的笑,一种我愿为你而si的笑。
刷一声,君澄落地。
蔺晨扔下武器冲向君澄。
「小澄...小澄!」蔺晨着急地大喊着。
「少阁主,我没事。」
「怎麽会,你不是...」
「不,我没有被砍中。」
蔺晨恍然大悟,回头看向凌吒。
只见凌吒左臂鲜血直冒,腕部以下已是一片虚无。
「你...」蔺晨喃喃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凌吒对着蔺晨低声说道,而蔺晨只觉一阵语塞,平时能言善到的他,此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凌吒望向远方的凌轩,满足的笑了。
凌轩不明白,大哥这时候为什麽会对着他笑。
而凌吒此时深深吐了一口气,转身冲向蒙挚。「经脉逆行...那麽想打倒你,也只有那里了。」
蔺晨扶起倒地的君澄,看着凌吒最後的攻击,他无法阻拦,更没资格阻拦。
而君澄也已伤痕累累,就是想阻拦,也无力阻拦。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凌吒豁出x命,使出这最後一击。
凌吒此时已冲至蒙挚面前,只见他右拳一挥,被蒙挚轻易躲过,并将手中之剑无情地刺向凌吒x膛,凌吒不避,只是大步往前。
「哇...」就算呕出大口鲜血,凌吒仍旧没有退缩。
「大哥啊!!!!」眼见此情此景,凌轩再也顾不得其他,奋力冲向战场。
而剑刺进凌吒心窝後,本以为胜利的夏江,突然发现凌吒真正的意图。
「春儿!快让他弃剑!」夏江大喊。
夏春凝起心神,口念音节yu令蒙挚後退,却是为时已晚。
「嘿...抓到你了。」凌吒右手一伸,抓住了蒙挚逃离的左手,断掉的左臂顺势夹住蒙挚颈部。
「哇啊.....」凌吒又呕出一大口鲜血。
「大哥!!!!!!!!」凌轩哭喊着。
「凌吒大哥!!!!!!!!」君澄大吼。
蔺晨只是别过头去,不忍见这最後一幕。
凌吒鼓起最後一丝力气,紧握右拳,用尽全力向蒙挚面门轰去。
「蒙挚,这次是我赢了...可今後...你才是真正的...大梁第一!」
「这里是哪里?」男子惊醒,满身大汗的喘着粗气,显然做了噩梦。
「你醒啦。」守在床边的另一名男子缓缓说道。「这是我家,你别担心。」
「我...」床上的男子满脸疑惑,大略着环顾四周,竟觉得有些熟悉。
「蒙挚,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我知道我是谁,可你是...」
「那好,你看清楚,我是谁?」
r0u了r0u模糊的双眼,蒙挚定睛一看。「...小轩!怎麽是你?」
「这...说来话长。」凌轩避开蒙挚的视线,语气平淡地说。
「小轩,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这个嘛...你等等。」
「等什麽?」
「我找个合适的人和你说。」
「合适?合适什麽?」蒙挚yu起身,却发现头脑昏沉使不上力。「等等,我这是怎麽了?」
「你等就是了。」凌轩走出门外,唤来一奴仆。「福生,去,你去苏宅请苏先生过来,就说蒙将军醒了,快。」
名曰福生的奴仆点了点头,转出了凌家大门,直往苏宅奔去。
凌轩若有所思的看着福生离去的方向,过了半晌,才又回到房内。
「小轩,你怎麽去这麽久?」看见凌轩回来,蒙挚劈头就问。「为什麽我会在你家?还有,为何我迟迟无法起身?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你当真不知?」
「我知道什麽?」
「...没什麽。」凌轩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又开口。「你,生了场病。」
「我?我生了病?什麽病?」
「不错,大病,一场叫做魇的病。」凌轩盯着蒙挚如是说。
「小轩,你说的什麽,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究竟生了什麽病?」
「等他来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谁?谁要来?」
「小殊。」
「小殊...他...」蒙挚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迟疑的说。「你说的是哪个小殊?」
「十三年前冤si梅岭的赤焰军少帅,林殊。」
「...既然你都说他si了,为何又说他会来,小轩,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麽。」
「十三年前的林殊si在梅岭,十三年後他改名换姓重回帝都,你以为只有你知道吗?」
「你怎麽...」
凌轩没有回答,只是淡漠的看着蒙挚。
两人相视良久,忽然之间,门外响起叩门声。
「是福生吗?」凌轩对着外头喊道。
「是,老爷。」
「苏先生呢?」
「就在门外。」
「请他进来。」
「是。」
蒙挚转头望向声音传来之处,接着房门打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孔,随之映入眼帘。
「...苏先生,你怎麽来了?」
「听闻你醒了,自然是来探望你。」梅长苏进来後,向凌轩点了个头,便席地而坐。「蒙大哥,凌大夫知晓我的身分,你不用如此谨慎。」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蒙挚看了凌轩一眼,心里觉得奇怪,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於是又转头望向梅长苏。「早说嘛,我就是怕他不知道,才不敢透露太多。」
「嗯,凌大哥,蒙大哥恢复得怎麽样?」梅长苏对凌轩说道。
「好得差不多了,蔺少阁主医术高明,坦白说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只不过蒙挚这家伙倒是什麽都不记得。」凌轩语气平和,彷佛一切无关紧要似的。
「我明白了,不过蔺晨告诉我,若是没有凌大哥相助,蒙大哥也没办法好得那麽快。」
「是吗,那是蔺少阁主太过谦虚了,我的确没帮上什麽。」凌轩依旧冷漠的说着。「小殊,既然你来了,便由你向他解释吧,我和钰儿去祠堂看看。」
梅长苏看着凌轩,叹了口气。「嗯,这事交给我,凌大哥去吧。」
「招呼不周,还请不要见怪。」凌轩起身走向房门。「福生,你留在这里,先生需要什麽就给他。」
「不用了,你跟着凌大哥去吧。」梅长苏对福生说道。
「不,我和钰儿去就行了。」
「那好吧。」梅长苏淡淡地说着。
「那麽,告辞了。」凌轩二话不说便转头离去。
梅长苏默默望着凌轩离去,一时无语。
「小殊,这是怎麽了?」蒙挚开口。
「什麽怎麽了?」
「究竟发生什麽事?为何凌轩他对我如此冷淡。」
「...这可说来话长。」
「个个都说说来话长,你倒是说啊!」蒙挚急躁的说着。
「好,那蒙大哥,你还记得些什麽?」
「我?我只记得陛下派我回京整饬,就在回到金陵的当日夜里,我忽然听见有人潜入军营,便出去查看。」蒙挚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一切,略显吃力地说着。「之後我轻易拿下贼人,揭开面纱一看,你猜是谁,竟然是夏江!只见他对我一阵j笑,接着便眼前一片黑...」
「然後呢?」
「然後我做了个很长的噩梦,梦里我看见自己把京城弄得天翻地覆,成了杀人如麻的恶贼,最後还杀了一个很熟悉的人...」蒙挚打了个寒颤,又继续说下去。「之後又梦见两个人割开我的皮r0u,取出我的血,令我服下腥臭的汁ye,喝下去後浑身搔痒难耐,他们一下将我塞进缸中密封起来蒸我,一下将我曝晒在烈日之下,那感觉还真是痛苦难当...这个梦持续了好久,我才醒来。」
「你倒是梦得挺详细的,还有吗?」
「没有了,醒来後我便看见小轩,他什麽也没说,只说等你来我便会知道。」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
「蒙大哥,你真想知道发生了什麽?」
「当然。」
「那你答应我,无论你听到了什麽,都要稳住心神,切莫躁动。」
「小殊,你这麽一说我倒更加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麽。」
「蒙大哥先答应我。」
「好吧,我答应你,你说吧。」
「好。」梅长苏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蒙挚,幽幽说道。
接着梅长苏便将蒙挚返京後受到夏江以蛊控制之事全盘托出,又将他是怎麽制定计划,有多少人加入了这次行动,包括凌轩的挺身而出、靖王与静妃的从旁协助,以及凌吒出手相帮,最後却si於蒙挚之手之事,钜细靡遗地说了出来。
蒙挚听完,惊骇的看着梅长苏,久久无法言语。
「怎麽了,蒙大哥,难道你觉得我在骗你不成?」梅长苏语气平缓,淡淡地看着蒙挚。
「...小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蒙挚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彷佛希望梅长苏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
「桩桩件件,句句属实。」
「那小轩他...」
「嗯。」
「他...」蒙挚盯着梅长苏,似乎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身中奇毒,凌大哥是大夫,自然不会见si不救。」梅长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是你杀了凌吒,可这终归不是你的错,他对你冷淡,并不是归咎於你,只是...」
「只是什麽?」蒙挚焦急问道。
「或许这件事说到头来,我们都有错,只是凌大哥他最不能原谅的,还是自己。」
「为什麽?」
「面对亲生兄弟的si去,身为医者却是无能为力,你要他如何原谅自己?」
「可这也不是他的错,而是我...」蒙挚垂下头来,语带愧疚。
「谁是谁非已不重要,这都是选择,是我选择了救你,凌大哥和凌吒大哥也是如此。」梅长苏又叹了口气。「我们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相信他们可以把你救回来,他们也都如此深信着,虽然最後的结局不是那麽尽如人意,可终究全了大局。」
「...小殊,你怎麽能这麽说?」蒙挚抬头,激动问道。
「蒙大哥,这可是战争,战士上了战场可是要有所觉悟的,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又何必布这个局来救你?」梅长苏语气铮铮。「我们每个人都是做好觉悟才奔赴於此的,凌吒的si,我又何尝不难过?只是难过又有何用,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若是在此裹足不前,那就什麽都白费了。」
「可...可是...」蒙挚看着梅长苏,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生命的逝去是沉重的,你我都是在战场上活过的人,可我们既然活着,就更应该明白,他人的牺牲不是为了成就我们,而是为了提醒我们,不要再让更多人牺牲!」梅长苏凛然地看着蒙挚,正se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放下此事,全力辅佐景琰登基。」
「...我明白了。」
「凌大哥明白这一点,他不责怪你,只是他们毕竟是亲生兄弟,凌吒大哥终归是si於你手,虽然他知道这不是出你所愿,可一时间要他如从前一样待你,恐怕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吧。」梅长苏语气缓和了下来,像是安抚着蒙挚一般。「人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再给他点时间吧...」
「...嗯。」蒙挚叹了口气,明白了梅长苏的意思。「那现在呢?都安顿好了吗?」
「这个你别担心,当日景琰便返京整治了,一切都踏上轨道後,陛下也回来了,如今正在审问相关人等,想来也需要些日子才能了结吧。」
「是吗...那夏江呢?」
「逃了。」
「逃了?怎麽会?」
「凌吒大哥舍命击倒你後,夏江二人见大势已去,便匆忙逃了,咳咳...」梅长苏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不要紧...现陛下已发下海捕文书,正全力搜捕着呢,抓到他是迟早的事。」
「是吗...那有什麽我能做的?」
「你才刚好,站都站不起来,连我都打不过,能做什麽?」梅长苏窃笑着。「省省吧,还是好好调养,等身t都恢复完全,再回朝不迟。」
「...可我做出了这样的事,别说陛下了,我自己都没有脸回去。」
「别傻了,陛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一改常态地日日问靖王殿下你现在的情况。」
「那百姓们呢,百姓们可不会接受吧...」
「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怎麽样的人,本来便不相信此事是你做的,陛下一回京便颁诏,说这都是夏江一人做的,那个杀人的蒙挚是夏江派人乔装的,真正的蒙挚一直跟在陛下身边。」
「哦?殿下肯为我这麽做?」
「自然是为了他自己,既可保住你,又可保住他的颜面。」
「是你让陛下这麽做的吧?」
「这次倒不是,是静妃娘娘。」
「那我之後可得好好向静妃娘娘答谢。」
「不急,你要谢的人可多着呢。」
「是啊,还有你那位蔺少阁主,和你江左盟的几位兄弟。」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天se暗了,看你没什麽大碍我也就放心了。」梅长苏缓缓起身。「你多歇息,过几日我再来。」
「要走啦?」
「是啊,待在这做什麽,听你说梦话吗?」梅长苏笑着。「蒙大哥,好好休息吧,景琰还需要你。」
「那你呢?你需要我吗?」蒙挚跟着笑了。
「我,我有飞流了,我需要你g什麽?」
「你还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蒙挚满怀感激地看着梅长苏。「小殊,这次真的谢了。」
「瞧你,r0u不r0u麻,不说了,我走啦。」梅长苏理了理衣袖,踏出房门,抬头看了庭院的梅树一眼。「飞流,走了。」一道人影自树上跃下,跟着梅长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数日之後。
「凌大哥,真要走?」
「是啊,带着钰儿四处游历游历,补偿她这几年受的委屈。」凌轩凝视着梅长苏,见他沉默不语,便迳自说了下去。「怡山下那名老妇我见过了,她不愿随我们回京,直说一人在深山里住惯了,看见钰儿过得好便足够了。」
「是吗,那很好啊。」
「嗯...之後我会带着大哥的遗骨,到琅琊山下葬了。」凌轩又看向梅长苏,梅郎依旧沉默着。「这是大哥的遗愿,他说璿城外有座小桥,桥边有棵梅树,像极了家里的那棵,他每次出观外出时,总会绕过去看上几眼。」凌轩擦了擦sh红的双眼。「这是他最後的愿望,希望能葬在那个美丽的地方。」
「要我让蔺晨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对了,替我告诉蔺少阁主,大哥之si,不是他的错,请他不要挂怀。」凌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蒙挚...和小澄也是,请他们别过於自责,这是大哥的选择。」
「我会告诉他们的。」
「嗯...」凌轩凝视着金陵城门,此时的他,眼中不再有疑虑,反而充满了通透与清澈。「好了,钰儿还在车里等我呢,小殊,那我走了。」
「凌大哥,保重。」
「嗯。」
「代我向钰嫂嫂问好。」
「好。」
「那麽,再会了。」梅长苏举起双手,深长拜别。
「珍重。」
梅长苏望着凌轩离去,直至夕yan西下。
※※※※
之後靖王顺利登上储君之位,在梁皇退居幕後下正式监理国政。而梅长苏走了十三年的复仇血路,最终也在靖王、莅yan长公主、言侯、纪王爷与众臣的协助之下,完成了他昭雪梅岭的心愿。
岂料一切正要重新起步之时,北境的大渝和北燕、西陲的夜秦以及东海水师同时率兵来犯,巍巍朝廷一时间竟无人可任主帅一职,於是梅长苏不顾众人反对,以林殊的身分请缨上阵,为解国难毅然出征。
三个月後,边境之乱平定,景琰业已登基,在他的治理之下,朝局日渐稳固,大梁河清海晏,自此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蒙挚则回到了禁军大统领的位置,只是皇城内百姓们安居乐业,他的担子也轻了许多,据说他後来上琅琊阁深造三年,出阁後也成了琅琊公子榜上有名的才子,已非当年的蒙将军了。
而长大的庭生,由於自小受到苏先生的启蒙,又在靖王的教导下,继承了林氏的英灵意志,有了小林殊之美称。之後再过几载,成了国之将才的他,统领长林军驻守北境,此後数十年未曾有敌来犯。
甄平和黎纲则接手了江左盟,和十三先生齐心治理这个江湖第一大帮,卫峥则继续戍守东海,豫津战功赫赫成为一代军侯,带着g0ng羽姑娘在西域和聂锋与夏冬两对伉俪共守边疆,景睿回到南楚後成了南楚王,和云南的穆小王爷巩固南境,立下了「风雨同舟,永世为盟」的誓言。
至於梅长苏,在与大渝一战後便消失无踪,有人说他在沙场上灯枯油尽,得偿宿愿;有人说蔺晨最後治好了他,带着他和飞流回到琅琊山不再过问世事;有人说他轻裘瘦马浪迹天涯,有人说他写给霓凰的信上透露了他的行踪,两人隐世厮守直到长苏过世,但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没有人真正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虽然最後他不知所踪,可他的jg神,却永存天地。
《琅琊榜外传-梦醒》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