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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奢华贵大殿之下,一位头发半白的矮小男人站在正中央,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向红毯阶梯上的尊主禀告:“龙主圣安,属下有一事向您禀报,前些日子,在人族地界发现了个混血,按理说,人族与龙族私通的不在少数,人族不在乎这种事,但这次,他们处置了这名混血的父母,还要烧死他们的后代。”

慵懒卧在塌上的黑发男人阖眸小憩,他隔着玉石制成的珠帘,问道:“哦?你很在意这件事?”

身为龙族的祈星官他自然要为族群的安危殚精竭虑。

恩佐点头:“奇怪的是这混血身体残缺,人族说这是我们降下的诅咒,要对他们灭族。”

莱欧斯利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事,他撑起身体,从塌上坐直,伸手倒下一杯甜香的葡萄酒,暗红色的液体缓缓进入纯金酒杯中,男人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抬眸笑道:“他们还真说出我想做的事了。”

恩佐担忧地拢眉:“尊上……”

“那混血现在在哪?”

“和人族首领一起,被关押在禁渊。”

禁渊是龙族的一处牢狱,专门看管重罪之人。

莱欧斯利凝视杯沿上的一处,启唇问:“你还把人族首领抓来了?”

惊讶问话下,是明晃晃勾起的唇角。

恩佐回禀他:“他们意图进攻龙族,这么做是最有用的镇压方式,何况人族这位首领,很早以前就对我们虎视眈眈,尽管没人发现他亲手杀死过龙族,但我曾有过耳闻,他吃龙肉,喝龙血,想铁蹄踏过龙族,与天同寿。”

“谣传都不可信。”莱欧斯利直白地点他,单薄的唇抿在黄金酒杯边缘,他隔着它端量殿下的祈星官,心有所思。

恩佐忍不住迈步上前,语气焦急:“可是近年来龙族血脉凋落,这也许就是他们的计谋,他们想——”

莱欧斯利沉重地落下酒杯,沉闷的声响止住了恩佐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祈星官别动气,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莱欧斯利慢条斯理地说,“一个月后处死人族首领,这样,你的顾虑是不是就能打消了?”

恩佐钳口结舌,目露震惊。

“您这么做是否太武断了?”

“呵,”莱欧斯利站起来走下阶梯,他来到恩佐身边,伸手重重拍在他的肩头,说道,“带我去见那个混血,别的,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祈星官一激灵,赶忙跪下给他磕头,莱欧斯利也没管他,走出大殿,找了其他人去禁渊。

腥臭肮脏的牢笼中血迹斑斑,干涸的血液红到发黑,和铁锈不分你我。

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银白长发光泽暗淡,凌乱的发丝垂在面颊两边,精致清秀的面容脏兮兮的,他刚刚被一个什么官拉出去审问了一顿,背后的伤还温热新鲜,汩汩流出的血逐渐和深蓝色的裙袍凝固在一起,稍微动弹一下,都让他目眦欲裂,疼痛难忍。

抽打他的鞭子挂着倒刺。

人类龙族都一个样,谁都想让他死。

那维莱特气息微弱地跪在地上,两只胳膊被绳索倒挂在十字木头上,他无力地垂下头,耳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从来没见过尊上的狱头都快把腰俯到地上去了,他都不敢抬头直视尊上,拿钥匙的手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利索,好在他脚步麻利,牵头带着莱欧斯利来到那个小杂种的牢房前,打开门,站在一边等待指示。

莱欧斯利让人给狱头赏钱,他迈过门槛,金龙盘桓于纯黑的裙袍之上,奢华昂贵的布料随他半蹲下来的动作落在脏乱的牢房中,男人垂眸俯视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幼龙,纡尊降贵地抬起青年的下颌,仔细打量这张脸。

如蝶羽的浓密银睫微动,那维莱特蹙眉半睁开眼,视线模糊地仰望蹲在他面前的人。

这时候,还有谁会来看望他?

一个将死之人。

拇指指腹摩挲青年的下颌,细腻的皮肤让人爱不释手,莱欧斯利轻声问:“你发热了,知道吗?”

那维莱特只听见低沉喉音嗡嗡地往耳朵里灌,他唯一的气力都用来闪躲那只捏着他下巴的手,可惜他越动,那只手掐得他越用力。

分毫不动。

莱欧斯利被扯起了几丝兴趣,他扬手招人过来:“把他洗干净,送到我的寝殿。”

狱头刚还因为赏钱乐得屁颠,一听这话吓得立马跪下:“尊,尊上,他,他是罪,人……大人说,说了,不,不能带走他!”

莱欧斯利重新站起来走出牢房,问他:“哪个大人?”

狱头话还没接上,他听见莱欧斯利又说,“把你口中那位大人关进这间牢房,听见了吗?”

狱头瞠目结舌,望着尊上离去的背影发蒙。

在万龙崖,尊上就是天。

那维莱特是被疼醒的。

他睁开眼时,几个人围在他身边给他擦拭身体,水流从肩胛骨流向尾椎骨,途径几道狰狞的伤口,血液溶于水中继续向下流淌。

这些宫人根本不在乎他的伤。

就连粗糙的布巾都会在伤口上摩擦,这无疑是对他的刑罚。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那维莱特决定静观其变,他没有反抗龙族的能力,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机会逃出生天。

下唇咬破了皮,那维莱特忍过了这一阵,几个女宫人视而不见他残缺的身体,将柔软纱衣披在他身上,劲瘦的酮体在薄丝中隐约可见,普通的伤药简单地覆在伤口上,为了避免这浓重的药味惊扰尊上,他们还在绷带上涂了香料遮掩。

夜半时分,那维莱特被送进了华贵的寝殿。

他额间溢出的冷汗滴落在身下的布料中,刚才的几个人把他扔在床上就走了,正面躺下的姿势正好压在伤口,那维莱特极其艰难地侧躺过来,这次他咬破了下唇,唇上的血液显得这张脸更加动人,他气喘吁吁地仰头看向大门的方向,心念一动。

而这时,那扇门骤然打开。

那维莱特惊慌失措地闭上眼睛。

胸口咚咚作响,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像是被抓包了一样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而走进来,站在他面前的人,正好整以暇地睥睨大摇大摆躺在他床上装睡的人。

纤长的睫羽都在颤抖。

“你知道能进来这儿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吗?”莱欧斯利突然出声,他侧身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轻撩青年落在面前的银发别在耳后,手掌覆于苍白的脸颊上,感受上面的温度。

他等待许久,床上的人都如他意料之中地没回答他。

莱欧斯利也不急,那只手流连在青年高挺的鼻梁,柔美的眼睑,食指指腹缓缓压在唇瓣之间,莱欧斯利这时才发现,那下唇有血溢出。

他不甚在意,让食指与中指一起向唇腔中进发,而咬紧的贝齿根本不让他纳入。

“现在反抗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声音降下些许温度,莱欧斯利一如既往地继续伸入手指,两方僵持片刻,那手指果然还是钻进了温热的口腔中。

双唇打开的同时,那双如虹如霞的眼珠也盯上了莱欧斯利。

男人用双指弯曲着夹上滑腻细长的舌头,他温和笑道:“你醒了。”

可惜他的动作并不如面上那般温柔,手指向外拽拉舌头,前两根指节沾染了透明的津液,把手指和舌头勾染得难舍难分,粉红的舌尖与纯血龙族相同,皆是一分为二,两指故意拽着它不让它缩回去,半晌,莱欧斯利不经意间松手,趁着青年张嘴的空挡,迅速又插了进去。

那动作粗暴,似是交媾的模样。

“唔呃……”

那维莱特的手脚未被束缚,他明明能一把扯出那只作乱的手,不过刚才这人警告过他,而且原本后背的伤口尚且还压制住的发情身体,因为手指的蹂躏,那维莱特更忍耐不下了。

他的脸色渐渐红润,生理眼泪无意识地滑落,它越过鼻梁,在两双眼睛迷离望着莱欧斯利时,晶莹的泪珠滚进床单中。

舌头都在下意识讨好进进出出的手指。

分叉的舌头卷上食指。

把人玩乖了,莱欧斯利便没了兴致,他抽出手指,用方形的丝巾擦拭干净,顺便也擦擦那维莱特的嘴。

干燥的手贴上光洁圆润的额头,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没多在意,温热宽厚的掌心压下来的重量意外令那维莱特放松下来,他喘出粗热的气,呼吸间,那嫣红的双唇若即若离,它露出洁白的贝齿,惹得人心潮澎湃。

莱欧斯利凑近他,嗅了嗅,问道:“你发情了?”

虽然是问句,但语意确凿。

那维莱特猛地在那只手的糖衣炮弹下惊醒,他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更知道面前这人会对他做什么,青年忙不迭地向后缩身体,布料无情地磨蹭伤口,它毫无疑问地裂开,血液溢出绷带。

“没有!我没发情!”

莱欧斯利失笑:“龙族成年以后,每次发情期雌性都会散发一种香味,这种味道就是交尾的信号,你——不会不清楚吧。”

那维莱特抱紧了自己,万分谨慎地盯着莱欧斯利的一举一动。

“这不重要……”他看着莱欧斯利从床边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柜子,从里面不知道拿了些什么,他只见到个白色瓷瓶被莱欧斯利握在手心,然后便朝他走来。

难道是要强迫他吗……

那维莱特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莱欧斯利单膝跪在床中央,他拉过青年的胳膊,以蛮横的力量,把他拽过来,趴在自己的双腿上。

身体扭动挣扎得厉害,连绷带都止不住血了。

“别动!”莱欧斯利呵斥他,“再动就……”

他恐吓的话还没说完,怀里的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把莱欧斯利推得身体一歪,那维莱特光脚虚浮地踩在地面上就要离开,可惜那条有力的手臂拦下了他的去路,那维莱特又被拽上了床,被强硬地压在男人怀里。

“判官都治我死罪,难道龙族死之前还要受完折磨才行?!”他继续用所剩不多的气力挣动,捆绑在他身上的两条手臂完完全全地封锁他的行动,那维莱特盯着头顶的床幔,无声地流泪。

男人的下巴压在青年头顶,震动的胸腔止住了眼泪,他听见莱欧斯利说:“呵,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你以为这瓶子里的东西是催情药吗?人类是不是没教过你,龙交尾时……”

他垂首轻声道:“最不缺快感,就好像手指插进你的嘴里,你不是很享受吗?”

那维莱特哑口无言。

桎梏那维莱特的双手松开,瞬间将他身上的纱衣撕扯两半,受惊的青年闻声又要有动作,莱欧斯利这时稳声说:“我给你上药,别乱动。”

“上药……”那维莱特一愣。

声音微弱地传入耳中,莱欧斯利闻声不动,继续伸出尖锐的指甲划开染血的绷带,将血肉外翻的伤口暴露在眼下。

男人微不可察地蹙眉。

他打开瓷瓶,从上往下毫不吝啬地倒下白色粉末,那药粉一接触血淋淋的伤口就散发一股刺鼻的气味,豁口的伤痕上是冒泡的血液,好像高热滚烫的水在锅里烧开,那维莱特顿时疼得眼前一黑,他双手死死抓紧了莱欧斯利的衣裳,手指抠破了几个洞,他甚至疼得张口咬上男人的肩膀,其狠厉程度不亚于啖肉饮血。

莱欧斯利闷哼一声,抬手触摸青年的后脑勺。

银白的发丝也一片血色。

呜咽声自耳边传来,他轻叹着,看见那道道伤口都结痂了,才托着那维莱特的屁股坐起来。

只是他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惊动怀里人,他仔细一瞧,原来是昏过去了。

这么不耐疼吗?

还是说人类的血液让你软弱了。

莱欧斯利抱着他,托着他的后背,青年的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凸出的小巧喉结突兀地落在眼底,莱欧斯利又上前嗅了嗅,笑了一声。

“什么残缺,还不是个雌性幼龙。”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周。

再次醒来,浑身上下都酸软无比,躺在床上的青年逐渐意识回笼,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那维莱特向床四周观望,并没在偌大的寝殿发现半点人影。

他松了口气,缓慢地坐起身体,嘴里干燥得厉害,简单的几个呼吸都令喉咙疼痛难忍,漂亮的眼珠到处搜索水源,距离床铺较远的圆桌上摆放着水壶和四五个杯子,他试探性地站起来,见这屋子真没人监视,便大着胆子去喝水。

一壶水都进了肚,冒烟的嗓子才好上一点。

四肢十分僵硬,稍微动一动臂膀,都惹得骨头乱响。

这时,那维莱特才注意到后背的伤已经不疼了,他回头看见衣柜旁有个等身镜,他来到镜子附近,撩起身上的裙袍,皙白的后背完全倒映在镜子上,那维莱特一眼就发现了愈合的伤口,除了粉红色的疤痕,一点血迹也没有。

左手堪堪摸到下背部上的伤痕,这些痕迹仿佛画笔勾勒在细腻肌肤上的蜿蜒小径,那维莱特忽然想起那天夜里,男人搂抱他的强硬动作,上药时的果决,抚摸脑袋的温柔……

他不是诅咒人类的病种吗?人类与龙族结合的败笔、杂种,这些见不得光的词汇都是用在他身上的,那维莱特早已习惯众人对他嗤之以鼻的恶劣态度,本以为那天会被烧死,自从爱护他庇佑他的父母被人类虐杀以后,那维莱特已经不再留恋人世间了。

这次又被劫法场的龙族带走,那判官说他有罪,龙族要对他实施剔骨刑,即留下龙骨,剔除人肉。

撩开衣衫的手愤恨地攥紧布料,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他走神到门外有人进来也没发觉,直到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高挑劲瘦的身影,那人抬手环上那维莱特的腰时,青年才骤然回神,握拳朝他击去。

莱欧斯利轻而易举地握住幼龙的拳头,他把它放在自己的唇边,强硬打开拳头,让柔软的唇亲吻同样柔软的手掌心。

那维莱特对他的举动感到惊愕。

“别对我动手动脚,我不认识你。”

莱欧斯利淡笑:“你要是认识了,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你了吗?”

那维莱特被他的言论绕得一愣:“什么歪理……”

在吻上那两瓣唇之前,莱欧斯利摩挲着软唇,鼻尖深嗅清香,他亲昵地介绍自己:“我是莱欧斯利,万龙崖的主人。”

大约听清了这呢喃细语,在那维莱特还未反应过来时,莱欧斯利把人压在镜面上,单手托着青年的下颌,搂抱细窄的腰肢,加深了这个青涩的初吻。

那维莱特无知无觉地傻愣在了原地。

当那条软滑的舌尖顶开齿缝,彻底钻进湿热唇腔中与另一条沉闷的舌欢愉共舞时,那维莱特气急败坏地推搡男人的肩膀,锤砸的动作半点不留情,可他忘了,纯血龙族可比他这半吊子的杂种强悍太多了,反抗没取得胜利,倒是扣在后脑上的手狠狠压着他,一点氧气都吝啬给他。

“唔……”

快,窒息了!

莱欧斯利就这样睁着眼欣赏幼龙从挣扎到温顺,稀薄的空气只在交换唾液和舌尖缱绻时会进入半分,可那根本不够,那维莱特生生被莱欧斯利吻到大脑酥麻,他能站稳都要靠在对方怀里做支撑,男人戏谑地把唇中的舌头吸麻,心满意足后,四瓣唇缓缓分开。

旖旎的银丝还相互黏连。

幼龙呆滞的神情惹人怜爱。

“饿了吗?和我去吃饭。”男人领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向外走。

跟着人向前迈了两步,那维莱特顿时停在了原地。

男人回头瞧他。

“怎么了?”

“你也想杀我,对吗。”那维莱特抽回手,语气愤懑,他侧过头视线闪躲,可那红透的耳垂却明晃晃地戳穿了他的心思。

莱欧斯利无奈抱臂:“对,我是想杀你,但在杀你之前,不把你吃干抹净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所以,在我要了你之前,你都很安全。”

“……”青年被这番话羞辱到整张脸都热透了。

莱欧斯利朝他伸手:“走吧,七天没进食,我想你也没力气服侍我,对吗?”

“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幼龙。”莱欧斯利率先离开了寝殿。

在门外守候的侍卫把那维莱特“请”到了餐厅,他被迫坐在桌前,面对满满一桌的丰盛菜肴,他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吞咽唾沫。

算上昏迷的七天,他应该很久没吃过饭了。

莱欧斯利颔首:“其他人离开。”

“是。”两排宫人顺序离开,最后一个还贴心地把门关严。

那维莱特抿唇不去看他。

男人笑道:“真的不饿吗?”

肚子咕噜噜的响声轰天震地。

他的脸更红了。

莱欧斯利拿起筷子夹了片肉,抵在那维莱特的唇边,迎来的偷窥十分心虚,男人手上用了几分力道,顺便说:“张嘴。”

在那维莱特不断审视之下,幼龙终于启唇咬下那块肉。

他想:算了,有力气才能逃出生天。

他正要拿起筷子吃饭,坐在他身旁的男人顺手把筷子没收了。

那维莱特疑惑地望向他。

莱欧斯利感到愉悦:“我喂你。”

这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莱欧斯利一口也没吃,光是喂他的小宠物就心满意足了。

下午,他差人多备了些零食,领着人到花园里晒太阳。

今日的尊上穿着一袭修身的黑袍,抛去了一点慵懒劲儿,光是背影都能震慑众人。

那维莱特凝视两人交握的手掌狐疑不定。

他摸不透莱欧斯利到底意欲何为。

等到了公园,男人不再拘束着他,他松开那维莱特的手,独自在石凳上坐下,葡萄酒早已备好,他闲适地为自己倒满一杯暗红色的酒液,欣赏池中娇艳欲滴的荷花,时不时喝上一口酒,略感舒畅。

站在一旁的青年在原地踟蹰。

半晌,他挪到男人身边,小声唤他:“莱欧斯利……”

无人应答。

那维莱特见他仍在饮酒。

“莱欧斯利。”

法,但从我教你之后,如果还敢再犯,那我只好惩罚你到学会为止。”

他这话说得半点威慑都没有,但那维莱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莱欧斯利指尖轻点桌面,抬眸望他:“倒酒。”

青年犹豫了一瞬,顺从地端起酒壶,这时他听见莱欧斯利又说:“你是我养的宠物,我的东西在万龙崖没人敢碰,一旦我抛弃了你,你可以说在这里举步维艰,或者,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身为宠物,你该叫我‘主人’,而不是直呼我的姓名,你刚刚,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

“所以,幼龙,你该怎么做?”

那维莱特端起酒杯,倒酒的手有些微颤抖,他的咬肌紧绷,时不时抬眼偷瞄莱欧斯利。

可惜这些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周遭的空气凝滞,那维莱特左右为难。

宫人们在不远处守候,他们必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他不知道刚才的话语是否意味着他得到了万龙崖的庇佑,还是说,这只是莱欧斯利耍弄人心的把戏,只是这声“主人”实在是难以启齿,他活了两百余年,虽然在人族中摸爬滚打,但他也见识过不少腌臜事,可是要真为那种事,莱欧斯利不必大费周章救他于水火,更不必亲自为他上药,可又想到刚才喂食的场景,他更加不清楚这一切是不是莱欧斯利的恶趣味。

太难决断,那维莱特倒完酒也没有说话。

莱欧斯利摇晃酒杯,他远眺不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轻笑:“这杯酒,我该不该喝?”

“……”那维莱特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在逼他就范。

那维莱特阖眸深呼吸,再睁眼时,他无感情地说:“……主,主人。”

龙族血脉拥有与生俱来的孤傲,即使身为混血的那维莱特,此刻在这卑躬屈膝的低声中感到耻辱。

尽管这是明哲保身的方式。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莱欧斯利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柔软的真丝裙袍衬得青年的身形修长,裙摆稍稍掩过脚踝,那维莱特万分慎重地站在阴晴不定的男人跟前,他正疑惑莱欧斯利的意图,接着便听他说:“坐过来,喂我喝酒。”

目光在男人健硕的大腿上流连,那维莱特几乎瞬间耳尖爆红,他攥紧手指,力道重得指甲都要扣进掌心肉里,他站在原地僵持了许久,在莱欧斯利那双仿若鹰隼锐利的视线下,还是端起盛满酒液的金属杯,侧身虚坐在他腿上。

布料磨蹭的声响听得人心底烦躁。

他屁股都没使劲坐下,倒是莱欧斯利一勾他的腰身,让他直截了当地彻底坐稳。

暗红色的液体在颠簸中倾洒在莱欧斯利的胸前,染脏了衣裳。

法的初吻令那维莱特几近窒息,他的双手攥成拳头似是推拒似是邀请地捶在莱欧斯利的后背,不过片刻,幼龙就软成一滩水失力地躺在床上。

洁白的裙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莱欧斯利沉着一双满含危险欲望的眼瞳,缄默地把幼龙身上的昂贵布料全都扔在地上。

目光之下,是青年身为人类部分的纤细劲瘦的胴体,这和龙族矫健的身形完全不同,它充满了一丝柔和美感。

肉粉色的阴茎大咧咧地顶在莱欧斯利的小腹上,圆润饱满的龟头时不时溢出透明的粘稠汁液,它似乎饥渴极了,不过莱欧斯利没有过多注意他的雄性性器,他在这根粗长的肉棒下,发现了一道湿成一滩泥水的缝隙。

祈星官和他说过,那维莱特是残缺的人,是人类口中的灾祸。

他从不曾主动探访过那维莱特的隐私,即使贴身侍从和他讲述过这个奇异的隐秘部位,他也只能大概幻想出一个画面,却不知这道缝隙竟然如此惹人遐思。

“雌性小龙……”中指指尖从下往上浅浅滑过缝隙的表面,是湿滑的触感。

那维莱特的身体轻颤。

男人默默吞咽口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手指抵在缝隙的正中央,他抬眸仔细打量那维莱特的表情,而后缓缓地,将这道缝隙撑开一丝距离,在听见幼龙急切的呻吟后,莱欧斯利便急不可耐地将中指一插到底。

“啊——”腰腹瞬间弓起又落下,那维莱特惊诧地睁开眼睛仰视他的主人。

“别动。”莱欧斯利用另一只手压在他的小腹上,插入尽头的手指拔出来再次缓慢进入,内壁不断挤压吞咽他的手指,里面的痉挛就没停下过,黏膜不断抽动,而每一次用力地插入都会得到幼龙的正向反馈,莱欧斯利得了趣味,便又插入食指,更加扩张这处溢流花蜜的小穴。

修长笔直的双腿夹紧了男人的腰,那维莱特淫乱地扭动胯骨,双手握紧他的手腕,极其主动地邀请那只手在他初尝情欲的花心里抽插。

“还要……再进来一点……哈啊!这里……还要,别出去……”淫声浪语令莱欧斯利节节败退,他一边抽插那维莱特的花穴,一边撸动早已硬挺起来的凶悍肉刃,他眯起眼睛,在淫靡的呻吟下,逐渐抛却理智,让自己也沉沦欲海。

“那维……那维莱特……”

可仅仅是手指根本无法满足幼龙,那维莱特早就看见了那根极其粗壮的东西,混沌的脑袋被欲望支配,他只是一想到主人的肉棒插进痒到极限的小穴里,那种强烈的刺激将会有多舒爽。

“想要……”分叉的龙舌扫过嫣红的嘴唇,那维莱特忽然抽出作乱的手,翻身来到莱欧斯利的跨间趴俯,他跪在他面前,仰头勾起唇对莱欧斯利一笑,便张嘴含上了那根紫红阴茎。

“嘶……”莱欧斯利倒吸冷气,他骤然绷紧了肌肉,火热的手掌压在银色的脑袋上缓缓收紧,穿过指缝的柔软发丝如同上好的绸缎柔滑细腻,他摩挲着不断在他跨间耸动的脑袋,喉中的喟叹沙哑沉重,莱欧斯利越发满意那维莱特是他的契合者,如果说曾经是为了逗弄幼龙才设下所谓的主奴关系,那么现在,他希望完完整整地霸占那维莱特!

心思一旦有了起伏,居于上位者的莱欧斯利便有了动作。

他用力拽起幼龙那头翩跹凌乱的银发,强制他抬起头仰视他。

恍然从美味肉棒中脱身,在那维莱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莱欧斯利的身影闯入眼底,他惯性地舔舐嘴唇,上面还留有雄性龙族的侵略气息,却不知这动作激红了男人的双眼,莱欧斯利拽紧他的头发,强压起他的后脑勺,将唇撞在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薄唇上。

“唔!!!”

吻,来得猝不及防。

唇肉被撞得生疼,那维莱特浅浅惊醒了半分,但很快他又被拉下海域,沉溺其中。

莱欧斯利单手托起圆润的屁股,随手一模,掌心就湿了一片。

他想进去,想要他的契合者,想要那维莱特!

“抱紧我。”莱欧斯利在他耳边边吻边呢喃,强劲有力的双臂环上那维莱特的身体,双手掰开不断流出淫水的花穴,他把他抱起来,翕动的小穴对准底下那根勃发的庞然大物,在那维莱特听话地倾身环上男人湿汗淋漓的脖颈时,莱欧斯利忽然脱手,那粉白如蜜桃的屁股便重重落下,将那根蛰伏隐忍了许久的紫红肉根全部吞咽进去。

“啊——”急促的尖叫声传至了寝殿外。

那维莱特瞬间泪流满面,他来不及把呼吸喘匀,剧烈的颠簸接踵而来,莱欧斯利几乎是瞬间就开始了强而有力地抽插顶撞。

千百年来,他从没找到过他的契合者,他和这个幼龙一样苦于情潮,发情期折磨得他体无完肤,每一次黑鳞覆在皮肤上都疼痛万分,可是身体深处更热更无处发泄,不管他找寻多少办法,尝试任何方式,都没办法得到缓解。

他曾以为,世间不会有他的契合者,也许,这是高处不胜寒,是他作为万龙崖主人该有苦楚。

“那维莱特……那维莱特……”

可是,有一天,他找到了这样一个人。

他被人类磋磨得几近死亡,但那双如虹的眼睛依然没有失去希望,他太过耀眼,比这烛火,比那太阳还要引人注目。

骚穴打湿了阴茎,股间相撞得猛烈,那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那维莱特沉浮在情海中,他仿佛溺水的游鱼,他明明能够呼吸,可每一次那饱满的龟头顶在花心,每一次粗壮的肉棒撑开紧致甬道都会让他感到窒息。

他的脑袋麻痹了,他好像寄居在莱欧斯利身上,他抗拒不了雄性龙族的任何要求,他仿佛从最开始,就踏入这道专门圈禁他的陷阱里,再也出不去了。

莱欧斯利把他转过身,面朝墙壁,将他压在上面。

青年的下半身都跨坐在男人的腿上,他背对着莱欧斯利,整个人都被桎梏在方寸之间,身后的男人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拥有着那维莱特。

他半点都动弹不了。

现在的姿势,全权由他的主人控制。

莱欧斯利单臂环着雪白的腰肢,又用另一只手向上扣紧那维莱特的双手手腕,他继续顶胯挞伐独属于他的温柔乡,湿泞的花穴每一次欢送那根青筋盘踞的阴茎,都会扯出来几分嫩肉,淫水同时被拉扯出来洇湿了被褥,越来越舒服的喷薄感仿若电流途径四肢百骸,莱欧斯利失去了理智,肉棒抽插得太过迅猛,触感都要随之麻痹,他此刻没空想那维莱特会不会被操得无所知觉,他只知道他要发泄,他要那维莱特永远和他在一起。

“那维莱特……休想逃跑……”

男人的眼睛猩红得可怕,如铁的双臂将那维莱特禁锢在他怀里,力道大得好像要把他绞碎。

即将奔赴高潮的痛苦和快感令那维莱特感到惊悚,他越发挣扎身体,不曾想身后的男人根本不给他退路,早就把他钉在了凶狠的肉刃上!

“救命!!救我……哈啊……不要……下面要出,来了!!!”

莱欧斯利根本不顾怀中人如何挣动,他捣弄的动作猛烈到极致,在他们同时抵达高潮的刹那,两人的皮肤都产生了变化。

他们生出坚硬的龙鳞。

那维莱特的脸颊、颈侧、胸口、腰腹,浮现出亮银色的润白龙鳞,而莱欧斯利的却是漆黑如夜的坚硬鳞片。

男人激烈地垂头靠在那维莱特的肩头大口喘气,他稍稍放松几分环抱他的手臂,缓慢地感受身体意识回笼的虚浮。

灰蓝眼瞳中出现了一条粗壮绚丽的银色尾巴。

清醒过来的莱欧斯利发现那是那维莱特的龙尾。

那条龙尾此刻环在他的腰上,像守护所有物一般盘成个圈,老老实实地待在上面。

莱欧斯利心满意足地扬起唇角。

身体各处十分畅通,莱欧斯利可谓是神清气爽,他抱着那维莱特起身,还未等叫他,就发现幼龙已经被操晕过去。

充满情欲的脸嫣红非常,他温柔地把那维莱特抱在怀里,托着他的脸颊,在咬破的薄唇上留下一吻。

唇珠描摹契合者的眉眼。

莱欧斯利在他身上发现了异常。

他的小龙,被他以外的人欺负了。

“找死。”

周身泛凉,那维莱特是在一团冰冷漆黑的鳞甲中醒来的。

灿烂的日光越过镂空铁窗照耀在他身上,纤长的双腿洒上淡金色的薄纱,那温度与夜晚仿若倾倒世界的寒冷不同,这让那维莱特感到舒适又安逸。

他如同往常一样打算起床,只是稍微挪动身体几分,酸痛的腰部和麻木的小穴都令他忍不住蹙眉隐忍这股陌生的不适感,更让他震惊的是掌心下正缓缓起伏的鳞甲,它们匀称规矩的平铺在肌肉上,那维莱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他无法忽视阵阵酸胀的腰腹,扫过四周,幼龙注意到了卧在身后的巨大龙头。

第一次见到龙族原型,即使是拥有一半龙族血脉的那维莱特也忍不住感叹这庞然大物碾压一切的威严。

短暂的惊叹后是从脚底蔓延上来的恐惧,那维莱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这条巨型黑龙盘踞的正中央,他下意识屏息凝神地观察黑龙的一举一动,生怕惊醒它。

怎么会睡在它怀里……这里不是莱欧斯利的寝殿吗?难道这条黑龙是……

卧在那维莱特身边的龙头如他所料地睁开了眼睛,竖瞳中倒映了人类姣好而苍白的面容,黑龙默不作声地将尾巴缠在那维莱特的腰上,巨龙注意到那维莱特不安地挣扎,那放在他尾巴上向外推的小动作尽数收进眼底。

“那维莱特。”黑龙面朝人类,发出沉厚的声音。

被叫名字的青年僵硬了脊背,他垂下目光,不敢直视它。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黑龙凑上前去,用凹凸不平的坚硬面颊顶起那维莱特的下巴。

黑龙的问话和举动来的猝不及防,那维莱特感受到胸腔中咚咚作响的心脏,他越来越紧张,最后只能被迫扬起头,望向那双令人惊惧骇人的龙眼。

他的声音颤抖:“你……是莱欧斯利?”

卷在他腰间的龙尾盘得更紧。

“我似乎说过,直呼主人名讳的惩罚?”

得到肯定的答案,那维莱特下意识地放松了肌肉,他跪坐在床上,安安稳稳地被黑龙庞大身体圈在怀里,这次他主动仰头观察黑龙的眯起眼睛的表情,他猜测莱欧斯利并没有生气。

这想法来得莫名其妙。

那维莱特顺从地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从来没见过你化龙。”

“哦?那现在,见过以后呢?你很失望吗?”

如纤葱的手指轻抚腰上如铁的漆黑鳞片,那维莱特扬唇轻笑:“我很羡慕你,拥有这种我无法企及的力量,如果当初我也有,那么我也不会流落到……”

他的话戛然而止。

那维莱特噤声片刻,摇摇头:“对不起。”

不知不觉就把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敞开给莱欧斯利,这是危险的举动。

但那维莱特也不清楚今天的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没想说什么的,可莱欧斯利一问,他就忍不住那股亲近感,话语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

“为什么向我道歉?”

那维莱特没有回答他,而是胆大地提出了另一个请求:“你可以变回人类模样吗?”

“你讨厌我这幅样子,是吗?”

“不讨厌,只是这样对话,我感到压力,我不喜欢。”那维莱特意识到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立刻抿嘴后悔,他的喜欢与否什么时候能因为这个原因命令万龙崖的主人了?这种表露情绪的话语,一定会让莱欧斯利厌烦他的,也许,他又要回到牢笼里,任凭其他龙族鞭笞他。

继而,那维莱特又在心里自嘲:谁又会在意我呢……

垂下的银色头颅在温热日光的照耀下衬得幼龙仿若流落人间的神明,莱欧斯利收了龙尾,作为人类躯体重新坐在那维莱特对面,他怜惜地捧起青年的下颌,让他仰视他,四目相对。

“那维莱特,你该叫我什么?”

青年因为对方那柔和的面庞而震惊地瞪大双目,那维莱特失神的刹那感觉到心尖酸疼紧皱,俊雅的眉峰拢起一丝委屈的弧度,他双手握在男人的小臂上,而后启唇唤他:“主人。”

他希望莱欧斯利偏心他。

尽管他知道这不可能,但这一刻,就让他稍微陷入幻想吧。

拇指指腹碾磨那瓣淡色的下唇,那维莱特乖顺地任由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随意摆弄,但莱欧斯利只是轻按他的软唇,又捏了捏单薄的耳垂,接着便收了手,一把将那维莱特拉进灼热的胸口上贴紧贴。

麦色的胸膛埋藏着一颗活跃跳动的心脏,它时刻在那维莱特的脸上跃动,隔着肋骨和肌肉,幼龙试探性地抚摸男人的胸口,掌心贴合的位置仿佛愈加炽热,那维莱特敛眸注视莱欧斯利不断起伏的小腹出神,接着,他感到了喉咙震动胸口。

“告诉我,昨天晚上去哪了?为什么会发情?”龙主的语气淡漠,听不出半分情绪。

那维莱特冷静地回忆着,脑海中出现了拽掉的床幔,凌乱的床单,还有……

他双手撑在莱欧斯利健硕的大腿上,抬头望向他。

他还以为那是一场梦。

“你生气了吗?”

莱欧斯利望向他:“当然。”

也是,他占有了万龙崖的龙主,这不可能不生气。

“对不起。”他又一次道歉。

莱欧斯利蹙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记不清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莱欧斯利在他耳边不断喘息的声音,越是回想,他的脸越红,甚至身体都起了反应。

这些自然都被莱欧斯利看在眼里。

莱欧斯利骤然掐上青年的脸颊,他危险地眯眼,淡淡地说:“你是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发情?对谁都会这样饥渴难耐?那维莱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

不等那维莱特启唇回答他,莱欧斯利撇下他独自离开了寝殿。

孤寂顷刻包围了那维莱特,就连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都没那么温暖了。

那维莱特感到落寞,他腿脚发软地从床上下来,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拽着他。

青年回头一瞧,竟是一根粗长的龙尾!

他的尾巴……

他还以为混血是不会化形的。

那维莱特迅速来到高大的落地镜前,他仔细审视自己身上的状态,从面部身上的龙鳞,到脖颈胸前的紫红痕迹,最后是那条有两条小臂粗的银色龙尾,它拖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甩动尾巴尖,这景象让那维莱特惊愕之余,更多了几分被人发现秘密的羞耻。

莱欧斯利知道了他的一切,还把身体献给他……那维莱特忽然觉得自己不太识相。

他应该向莱欧斯利说明他的想法,然后诚恳地道歉。

就在那维莱特穿好衣裳准备出门时,紧闭的大门怎么也打不开了。

青年疑惑地在门内敲击,露出的些许缝隙让他看清了门上的粗硕锁链。

“为什么关我?”

门外的侍从回答:“尊上让您静养。”

“是他要关我吗?”

无人回答。

随后无论他怎么问,也没有人再回复他一句。

那维莱特知道,莱欧斯利要对他动手了。

他作为玩物已经没了用处,试想,一个玩物反噬主人,不管如何都会被销毁吧。

尚且柔和下来的心又被刺入一箭。

他方才还心动莱欧斯利愿意倾听他的喜恶,竟然会因为那一句“我不喜欢”而恢复人身,他刚刚还祈祷莱欧斯利能偏向他。

他差一点就信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那维莱特消失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万龙崖,龙主下令将他缉拿归案。

这事传到了人族,事情逐步发酵,以保护那维莱特,讨伐龙族的名义,多数人族都已经集结成军队,在万龙崖百丈远的位置停留下来扎营。

万龙崖地势高耸,易守难攻,通常他们都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本信则。

但龙族这块硬骨头早就有人想啃下来,真正拿到手,就会成为人族领袖,成为万众敬仰的存在,更何况,龙族的血肉珍贵无比,他们实在是太垂涎万寿无疆的身体了。

此刻,那维莱特在深夜的树林里一刻不停地跑动,他头也不回地向月亮的方向奔跑,冷风抽进喉咙里再呼出温热的气息,长时间不进水让他的喉管疼痛如刀割,可他不敢停,他怕稍微休息一会,那些龙族就会把他逮回去关进地牢。

莱欧斯利中毒了。

他不知道他怎么中的毒,那维莱特只是像平常一样喂他喝酒,可这一杯下去,那口触目惊心的血迹都吐在了纯白的裙袍上,接着昏迷过去的龙主就被祈星官带回了寝殿,反而是那维莱特成为了刽子手,趁着他们还都把目光聚焦在莱欧斯利身上,他立刻出逃,越过万龙崖,虽然摔断了左臂,但他能活下来了。

从那日他被关了禁闭,他就知道,距离逃跑的这一天不远了。

莱欧斯利没再像那天一样释放出所谓的“偏爱”,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只把他当作宠物。

这种主奴的关系,那维莱特一点也不喜欢,他从不低人一等,即使莱欧斯利是万龙之上的主人,也不能如此。

除非……他们真的只是主奴关系。

“呵呵——”他跑得没了气力,跌在杂草里,半跪着,突然低沉地笑出了声。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从一开始,莱欧斯利就表明了态度。

那些善意的,宠爱的举动,都是他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事到临头,被追杀的还不是他自己?

人类,龙族都不可信。

这世上没有人可信。

他们都想让他死!

呼吸时刻刺痛喉咙和肺腑,那维莱特艰难地站起来,他右手勉强扶着树干继续往前走。

天空逐渐明朗,他不知道跑出了多远,现在,竟然快天亮了。

那维莱特使劲咽唾沫,他撑在粗粝的树干旁,低头望向那颤抖而滴血的左手,他忽而视线右移。

有人跟踪他。

青年屏息凝神,像未发现这一切一样继续往前走,但那维莱特每走一步都聚精会神地注意身后距离他不远不近的身影,在即将走出树林的刹那,他看见了刺目的白烁日光,那维莱特突然停下脚步,身后时刻跟随他的声音也销声匿迹,而在他猛然向外跑的瞬间,那声音又极速跟上来,在辽阔的平原上,那维莱特转身就瞧见了跟踪他的人。

是个人类。

幼龙嗤笑一声,完全出乎对方预料地转身朝他快速行进。

在拥有过莱欧斯利以后,不仅龙尾能够成功化形,就连他的手都能自由控制龙爪出现,那维莱特立刻伸出锋利的指尖,他找准机会抵挡了几发子弹,随后龙爪扼住人类的喉咙,一把将他摔在了地面上。

后脑勺磕在石头上,人类立刻就昏迷了过去。

那维莱特惊慌地探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才松下口气。

接着青年拔下他身上的衣服套上,裙袍绑住受伤的左臂避免继续流血,他方才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现在解决了这个对他有所企图的人类,那维莱特忽然松弛下来坐在了地上。

身体疲惫地倚靠在树干上,他简单地吃起来人类身上携带的压缩饼干。

水壶里的水只有几口,但也足够那维莱特解渴。

他跳下万龙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不远处扎营的火光,那队伍不像是普通守卫边界,倒像是准备入侵龙族。

看来人类以他为由大举侵入万龙崖是确有其事,那天晚上对他透露消息的侍从说的都是真的。

侍从不知道从哪进入寝殿周围的,那日他因为莱欧斯利的话而心情郁结,就到高楼的围栏处吹风,侍从为他解开心结,又告知他人类和龙族都把他当作出兵的借口,准备控制住他就向对方发起进攻,于是,侍从让他逃离万龙崖,在人界和龙族的边界处寻找生存的家园。

只是自侍从离开以后,那维莱特感觉头脑发胀,他浑身燥热不止,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了,一百多年前在人类的阴暗处苟且偷生,每一次被迫发情,都让他痛不欲生。

他下意识往寝殿的方向奔去,他觉得那里是他的归所,那里有让他心安的气息。

在这之后……那维莱特就没了记忆。

只剩莱欧斯利那模糊潮红的脸,和低沉性感的喟叹。

莱欧斯利应该会恨他。

他侵犯了他,又喂他毒酒,接连引入人类来攻打万龙崖。

现在他也许正卧在床上,焦急指挥现场吧。

那维莱特回首望向万龙崖的方向,视线失焦。

而不远处的粗壮树干后,有个黑色身影倚靠在上面,他注视幼龙那寂寥的神情,右手默默攥紧。

瞬息间,一根针直愣愣地刺入那维莱特的颈侧,还在仰望万龙崖的幼龙,呼吸一颤便身体向前倾倒。

他晕了过去。

远处的几人利落地跑到那维莱特身边,他们用一块极其宽长的黑色布料把他从上到下都裹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背起那维莱特,剩下几人围在他周身护送着离开。

而自始至终站在树后的黑色身影终于落在了阳光下,那张脸赫然是莱欧斯利。

军营大帐中伫立着有儿臂粗细的铁笼,众人在里面忙前忙后的,一罐水壶从一个人手中递到另一个,最终它被传信的侍卫送到军营中最大的帐篷里,坐于主位上的男人神情不善,他垂眸盯着水壶中散发铁锈气息的暗红血液,沉吟片刻,他还是屏住呼吸几口把它灌进肚子里。

那是那维莱特的血。

人类割了他的手腕,不停地放血,把这所谓能增强身体机能的龙血呈给这位人类的临时首领。

在主权者被龙族抓捕后,他就顶替了那人的位置,并煽动人类攻打龙族。

到时候他能拥有的可就不只是那维莱特这一只杂种龙,纯血龙族都要匍匐在他脚下。

一想到万众仰望他的场面,他都迫不及待下令进攻了。

而因为麻醉针半睡半醒的幼龙模糊地看见有谁用银亮的匕首在他眼前闪过,他感受不到疼痛,只觉温热的血液逐渐流失,身体越发的冰冷麻木,他好像回到了年幼时候,父母弄丢了他,那维莱特晕倒在冰天雪地里,那时候他无助极了,他向上苍祈求帮助,但他从未得到回应。

直到身为人类的父亲伤痕累累地把他搂在怀里,用寒凉的血液喂他,他们暂且躲到无人问津的茅草屋里躲避追逐他们的人类和无情冰冷的风雪,那一夜,那维莱特醒来后,丢掉了信仰。

“给他包扎,养两天再接着放,别一会弄死了。”站在一旁的侍卫说道。

端着碗的侍卫歪头瞧了他两眼,悻悻地用棉布一圈圈地草草卷起来那条血肉翻飞的手腕,猩红的血立刻浸透了棉布,他懊恼龙血的浪费,接着又换了一条棉布包上,才把那只手塞进了笼子里。

染血的棉布被他偷偷塞进怀里藏了起来。

把守的侍卫从帐篷里钻出去,他们几个人站在门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那维莱特杂种的身份和灾祸的根源。

提到他拥有两种性器官,几个人都跃跃欲试地想亲眼看一看。

“等晚上的,现在不方便。”

“看你那胆小的样儿,要不你给我守着,先让我享受享受。”

“喂……他刚放完血,别把他搞死。”

“我又不是要对他……你想哪去了!他可是龙族降给我们的诅咒,我可不敢碰他!”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怂货。”右边的侍卫小声嘀咕着钻进了营帐,临近夜晚,帐篷中未点蜡烛,里面朦朦胧胧的黑,侍卫从口袋里拿出铁笼的钥匙,急不可待地靠近那维莱特。

只是双手刚打开笼子,他感到脖颈一凉,血液骤然在喉咙里迸发出来,侍卫来不及呼救就身体斜着倒在了地上。

铁笼前出现了一身黑衣的少年。

这正是跟了那维莱特一路的人。

少年恼怒而心疼地把铁笼里的青年打横抱起,等待天越发的黑了,他带着那维莱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军营。

他们来到两族交界地带,陡峭山峦间的茅草屋暂且成为他们的避难所,脸色苍白的那维莱特平躺在床上,他身上盖着少年的宽大外套,可依然遮不住青年裸露在外的双脚,少年在屋子里生了火,火上架起一个铁锅,勉强熬了一锅粥,让这窄小的房间生出一丝温暖。

他坐在床边握紧那维莱特那只被割了腕的手,缓慢而谨慎地打开血迹斑斓的棉布,唇角因为这触目惊心的伤口而冷冷地压下,少年拿出一个瓷瓶,把药粉更多地倾倒在血液凝固的伤口上。

疼痛令那维莱特蹙起眉峰,他呻吟痛呼,额头冒出一层细腻的汗水,少年趁着那维莱特张嘴的功夫,咬破自己的手腕,将溢出血液的位置强硬地压在了那维莱特毫无血色的唇上。

“唔……”血液刺激着青年的意识,他从抗拒的推托,转而双手抱紧那条手臂用力吮吸血液,他逐渐清醒,纤长的睫羽在暖色火光中如同流光溢彩的蝴蝶,那维莱特恢复了几分气力,但他太过沉溺这血液里温和缱绻的安抚,他潜意识地用舌尖舔舐不断溢出血珠的皮肤,却没想到手腕的主人竟然收回了手。

眼前的景象似梦似幻,那维莱特一时间以为自己陷入了那个被父亲救了的梦里。

只不过,眼前的人从父亲变成了莱欧斯利。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维莱特伸手抚摸少年红彤彤的脸颊,侧眼去看枯枝上的火焰与散发浓浓香气的铁锅,他恍惚地喃喃,“是不是因为我想你了,你才会在这里?”

少年虚握那只伤口逐渐愈合的手腕,脸颊主动在温软的手掌心里摩挲,他说:“是我想你了。”

那维莱特怔然地指尖微颤,他轻笑:“第一次见你这样直白。”

“我一直如此。”

青年收回手落在腹部,他绵长地呼吸,放松身体,继而又问:“你怎么在我梦里是年少模样?”

莱欧斯利摇头:“这里不是梦,是现实,我是他的侧体,他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模样。”

“侧体?”

少年为他解释:“龙主的一种能力,能够化出另一个他,我们是同一个人。”

“……”那维莱特抬起右手,结痂的伤口暴露出坑坑洼洼的丑陋痕迹,左手用力按在上面,刺骨的疼痛瞬时而至,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不是梦。

可是这伤口哪来的,他又为什么躺在这里?

还有……莱欧斯利的侧体,为什么坐在他身边?

有太多的疑问在脑海里左冲右撞,那维莱特略感头疼,他捂着脑袋,翻身背对着莱欧斯利,他把身上的外套蒙在脑袋上,黑暗中,那双如虹的眼瞳清澈非常,他一时间无法冷静思考,双腿在胸前蜷缩,幼龙觉得那冷彻的胸口又有什么热沉的东西要冲出来了。

如果他没猜错,莱欧斯利应该救了他。

可是他不是要杀了他吗?

为什么又跑出来救他,为什么要让侧体出来,那他本人在哪?

在万龙崖的大殿上继续做他的万龙之主,而侧体出来……

是为了他吗?

“还疼吗?”略微稚嫩的嗓音在背后响起,那维莱特紧张地绷紧了脊背。

他闷闷地回答:“疼。”

“我看看。”莱欧斯利欲要扯开那深色外套,可里面的人抓紧了上端的衣领,两人僵持不下。

莱欧斯利不解地唤他:“那维。”

被如此亲昵地呼唤,那维莱特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猛地掀开衣裳,侧眸瞪他:“别这么喊我。”

莱欧斯利直白地说:“你脸红了,是害羞了吗?”

那维莱特突然发现他在这个侧体面前就像个单纯天真的幼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无论他的表情他的话语,莱欧斯利都能极其清楚地察觉到本质,他抗拒这样的莱欧斯利,他觉得他们是不公平的。

“那维,给我看看你的手。”他主动牵起青年的右手,灰蓝的眼珠注视着溢出血珠的痂痕,他垂首含上伤口,分叉的舌尖在肌肤上来回扫动。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让那维莱特惊讶,他不觉得这是莱欧斯利。

心脏在无知无觉间跳动得越发不受控制。

“不疼了……可以了……”

莱欧斯利抬眼保持吮吸的动作看他,直到真的吸不出血液了,才放开他。

“契合者的体液有治愈的作用,现在应该不疼了。”

那维莱特盯着沾染津液的手腕,疑惑道:“契合者?”

莱欧斯利点头:“你是我的契合者。”

“龙族的契合者,是什么?”

“是人类口中的伴侣,爱人。”

那维莱特生出一种荒诞感。

他们相识不过一月,怎么会是这种关系。

那维莱特直视他,问:“你爱我吗?”

少年诚恳地点头:“爱。”

“你在欺骗我。”那维莱特闪躲那坦诚的目光,转而去盯着劈啪作响的火焰看。

莱欧斯利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却不强迫他看他,语气软和地纠正:“我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

他们之间的氛围越来越怪异。

那维莱特猛地掐上那双在他脸上轻柔抚摸的手,他转动眼珠,清澈如水的瞳眸中全部落进莱欧斯利的脸,他泠然发问:“既然你说不骗我,那你告诉我,那日你当真中毒了吗?”

“对。”

“我根本没在酒里动手脚!”

莱欧斯利:“我知道不是你。”

那维莱特拧紧眉头:“你知道?可你下令抓我……”

“那是做戏给人类看的。”

“你到底在密谋什么?”

少年翻手握上那维莱特的右手,把那赤裸裸的血痂摆在他眼前,说道:“你应当知晓人类都传言龙族的血能起死人肉白骨,但你不知道,龙血的能力仅在契合者身上有用,那些人类喝你的血,甚至企图颠覆龙族,抽筋挖骨……”

莱欧斯利深吸口气,缓和郁结于胸口的气,他缓缓道:“这些人必须铲除,虽然我应该感谢他们把你送到我身边,但他们同样伤害了你,一样罪不可恕。”

少年身上表露出上位者的凌人盛气,那维莱特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巍峨大殿上的万龙崖龙主,他望着手腕上张牙舞爪的伤口又看向颤抖握紧他的那只手,那维莱特忽然明了了。

“所以,那杯毒酒是你故意喝下去的,下令抓我,是为了不让我落到人类手中。”那维莱特分析说。

“那维真聪明。”

幼龙推开了那只手,他疏离地说:“但我不是你的棋子,你的话……我不信。”

“这不重要。”少年起身为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放在桌上,随后离开了房间。

他需要那维莱特想明白这一切,不过,即使他想不明白,他也跑不掉。

侧体是专门为那维莱特而生的。

两界边境的日子十分安逸,那维莱特已经许久未体验过心无牵挂的生活了。

这里人迹罕至,周遭的植物生出的农作物完全足够他活下去,近日以来,那维莱特的伤口几乎痊愈,血痂掉落,粉嫩的疤痕直愣愣地暴露在眼底,他时常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盯着它出神。

听莱欧斯利的叙述,他差点被人类放血到死。

他救了他,还在这里让他过上了朝思暮想的生活。

没有厌恶觊觎他的人类,没有高高在上的龙主,没有冰天雪地炎天暑月的生活,更没有谁来提醒他,他的身份,他的残缺。

他注意到莱欧斯利在这里漫无目的,只是单纯地陪伴他。

短短十天,他就要习惯莱欧斯利的存在了。

边境的天气不似万龙崖那般温差悬殊,秋日暂退了炎夏的酷暑,清凉的风拂面而来,坐在树枝上的幼龙昏昏欲睡,他身子歪斜,璀璨的太阳透过黄绿的树叶将斑驳鎏金的光洒在他身上,过于温暖的气息让那维莱特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如瀑布的银白长发顺着单薄的后背倾泻下来,随风而动,额前的碎发略微凌乱但不失美感,不知多久,树枝的另一侧出现个黑色身影,莱欧斯利轻柔地扶着他的头,让幼龙倒在他肩膀上酣然入睡。

少年阖眸安静聆听叶片的辩驳声与鸟雀的歌声,此刻他忘却了远在万龙崖上的自己,只安于当下,搂着他的契合者,享受片刻宁静。

他会给那维莱特选择的权力。

但他也会阻挠那维莱特选择没有他的未来。

原因很简单——

他也想拥抱幸福。

“那维……”他轻声呢喃。

“嗯。”

突然而至的应声打破了莱欧斯利内心的平静,深色瞳孔紧缩,少年垂首望向依然睡得香甜的那维莱特,心间顿感失落。

原来是在做梦。

“那维?”他试探地唤他。

“嗯……”青年果不其然又应了他。

莱欧斯利单手抬起幼龙的下颌,两人的鼻尖相触,暖热的呼吸都喷薄在彼此的面颊上,他心动地蠕动唇瓣,凝视那红润的薄唇,向那维莱特请示:“那维,我能……吻你吗?”

莱欧斯利很清楚自己在钻空子。

但他无法不向那维莱特靠近。

那句应声没有如约而至,但吻却落在了他心心念念的软肉上。

舌尖轻松顶开唇肉,扫荡光滑整齐的贝齿,他稍稍用力便钻进了热腾的唇腔中。

那双倒映着清秀面容的眼睛愈加深沉,目光深邃地注视那维莱特轻微颤抖的纤长睫羽,莱欧斯利暗自叹息,趁着青年即将清醒之时,消失在了树枝上。

身子歪斜的幼龙猛地一动,彻底惊醒。

朦胧的睡意并未完全散去,那维莱特又靠着树干小憩片刻,他抬手抚摸双唇,疑惑地喃喃:“怎么湿了?”

当夜晚降临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银亮的素纱垂落于万物之顶,静谧与神秘游走在漆黑的丛林中,万籁俱寂。

那维莱特坐在餐桌前,乖顺地等待食物的到来。

这小半个月来,他们从破旧的茅草屋换成了整洁的平房,那维莱特不清楚这栋房子是哪里来的,莱欧斯利只是告诉他,这里无人居住。

一厅一室,宽敞的院落由篱笆围起,晚间炊烟袅袅升起,这几日的饭食都由莱欧斯利准备,尽管那维莱特有些过意不去,但他的厨艺的确一言难尽。

简单果腹并不能满足高高在上的龙主。

即使他现在是侧体。

四菜一汤摆在方正的桌面上,那维莱特惯性地夹起一块肉让莱欧斯利先尝第一口。

少年倾身,就着幼龙的手,将那块肥瘦适中的肉咬进嘴中。

那维莱特期待地问:“好吃吗?”

莱欧斯利在他身边坐下,笑着点头:“你尝尝。”

软烂的肉和喷香的菜一并咀嚼,味道正合口味,那维莱特不禁微笑,他继续品尝其他的菜,每一种都让他很满意。

他转头望向逆光而坐的少年,他逐渐忘却莱欧斯利的另一个身份,不如说他根本没办法把这个少年和远在万龙崖的龙主重合,他们根本不一样,这个莱欧斯利会笑,会打趣他,会温柔地在床上搂着他睡觉,他很有分寸,从不逾规越矩,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喜爱之人都让那维莱特感到舒服。

他们很合得来。

于是,他出乎少年意料的,又喂了他第二口菜。

只是还没等莱欧斯利高兴,他猛地摔在了地上,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口吐鲜血,嘴里的血液呛到了他,少年又继续颤栗着身体咳嗽。

不明所以的青年下意识过去扶他,手掌触碰少年的肩头,那里冰冷得像死人的温度,那维莱特瞬间慌了神,他焦急地询问情况,但回应他的只有猛烈的咳喘。

“你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吐血?莱欧斯利!”

半晌,跪在地上的少年借着那维莱特的手坐回椅子上,他面色颓然苍白,简单用手擦去双唇与下颌上的血液,他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那维莱特站在他身边握紧他的手。

莱欧斯利只好解释:“有人进攻万龙崖,我刚才,遇刺了。”

“遇刺……是聚集在万龙崖底下的人?”

“嗯。”

指尖微动,那维莱特松开手又坐回凳子上,接着认真地说:“你该回去了。”

“回去?”少年重复他的话,歪头笑着看他。

那维莱特:“人类进攻万龙崖不是一朝一夕谋划的事,他们觊觎龙族占有的领地,对龙族的血肉虎视眈眈,你现在应当回去,避免灾祸发生。”

“我能理解为,你是站在龙族这一方的吗?”莱欧斯利眯起眼睛问他。

“……这个问题不重要。”幼龙低头喝汤,他没品出什么滋味来就往下咽。

莱欧斯利:“我以为我死了,你会高兴。龙族和人类两败俱伤,才是你想见到的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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