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学长的香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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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跟着我了。”楚江云转过身。
他其实没受多少伤,但看上去很有些狼狈。
单薄的衬衣被他自己撕下来几条碎布,在手掌上胡乱卷了几圈,也没能完全止住新鲜划破的伤口,由内而外洇出湿漉漉的血痕。
肩颈处伤口不多,但细碎密布,是测试球和抑制剂飞溅的碎片划伤的。
随着时间流逝,腰腹被重击过的地方也渐渐露出大片青紫。淤痕尚未尽显,却已足够骇人。
唯有一张脸是完好的,轮廓分明,先前糊上的妆被汗水打湿后也清透了几分,再遮不住俊秀逼人的三庭五眼。是很锋利的长相,像一把开了刃的尖刀。
外套不见了踪影,此时正披在亦步亦趋跟着他很久的小向导身上。
“可是……”小向导犹犹豫豫,不大敢看他,“是你救了我。”
“但我不会对你负责,”楚江云说,“我不是个好人,你不要指望我。我没有地方可以给你住,没有钱供你吃喝,也挡不住来追你的人。英雄救美是电影里才有的童话故事,一旦对此抱有期望,你这辈子就完了。”
小向导眼睛红了,本就沙哑的嗓音带上几分强忍住的呜咽涩意,“我会很有用的,我可以给你净化,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出去给你赚钱,我……”
他生怕自己就被这么丢下,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能力,小跑几步就扑上去环住了楚江云的腰,却迟迟没有感受到净化时应有的热流涌动。
“怎么、怎么会……”他不相信,又踮起脚去搂楚江云的脖子,努力释放尚未掌握的思维触角,可从前能轻易窥探的精神海,此刻却怎么也探寻不到。
楚江云一动不动地任他搂着,“我不是哨兵。”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小向导眼里溢出细碎泪光。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用处也没有了。
楚江云微微低垂着眉眼,冷酷道:“我不指望你能帮到我什么,我也不会帮你。在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人永远只有自己,要么被别人压下去,要么自己站起来。”
小向导终于松开他,面色仓皇,“可我还能去哪里。”
“往前走两条街就是向导塔,天快亮了,再等一个钟头就会开门。你是向导,向导塔不会拒绝你的。”
“向导塔会比黑市更好吗?”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邻居哥哥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楚江云沉默了片刻,“也不一定。”
闻言,小向导突然笑出了声,只是笑声颇有些凄厉,像滩涂边快要渴死的鱼。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楚江云,到了这时候也没说谎来宽慰他。
人到绝境大抵都有点自暴自弃,先前对救命恩人的敬和怕也都丢到脑后,破碎的语调里多了几分申斥,“都说向导珍贵,到底珍贵在哪里了……”
楚江云只静静看着他。
珍贵如瓷器往往易碎,岁月中恒久的唯有砥砺不灭的砂石和嗜血破境的刀锋。
他没有把话说出口,因为他深切地体会过,一个尚未成长起来的下位者,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情绪宣泄。
至于从沉疴中破茧的是雄鹰还是负鼠,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终于,小向导断断续续的哭啜渐渐止住,他用力擦了把脸,“我叫陈雪然,你叫什么名字?”
楚江云没回答,是无言的拒绝。
“我走了,这次别跟上来,不然我不会留情。”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背后响起几声细碎的脚步,很快又停下,不久,一道匆促又坚定的声音随风飘来。
“如果我以后足够有用了,再见到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沉默的背影逐渐远去,融入暗夜之中,唯有摇动的枫叶沙沙作响。
楚江云的身体状况其实很糟糕,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那个和他鏖战一场的哨兵。
他没有经受过系统的向导知识培训,在向导塔的严加封锁之下连很多信息也无从查起,只隐隐知道有匹配度这件事。
那个哨兵的等级肯定达到了s,大概和他的匹配度也很高,仅仅是打斗时的信息素外泄,也对他造成了很大影响。
浑身的血都像是被点燃了,皮肤滚烫,只能在暗巷中打了一支抑制剂,等身上的温度下去了,才翻墙回到学院。
此时天边已经亮起鱼肚白,却还远不到晨训时间,宿舍区仍然安静着,只偶尔冒出几阵呼噜声,大多也被厚重的隔音墙挡住。
年轻的哨兵们仍在沉睡,不知道夜间的学院外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
他们是未来的军部高官,是人类的顶尖战力,是基因搏杀中幸运的进化者,在为学院的课程和训练烦心之余,还有闲心关注八卦和派系争斗。他们不需要在意向导的生存空间,只需要在意自己精神海恶化时能否及时得到疏导。
楚江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
他身手利落,娴熟地避开监控器,从外墙爬回自己寝室里,落地时却突然僵住,关到一半的窗也霎然而止。
“学长!你终于回来了啊!”顾钧从床边探出半截身子,因为太过匆忙而差点掉在地上。
楚江云定睛看看对面的另一张床,十分眼熟,是他的床单被褥,理论课的书也从中间翻开,倒放在床沿,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
这是他的寝室没错。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江云皱着眉,“我一直是一个人住的。”
顾钧手忙脚乱地下了床,怕自己太不庄重,还特地整了整衣领和下摆,“宿管说今年新生比往届招得多一点,宿舍不大够用,正好多出一个人,就把我分到这里了。”
楚江云知道,自己能够一直单独住双人间,也不是什么特别优待,只是考虑到他是个还没有分化的普通人,才把他和其他哨兵分开罢了。如果宿舍不够,分进来一个人倒是也合理。
要是以往,楚江云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可他现在分化成了向导,和哨兵住在一起,朝夕相对,就很容易暴露。
“你们今天刚分寝室?”他琢磨着明天找宿管谈一谈,尝试再争取一下单间。
顾钧很老实地点了两下头,像是被老师点了名的好学生乖乖答话,“昨天入学考结束,今天根据考试结果分了班,然后安排寝室的。”
楚江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以为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不想准备去洗漱时,顾钧还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学长,你晚上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楚江云头也不抬,“打工。”
“哇,学长是自己赚的生活费吗?好厉害!”
“……”
顾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没话找话,鬼使神差似的。
下午也是,本来宿管已经给他分了宿舍,可一听到有个幸运儿被分去和学长同住,他一下子就急了,直接找上人,许以重利换了寝室。
大概是学长那天身染向导素的味道实在太好闻,自己潜意识一直忘不掉?
他悄悄偷看一眼学长的脸,觉得也有很大可能是自己色迷心窍。
正好楚江云洗漱完了,顾钧非常自觉地给他递毛巾,不料“啪”一下被拍开手,“别碰我!”
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顾钧立刻连声道歉。
楚江云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不小心,以后一定多注意!”
……
长夜将尽,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晨训了,两人都躺上床,争取赶上最后一点休息的时间。
身体已经很疲惫了,神智却始终清醒,楚江云尝试了很久也睡不着。
辛苦跑了一趟黑市,不仅一无所获,连仅剩的两支抑制剂都搭进去一支,怎么算怎么划不来。
寝室里还多了个没有边界感的哨兵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问题。
再过不久就是学院实训,因着分化成向导的缘故,他还没有找好队友,眼下也要提上日程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亟待解决的事情,塞满了楚江云的脑海,挤走了睡意。
思来想去之际,隔壁床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楚江云睁眼看去,只见顾钧的被子团成了一个包,整个人都埋在底下,稍有动作,被褥便像山峦般动荡起伏。
“你在做贼吗?”楚江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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