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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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很大,我听到我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抬起手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不然它们总被风兜着往我眼里扎,痒刺得有点恼人。
风大是因为我站得高,毕竟我此刻正站在屋顶上。平日里,小鱼总盯着我,让我安稳待着。但今日特殊,她早已不见了踪影。因此我即便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耳边也没有一如既往的唠叨声。
我叹口气,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远处的火把在夜里显得极亮,火光连成一片,让我产生了那处已经被火点燃了的错觉。
不过应该是没人去烧的,毕竟查抄又不用损毁房屋。
我又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和哭泣求饶的声音,还有官兵的呼呵声。
即便心知这些人最终会被放走,但我此刻心里仍旧有些惴惴。
为她们也为我自己。
毕竟虽同被无名无分地收在后院里,但我是真真切切的怀了孩子的,而那些人没有。
因此她们尚且有生还的可能,而我近乎是要非死不可了。
大儿子赵景知还在我脚下的房子里,大概是因为醒来之后没见到人陪在他身边,正在哇哇大哭着。其声音之大,我站在房顶上都能听到。
肚子里揣的这个是小的,还不知性别,只听赵英川说过,若是男孩我便自己留着,若是跟我一般体质的亦或者是女孩,就送到赵荣裕身边去。
我原本是连大的带小的都不想要,不过见了赵英川哀婉又决然的眼神,我便选择了沉默。
左右也不是养不起,反正也是我自己的孩子,养着就养着吧。
但一想,我又不是自愿怀孕,凭什么要好好生下来。
虽这么想着,但隐隐之中,又似是认了,只认真祈祷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男孩。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毕竟肚子里这玩意和赵景知都是逆贼赵英川的孩子,兴许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更别说小的了,都得完蛋。
这么想着,想到最后竟是笑了。
赵英川啊,你不爱我,亦不恨我。却一关我,就关了五年之久。
眼下大儿子已经三岁,小东西在我肚里也有了三个多月。
明明我们曾只是青梅之谊,你却害我至此。
我竟要与你这个不相干之人同生共死。
真真是,恶心得让我想吐。
我愈发清醒地看着院外,等着手执火杖的人闯进院内来宣判我的死刑。
其实也蛮有趣的不是吗?
我堂堂浚王世子,有朝一日是被当做广进王的家眷赐死的。
而且我连向皇祖父申诉都不敢。
现在尚且能低调死去,若是被皇祖父知道了,怕是要怀着羞愧被赐死。
我慢慢往前踱步,试探着死亡的界限。原来我也清楚,现在唯有一死,方能落个清净——清净吗?也或许可能清净不了。
若是我能死个面目全非倒还好,若是人死了,脸还能被人看出来,那死也没个清净。
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现,我拿出匕首来。
这是赵英川临走前给我的,他给我时所投来的视线,现在回想起来分明有些意味深长。我原以为这是给我防身用的,原来不是。
原来不是。
我这次是真的笑出声。
赵英川!
我咬着牙暗暗发誓。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若是不管不顾,恣意妄为,兴许我都不会这么恶心。
但他分明把一切都考虑好了,甚至也想明白该让谁在哪个节点牺牲什么。
这算什么啊?赵英川?
你凭什么?
纵是如此想,那颤抖着拿着刀抬起的手,也逼近了我的脸。
赵英川,我最爱惜的,便是这张同赵思轻一般的脸了。
但你要我亲手毁了它。
我吸了吸鼻子,狠下心来对着我的脸狠狠落刀。
也就是在那时,一颗石子击在刀上。我握刀的手劲本来就不大,因此那刀在半空中旋转着飞起,朝着我身后快速飞去了。
我愣住,一时弄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被震得发麻。
身前传来熟悉的香味,随即是一声吐息。
“思满,为何想不开?”来人握着我虚虚举着的手,不知是他还是我,在轻轻地打着摆子。
我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面前的人像极了我的思轻,又不像是我的思轻。
一母同胞,我们自刚刚出现在母亲肚子里,就已经认识了。
向来是我看他就好像看我自己。
思轻也说:思满,若是我们分开时你想我了,就去照照镜子。你看,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但是,但是——
我好像已经同他长得不太像了。
他已然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棱角分明,高大结实。
而我已经因为怀孕哺乳变得柔和丰腴,我唯一比他宽大的地方是臀部,那里因为积攒了太多的肥肉而变得臃肿肥腻。
若说我是哪一刻最恨赵英川,那想必就是此时此刻。
我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的思轻,他长大了。而我已经被禁锢在刚刚被囚禁起来的岁月里,又成为了一个我不想成为的女人。
我被捉进后院时没有哭,得知自己怀孕时没有哭,生下大儿子时没有哭,得知自己怀上二胎时亦没有哭。
我不是不想哭,只是不想流泪给赵英川看罢了,又或许是不想显得自己很柔软很悲惨,所以才一直强撑着不肯落泪。
而在意识到我和思轻长得不像了之后,我终于是哭了。
思轻啊……
我已经被他人给改变了。
我已经不是你的双生兄弟,也不是你的思满了。
我颤抖着嗓音,轻声说道:“赵英川人呢?”
我知道,我一边问赵英川的事一边哭,他肯定会误解我。
很好,你就误解我吧。
果然,他僵了一下,声音艰涩。
“他,已经被收押了,新皇下令择日处斩。”
新皇?
赵思轻感受到我的疑惑,耐心解释:“皇祖父今晨已经驾崩,临去前留下遗诏,宣,德王继位。”
德王,赵荣裕。
我的心紧了紧。
只觉得荒唐可笑。
别人不知,我倒是知道,赵英川苦恋赵荣裕多年。
到了最后,他却将死于赵荣裕手下,也正好是应了那句造化弄人。
不,当是恶有恶报。
我抽出自己的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似乎是将死,我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稍微理解了赵英川所想。
他的孩子,若是不是男儿,便送到心上人手边,留给他做念想。
不能是男儿,怕徒留疑窦。
女儿可以,双性人也刚刚好。
可惜啊,我低下头,赵英川,你不能如愿了。
再次抬起来,我脑中一片清明。
“思轻,我们是兄弟对吗?”
说着,我把手按在他嘴唇上,阻止他发声。
“我和我相公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怕是见不到太阳了。但是请你务必……”
我哽咽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到死也不敢吐露心声。
“照顾好我们的大儿子……”
给你留个念想。
“我要跟我相公,一起去了……”
说罢,我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向后坠去。
五年前。
我和赵思轻打小就跟赵英川认识。
虽然我们年岁差不多,但赵英川照辈分来说,又的的确确是我们的亲叔叔。
不过既然年岁差不多,总归方便我们玩到一处去,基本上七日一小聚,半月一大聚,闲话正事也说得比较多。
就是辈分在那摆着,如果惹恼了他,不论谁对谁错,到底都得是我们挨数落。
啧。
毕竟从小认识,我对赵英川的了解不可谓不深——说难听点,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赵英川,名字听起来有几分像那么回事,似乎是在夸耀这天底下的河山在英明如他手下发扬光大。皇祖父可能是对他有点期待,但不多,于是稍微意思了意思,取这般名字。
就是他那个人的德行怎么都配不上他的名字的。
小心眼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还特别好色,但凡看上的,不管男女,都得搂进后院里,不管天黑天亮,照旧是旱路水路混着玩。
唯一的优良品质是会挣钱且花钱大方,因此主动爬他床的人也不少。
但是,他竟把注意打到我兄弟头上。
是的,他竟然把注意打到我那芝兰玉树,风度翩翩,能文善武的兄弟身上。
啊,想弄死他。
就会捡着好东西糟蹋!
死狗!
可惜他的欲念暴露得有点晚,几乎是我刚反应过味来没多久,也没来得及想好应对措施,他就要开始行动了。
没办法,情急之下,我只好扮成我兄弟的模样,代替他被赵英川捉进后院里。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我就跟吃了屎一样的那么恶心,恨不能一脚踩死面前的这个贱人。
没想到他也是。
我本以为他只喜欢我兄弟那张脸,谁知他还想要我兄弟那个人。连我这个跟赵思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他来说都不行。
他如困兽一般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一脸焦灼,还扯下几缕头发。
我冷眼旁观。
“你来凑热闹干嘛!”他懊恼地说道:“你难道喜欢我?”
我呸!
我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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