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淤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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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血脉亲近的堂兄弟,两个人的眼睛是如出一辙的翠色,但相比起甚尔总是泛着冷意的苍翠,直哉充满期待的眼睛则是一捧清潭,浸着洗不掉的骄纵矜贵。
甚尔招招手,让打扮干练的艾尼亚上前来,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精致的发辫,才笑着说:“只要学得会,都教给你们。”
等正式开始训练的时候,直哉很快就感受到了两任体术老师之间的区别。
“跑得这么慢,是没有吃早饭吗?”
“才做这么几个就不行了,原来直哉少爷不过是个软脚虾。”
“细皮嫩肉的,还是不要继承家业了吧,咒术师的死亡率可不低呢。”
“弱不禁风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啧。”
……
好痛,每一块肌肉都像撕开了又拼起来一样,酸痛得直哉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地往下滴。支撑身体的稚嫩胳膊已经抖得不行,随时都会折断似的,但只要一看旁边纹丝不动的艾尼亚,直哉就算是牙齿咬碎也要再坚持一秒。
“好了,先休息一下吧。”
如蒙大赦,直哉立马脱力地砸在地上,差点把舌头咬破。这种程度的训练在之前那个咒术师那里想都不敢想,小少爷一开始喊累术师就会大方地喊停,歇够了再继续,一年下来也只是打了个花架子。
但直哉喊不出累。
旁边的女孩像个机器人一样,甚至额头上连汗都没怎么出,轻轻松松地就达到了甚尔的每一个要求。
自己怎么可以比女孩还要差,莫名其妙地攀比心让骄傲的小少爷死不认输。可两个人相差无几的时候还可以比较一下,若是差成云泥之别,只会让人心生绝望。
“直哉,你好弱哦……”
艾尼亚觉得面前这个赤红着眼,喘着粗气,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新朋友」实在是像纸糊的一样,只是随便推一下,拉一下,就会站不住地直往地上倒。
“直哉少爷,先坐着歇一下吧,我和艾尼亚先对练一下,然后在陪你对练。”
确实是使了点坏心眼,想要借着训练整治几次三番把艾尼亚从自己身边拽走的小少爷,在看到直哉拼尽全力也要咬牙坚持的韧劲后,甚尔对这个本以为只有骄纵的男孩有了改观。
“直哉你乖乖休息一下,我晚上陪你玩飞行棋。”
拍拍直哉汗湿的背,艾尼亚自觉已经安顿好了小伙伴,便期待地跑到场地中间和甚尔比划起了拳脚。
为了不限制艾尼亚的发展,即便艾尼亚的母亲艾比一把环首刀用得出神入化,也并没有刻意地引导小女孩往刀术上发展,而是按照揍敌客广撒网的教学标准,争取让艾尼亚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可惜小姑娘还没学几样兵器就把自己捣鼓到了另一个世界,身上还什么冷兵器都没已有带,最终还是只能捡起手上的硬功夫和甚尔打得有来有回。
打得有来有回只是直哉眼中,但实际上艾尼亚自己感觉被克得死死的。
一直是按照刺客流培养的艾尼亚被拎到光天化日下格斗确实还是差了点意思,缺少经验的稚嫩出招一旦有了防守之意就很难偷袭成功。再加上巨大的体型差,艾尼亚要跳起来攻击才能勉强够到甚尔的咽喉,但甚尔只是随意出手,就能带出千钧下坠之势。
“太不公平了……”
不管怎么进攻都被压制得毫无破绽,拳与拳,肉与肉的碰撞让两人身上都添了不少淤青,艾尼亚单方面缠斗了好一番,最后还是悻悻地败下阵来。
小姑娘对这个新地图的力量体系还没有形成全面的认知,再加上之前一直都是在揍敌客里训练,陪练的对象最差也是叫得上名字的管家,理所当然地认为甚尔这样也就是在自己家当上管家的实力在这个新世界里应该也就是个尔尔的水平。
但实际上,这已经是这个新地图里,光靠肉体能够达到的最强水准了。
不知不觉间被排除在外,心高气傲的小少爷默默坐在树荫下,看着高大强壮的身影与娇小敏捷的身影高速在宽敞的院子里四处移动,炎热的夏天里身子竟觉得一阵发冷。
是自己太弱了吗?
还是,艾尼亚,她是个怪物?
“直哉少爷,艾尼亚小姐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呢,明明是少爷给了她现在优越的生活,却毫无感激之情,还要对少爷下这样的狠手,实在是太不知感恩了。”
美都一边给泡在浴缸里的直哉轻柔地按摩着酸痛的肌肉,一边柔声细语地抱怨着。
“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却偏偏要表现得处处要压着少爷一头,直哉少爷,这样不受教化之人,还是趁早赶出去吧?”
“下手一点都不留情,瞧瞧,少爷的肩膀,腿上都是淤青,真是太野蛮了,如果家主夫人还在的话,不知道要多心疼呢。”
“就连有没有包藏祸心也不知道,万一哪一天趁着切磋的机会,伤了少爷,那可怎办?”
体贴温柔的声音像吐着信子的花斑蛇,在潮湿的浴室里蜿蜒爬行,嘶嘶作响地往直哉的耳朵里钻。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个来路不明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可以享受到家主继承人的待遇?就凭她那张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勾引人的脸?
美都想起自己最开始假装好意想要靠近那个小丫头时,那双仿佛深井一样的眼瞳带着泠泠的冷酷光泽,只是一眼就让美都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但对着葵,古井般幽深寒凉的墨色眼瞳就会流淌出蜜糖一样的甜意,把葵那个傻丫头哄得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实在是太碍眼了,这样不守规矩,特立独行的异端,就应该被剥得精光,赶出禅院家的大门!
“那样目中无人,还真当自己是个小姐了不成?”
照顾自己长大的侍女吐出了一连串男孩从未想过的话,像细细密密的针一样戳的底色清澈的直哉心中一阵刺痛。为了抵御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痛苦,直哉条件反射地斥责。
“够了!这样的话,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该说的吗?”
“如果不想被割掉舌头的话就不要再让我听到了……”
不甚坚定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低下头闭口不言的侍女眼底流淌着更加浓郁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