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凌头也不回道,“和你吃夜宵我的Ala会吃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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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背对着看不清正脸,但直觉告诉华斯礼,这就是了,一定是他。
“好的,敏姐。”
男生点点头,右手夹着空托盘,快步走下楼。
华斯礼没有犹豫,立刻跟上去。
此时正是饭点,客人很多,华斯礼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目光一直追着那个男服务生。
不多时,男服务生戴着手套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随即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穿过大厅,抬脚上楼。
这次华斯礼看清了他的脸。
比以前瘦了些,下巴更尖了,眼睛还是很大,只是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一潭死水。
果然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华斯礼握紧手指,随即缓缓松开。
那天傍晚,他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章凌不停上楼、下楼,手里总是端着东西,无论多重,他的步伐都很稳健。
偶尔没事的时候,他会站在二楼包房靠楼梯的门外,等候客人的吩咐。
华斯礼一边仰头盯着章凌的侧影,一边掏出手机给带教老师发微信:【王律,我胃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很快,那边回复:【好的,注意休息】
华斯礼摁熄屏幕,一坐就坐到晚上九点半。
长时间久坐不动,身体有些僵硬,他活动活动肩膀,向后靠在椅子上。
酒店餐厅要打烊了,他看见章凌从楼上下来,垂着眼,神态疲惫,随即和几个服务员一起推开后厨旁边的更衣室,进去换衣服。
过了一会儿,章凌穿着短袖长裤走出来,脚下踩着双帆布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见他走出餐厅,华斯礼站起身,也跟着出了大门。
他知道这种跟踪的行为很奇怪,但他就是想看看,看看章凌住在哪里,住的地方怎么样。
或许是站太久,章凌的脚步很沉重,几乎是拖着身体往前走。
好在住的地方不算特别远,20分钟的路程,一片有些年头的小区,坐落在夜市旁边,最高不过七层,连电梯都没有。
华斯礼在阴影里停下脚步,注视着章凌进入楼梯口。
感应灯随着他的动静一颗接一颗亮起,最后在七楼暗下去,紧接着朝向街道的一扇窗户亮起来,隔着窗帘,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华斯礼以为他会洗澡睡觉,没想到十几分钟后,章凌换了一套暗红色的制服走出楼道,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十字路口,走向对面的大街。
这次的目的地不是酒店,而是一家量贩式ktv。
华斯礼没有进去,在街对面的公交车座椅上坐着等。
这片区的夜晚很热闹,哪怕是深夜,也还有不少人在街上行走。
华斯礼按了按眉心,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针已经指向三点。
当清晨凌从电梯走出来。
他一定是困极了,走路都忍不住打哈欠,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立刻回到住处,而是去早餐店买了豆浆馒头,提着塑料袋慢悠悠往那片破旧小区挪动。
凭借着昨晚上的记忆,华斯礼等了快十分钟才上楼,找到那扇窗户对应的房门,抬起手欲敲,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收回手。
他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
沉默半晌,华斯礼从钱夹里找到当年那张银行卡,又从西装口袋里撕下一张便签,拧开钢笔笔盖,提笔写了一个“章”字,却觉得不合适。
烦躁地将便签揉成团丢在蒙灰的水泥地上,华斯礼收起银行卡和钱夹,转身离开。
我没必要同情他。华斯礼想。
是他拒绝了我的好意,他如今吃的苦、受的累,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活该。
回到酒店,带教老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不用。”华斯礼向后捋了一把头发,“王律,我要在这儿待几天,遇见了一个老朋友,想和他叙叙旧。”
王律没有过多盘问,只是提醒他注意安全。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华斯礼每天都会去酒店餐厅的角落坐着,怕不小心被章凌认出来,他特意戴了墨镜。
然后再一路尾随章凌,看他回去出租屋,换上制服接着去ktv上夜班。
到了凌犯了个错误,在上菜的时候,他不小心撞到了下楼的客人,托盘打翻,肉汁淋了客人一身。
他扶着楼梯愣了几秒,随即急忙掏出手帕擦拭客人衣服上的脏污,那个男客人喝了点酒,大着舌头骂:“毛、毛手毛脚的东西,你现在擦有个屁用,我这件衣服两万块,照、照价赔,否则我就报警!”
章凌绞紧手指,低声下气道:“对不起,您可以脱下来,我送去干洗熨烫后再还给你。”
经理听见动静,赶忙过去道歉。
见经理和章凌态度还不错,男客人的女伴也在打圆场,最终以免单加500块干洗费解决了这场冲突。
当时餐厅人少,男客人声音又大,所以华斯礼听了七七八八。
他看见章凌摸出手机扫码转账,等客人走后,又被经理批评了几句,连带着这个月的工资都要被扣,以示惩戒。
章凌沉默地点点头,像往常一样换衣服下班。
刚走大门没几分钟,天上突然飘起了小雨,章凌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空。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脸上,冰冰凉凉,渐渐的,雨越来越大,他的头发、衣服很快被淋湿,黏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可他仍然没有动。
昏黄路灯下,行人来去匆忙,有人淋雨,有人打伞,他们都好奇地瞥了眼这个站在街边的男生,却没有多做停留。
鼻子一酸,眼睛里热热的,视野很快变得模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章凌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呜咽声,雨太大,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真好啊,他一边哭,一边感叹这真是个好天气,能让他坦坦荡荡、放肆地哭一场。
看着他的肩膀不住抖动,华斯礼大概猜到他在哭。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楚,他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冲上去,抱住他。
但理智却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提醒着他,这不是他真实的想法,只是alpha的本能而已。
于是他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章凌哭累了,雨也变小了,他扯了扯黏在身上的湿衣服,继续往前走。
翌日,华斯礼坐上回a市的飞机,一星期是他能停留的极限,学校的课业,律所的实习……每项都不能停摆。
与此同时,华斯礼再次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决定——
他花高价雇了一个私家侦探,每天只需要跟着章凌,拍拍照片和视频,实时告知章凌的动向。
华斯礼发现,章凌几乎隔段时间就会换地方,但是都是一些远离沿海的地区。
偶尔,他会亲自去往章凌所在的城市,远远地跟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他旁观了章凌所有的疲惫与痛苦,知道他活得很艰难,却还挺直腰杆,从未找任何人求助,包括他那个好朋友白琳琳。
真笨啊。华斯礼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前不久,私家侦探告诉他:“老大,章凌带着他的妈妈去a市了,现在住在一家小旅馆。”
华斯礼淡淡地“嗯”了一声,说:“继续跟着。”
在酒吧遇到章凌,纯属偶然。那天,华斯礼的客户朋友过生日,盛情邀请,他不好不去。
一开始,他没发现章凌,后来听见旁边卡座传来争吵的声音,转头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章凌被男人压在身下,衣服凌乱,神色惊惶,两条腿胡乱地蹬来蹬去。眼看着男人解开皮带,就要插入,华斯礼腾地站起来,下一秒,章凌艰难地抓起桌上的酒瓶,啪嚓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男人抹了一把头上的鲜血,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随即倒在卡座里。
男人的朋友怒不可遏,大跨步走向章凌,抬手便是一巴掌,随即掐着章凌的脖子将他拎起来。
看着章凌无力挣扎、摇摇欲坠的身体,华斯礼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从此,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但是章凌却一如既往的“犯蠢”,在刘虹与自己之间,他选择了刘虹,所以才会身陷险境。
多亏私家侦探给他通风报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我这是在干什么?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华斯礼突然意识到,他对章凌做的一切早就超出了补偿的范畴。
本来想趁机把接近刘虹的真正原因告诉华斯礼,但是听见他骂自己蠢后,章凌又把话默默憋了回去。
不能说,说了也没用,他肯定会觉得我傻。
所有人都认为章万锦是咎由自取,华斯礼肯定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章凌讷讷道:“是,是我太蠢。你消消气,那3000万,虽然我可能几十年都还不完,但是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慢慢赚钱还给你。”
华斯礼:“……”
他冷哼一声,肺里全是火气,快要气炸了:“章凌,我的钱很晦气吗?你就这么嫌弃?”
“啊?”章凌愣住了,他发现华斯礼的脑回路也挺奇怪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但是一码归一码,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咳咳……”
因为脸上的伤,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像大舌头,现在更是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腹部低下头去,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伤得很重。
华斯礼眉头紧锁:“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章凌抬头看了他一眼,沙哑道:“腿软,站不起来。”
章凌眼睛大,从下往上看人的时候,上目线显得格外乖巧。
如果换做以前,华斯礼肯定会以为他在有心扮可怜,好博取自己的同情。可此刻,华斯礼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下腰,朝他伸出手:“抓着我。”
章凌犹豫了几秒,随即轻轻把手搭在华斯礼的掌心,紧接着一股大力把他往前拉,惊慌失措间,整个人都撞进了华斯礼的怀里。
鼻端闻到淡淡的木质香,是华斯礼衣服上的味道。
他的香气,他的怀抱,这让章凌感到很有安全感,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把脸埋得更深。
看着章凌的脑袋在胸口像小狗一样拱来拱去,华斯礼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很陌生,却不让人反感。
甚至,他还想揉揉章凌的头,就如同主人揉搓心爱的宠物那样。
只不过这个冲动转瞬即逝,他面无表情地拎起章凌的衣领,向后拉开了一些,然后把章凌打横抱起来,沉声道:“别乱动,我抱你去车上。”
章凌小心翼翼地攀着他的肩膀,耳尖红了一片,心脏突突地跳:“其实……其实我刚刚是太害怕了,所以才腿软,现在应该能自己走路……”
华斯礼垂下眼,薄唇微启:“又想逞强?”
……不是。是心脏跳得太快,怕被你听到。
章凌躲开他的视线:“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脸红什么。”华斯礼嗤笑一声,“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嘴硬的人。”
我脸红了?章凌忍不住摸了摸脸颊,果然触手发烫,顿时闭了口。
真是没救了,他想,明明已经不喜欢了,为什么现在又开始心动?是因为alpha对oga的永久标记吗?
见他沉默不语,华斯礼冷哼一声:“无话可说了?”
章凌望向厂房外黑魆魆的天空,小声试探:“华斯礼,你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闻言,华斯礼脚步一顿,但很快,他又抱着章凌继续走进夜色:“不要胡思乱想,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被拒绝了那么多次,章凌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但听见华斯礼这么说,他还是有些失落:“哦,我知道了。”
到了医院,华斯礼把章凌放到候诊椅上,拿着章凌的电子身份证去挂号。
不多时,华斯礼拿着挂号单回来,又抱着章凌去急诊科。
医院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轻易就勾起了华斯礼上小学时、每天放学后来医院看妈妈的情形,那记忆越清晰,他的脸色便越难看。
推门进入急诊室,华斯礼轻轻放下章凌,然后将挂号单递给女医生。
女医生接过,头也不抬:“哪里不舒服?”
章凌张了张口,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摔了一跤?还是打架斗殴?
他求助似地看向华斯礼,对方却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几秒没有声音,女医生不耐烦地看向对面:“问你呢,什么症状?”
这一抬头,她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微微一怔。面前的患者相当年轻,穿着打扮像个大学生,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跟她对上视线后立刻躲开了。
女医生目光下移,章凌的脸颊又红又肿,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指印,再往下,脖子上也有指印,并且更深。
她瞥了一眼旁边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华斯礼,对方的衬衫上甚至还有血污,忍不住皱眉:“你们俩怎么回事?”
一个oga一个alpha,比起打架斗殴,更像是家庭暴力。
对上医生探究的目光,章凌磕磕绊绊地撒了个谎:“他、他是我的alpha,我下班晚,路过烧烤摊时遇到了几个醉鬼……还好他及时赶到,我才没有受更重的伤。”
他是我的alpha。
简简单单几个字,华斯礼却有一瞬的失神,等想起来要反驳章凌的说法时,医生已经半信半疑站起身:“真的?”
章凌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千真万确,不信您闻,我脖子上还有他的信息素呢!”
……那我倒也没有怀疑他不是你的alpha。
医生默默在心底吐槽,走到章凌面前,弯下腰,手掌抬着章凌的下巴:“张嘴,我看看牙齿。”
章凌乖乖张开嘴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医生仔细查看后,收回手,“口腔没事,只是腮帮子破了点皮。耳朵有没有不舒服?比如耳鸣之类。”
“没有。”
医生回到座位,刷刷提笔写字:“脸上的红肿24小时内冰敷,4时后热敷。其他部位呢?有没有问题?”
华斯礼想起赶到厂房时男人抓着章凌往门上砸的情形,正想请医生看看章凌的后脑勺,章凌却率先开口:“没有了,谢谢医生。”
“……”医生略一沉吟:“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章凌确实不太舒服,他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养得细皮嫩肉,不是抗揍的体质。但是他觉得已经很麻烦华斯礼了,自己又没有医保,如果告诉医生头和肚子挨过重击,接下来肯定要做很多检查。
他不想再让华斯礼花冤枉钱,反正这点伤,过几天就能恢复。
“可能是太累了,我真的没事,谢谢医生。”
说着,章凌扯了扯华斯礼的衣角,“我们走吧。”
华斯礼没动,沉声问:“医生,现在还能做头颅ct吗?”
“真的不用了,”不等医生说话,章凌急忙站起来,抓着华斯礼的手臂,蹦了蹦:“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
回到华斯礼的住宅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如果是在自己家,章凌肯定连手指头都懒得动,直接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但是想到华斯礼的洁癖,哪怕已经困得眼皮睁不开,章凌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浴室。
“等等,”华斯礼叫住他,“我和你一起洗。”
“啊?”章凌的睡意顿时无影无踪,“要不你先去?等你出来我再……”
华斯礼强硬地打断他:“一起洗。”他想检查一下章凌身上有没有受别的伤。
然而章凌心念一转,却误会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alpha执意要和oga一起洗澡,除了想做爱,还能是为什么?更何况我们本就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章凌妥协了,推开浴室门,走进去,当着华斯礼的面把衣服一样样脱掉,最后只剩一条内裤。手指搭在边缘上,他转过身,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挑衅:“进来啊。”
浴室白炽灯下,章凌的身体白得像玉石,然而“白玉石”上却布着杂色,那是腹部经受外力击打后,毛细血管破裂出血而留下来的淤青,皮肤越白,就显得淤青越可怖。
其实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过几天便会缓解。
但华斯礼盯着章凌的肚子,胸口却涌出淡淡的、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扯了扯领带,大跨步走进浴室,想问章凌疼不疼,谁料对方却毫不犹豫扯下内裤,反手打开花洒。
刷啦,细密的水流从头顶淋下,很凉,章凌浑身一颤,双手捂着脸,任由冷水流过全身。
他不懂华斯礼,更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感到难受。
在这世上,除了章万锦和秦晚云,没有人比华斯礼对他更好了。
他明明很讨厌我,却还为我做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爱呢?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须臾间华斯礼已经走到章凌跟前,水珠砸到腿上,冰冰凉,他“啧”了一声,皱眉把章凌从水雾里拉出来:“水是冷的,你感觉不到么?”
他斥责了几句,点击控制面板调高水温,右手紧紧搂着章凌光裸的背,又问:“除了肚子,还有哪里受伤?”
“……后脑勺,”章凌垂下眼,目光落在华斯礼的皮带上,“鼓了个小包,现在已经不疼了。”
华斯礼立马伸手去摸,果然碰到硬硬的鼓包,但他手指一捻,凑近后竟然看见淡淡的血色:“破皮了,刚刚在医院怎么不说?万一撞出脑震荡怎么办……”
他语气里的担忧简直呼之欲出,章凌有些惊讶,疑惑地抬头,两只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华斯礼,把他看得喉头发紧:“本来就够蠢了,再把脑袋撞坏,岂不是更傻。”
章凌:“……哦。”
华斯礼说对了,期待从他那里得到爱意的自己,确实已经笨到无可救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眉眼低垂,手指放在华斯礼的皮带扣上,“不是要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