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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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有一句话，之前阿父大兄都没提，丰年便也不敢说，但我见不得阿姊受委屈，昨日想了一夜，必是得说了。

&esp;&esp;“阿姊何必非要向太后示好，受他人牵制？我们这等门户，真较劲起来，和皇室孰更清贵？哪怕阿姊如今换回红妆，谢氏上下，阿父，还有我，也必护得住你一世周全。我们家又有不党争的祖训，外戚的名声又不好，阿姊你……何必唾面自污，趟外头的混水，俗了呢？”

&esp;&esp;厅外，允霜不由看了胤衰奴一眼。

&esp;&esp;任谁听见对自己不利的话，都难免变色，却见胤衰奴一如方才寂静，就像个泥捏的人。

&esp;&esp;堂厅里安静片刻，一道含着揶揄的尾音漫然上挑：“俗？”

&esp;&esp;“若想干干净净做圣人，孔子何必见南子！”

&esp;&esp;一句笑中带厉的话，惊动了胤衰奴的眉梢。

&esp;&esp;他看不见那位女公子说话的样子，也不甚明白这句话，却莫名想起昨夜，她挡在他身前的神情。

&esp;&esp;有着绝对的力量，带着十足的掌控，像一柄霜冰雕就的刀，却能破开炽焰。

&esp;&esp;“谢小郎君好规矩，好不俗，好风流啊，上门教我道理。来，你便教教我，战国时群雄逐鹿，为何崛起的都是四边之国？东方之齐，濒临大海，西方之秦，与戎人杂居，南方之楚、之吴、之越，发轫时被中原笑为蛮夷，却日渐壮大，而宋国居中原，打仗讲仁义，却为何被天下耻笑？

&esp;&esp;“你再教我，何者兼济天下，何者独善其身？

&esp;&esp;“你再教我，围棋中为何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

&esp;&esp;先前慷慨陈词的谢丰年，被问哑了言。

&esp;&esp;“这都想不明白，回去重读国策——”

&esp;&esp;谢澜安话说半句，只听少年沉闷转轻笑，响指一声：“懂了。”

&esp;&esp;“臭小子。”女郎的这一声哼笑里，才有了欣慰与赞赏。

&esp;&esp;胤衰奴默默地听，记下这些天书般的言语，恰逢谢丰年脚步轻松地出来，脸上明媚张扬。

&esp;&esp;他侧眼看见胤衰奴，谢丰年步履不停，桀骜地伸出一根手指，隔空重重一点他，如同警告，扬长而去。

&esp;&esp;允霜开口向主子复命。

&esp;&esp;“胤郎君请进来。”谢澜安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迎到檐下，语气无奈，“舍弟顽劣，教郎君见笑了。”

&esp;&esp;这样的客气于二者身份而言，堪称怪异。

&esp;&esp;穿着麻鞋的胤衰奴犹豫一瞬，慢慢走入窗明几净的堂厅。

&esp;&esp;按他的礼，他向谢澜安颔首，嗓音迤逦如歌，“多谢女公子为小人护住邻里。”

&esp;&esp;“郎君别拘礼，我字含灵。”谢澜安已从下人口中得知他早上未进饮食，在他雪色的脸上定了定，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esp;&esp;那双洁白的手临近，胤衰奴后退一步，未让她触到自己。

&esp;&esp;谢澜安眉心微动，也不迫他，顺势回手自己喝了那茶，喝的时候心想：看他如此应激，庾洛神究竟对他做过什么？

&esp;&esp;他不坐下不近人，谢澜安却不委屈自己，坐在案几后头，托腮看他：“你别紧张，我吧……”

&esp;&esp;她与他的前尘，实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谢澜安想了想，索性说些能让他放松的家常：“我听说挽郎这行的规矩，是不沾殓尸抬棺的，是吗？”

&esp;&esp;她举手投足间皆是弛逸的风姿，令人不敢亵渎，胤衰奴后背发紧。

&esp;&esp;寻常老百姓尚且忌讳生死，她这般门楣的人，与他闲谈这种事，难道不嫌晦气吗？

&esp;&esp;到底有何目的。

&esp;&esp;“……小人幼时多受邻居照顾，偶尔会帮邻里治丧。”

&esp;&esp;他僵硬着手脚，字音从喉咙间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