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感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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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七十多岁那年，常常提起她欠人两毛钱的事。这个时候，她的生命已接近尾声，这是她最后几年经常向我提起的往事！

三年自然灾害的日子，我还没出世！我有一大哥，突然肚子痛得死去活来，母亲知道后，赶紧把他送往附近的卫生所。可是，医生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他们只好让母亲带着大哥转院。那时所谓的转院，是让你抱着孩子自寻出路。

大哥不是母亲亲生的，却把他当心肝宝贝视为己出来痛。那时，除了大哥，我还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四姐和我都还没出世。母亲那天身上已经没有半分钱，不得已，她向路人求助，准备搭乘班车去大医院。钱是大哥的命，母亲眼泪汪汪地向一位中年妇女借了两毛钱，抱着奄奄一息的大哥，乘坐班车赶往大医院。

后来，大哥还是没救了！在医院的一阵折腾之后，他去世了。那一年，他才十二岁。尾叔骑着自行车带大姐去医院想看个究竟，他们看到的却是母亲抱着大哥的尸体，嚎淘大哭的惨烈情景。

有些事是后来大姐告诉我的。她说：母亲当时死死抱住大哥，泪流满面，一路嚎哭。尾叔让母亲抱着大哥坐在自行车后架，他前面把着车把，大姐在后面跟着推着，边哭边推。不知是恐惧还是心伤，一不小心，四个人连人带车一起栽倒在地，摔成一团。大姐说，虽然母亲倒在地上，怀里依然紧紧捂住大哥，哭泣不止。

就这样，几个人走了五六公里的路，才把大哥抱回家！

这是母亲人生的一大痛楚，她和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总是面带酸楚。感慨之余，她不忘对我说：“我这一生清清白白，为你大哥，欠人两毛钱。”我问母亲，这钱没还吗？她说，当时慌慌张张的，只记得一个中年妇女给的，却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所以，每每提起，母亲总会说：“我欠人一辈子的债，死到地下都没脸见人”